分卷(84)
使者?呸!老子看你就是屎!
我乃堂堂卫国公!我是使者!叫你们主将出来,我要见你们的主将!宇文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哪知道士兵却说:我们主将日理万机,劳心劳力,昨儿个里看了一夜的文书,今日天亮才睡下,怎么可能因着你这个狂徒,便打扰了主将的安歇?带下去!
士兵拖拽着宇文直,在营地的土路上蹭出一条灰扑扑的痕迹,往牢狱而去,宇文直一路大吼挣扎,突然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甚么熟人,立刻大喊着:尉迟佑耆!!尉迟佑耆!
原是尉迟佑耆。
尉迟佑耆负责练兵,一大早便起了,他素来没有赖床的习惯,这会子已经练兵完毕,正好从武场回来,便听到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宇文直看到了尉迟佑耆,连连大喊:尉迟佑耆!!
他见尉迟佑耆不理会自己,便换了喊法:尉迟郎主!!尉迟将军
尉迟佑耆装作没听见的模样,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纵使宇文直喊破喉咙,尉迟佑耆该没听见还是没听见。
尉迟将军是我啊宇文直!我是朝廷派来的使者!误会啊
尉迟佑耆听着宇文直狼狈的喊话,一贯清冷不苟言笑的面容,差点子没忍住笑出来,世子说得对,人为自己活的时候,才十足痛快。
尉迟佑耆故意不理他,士兵被喊得耳朵都要聋了,有些不确定,便停了下来,对尉迟佑耆说:将军,这是您认识的人么?
尉迟佑耆面无表情的盯着宇文直,宇文直立刻认亲:尉迟郎主!尉迟将军,是我啊!我是宇文直,卫国公,咱们咱们前不久还将见过呢,在京兆,您不记得了?我与郎主的父亲蜀国公,那是忘年之交!忘年之交
尉迟佑耆上下打量了两眼宇文直,好像在打量一块猪肉,宇文直身上滚的都是灰土,鬓发染成了土黄色,胸口还粘合着一块浓痰,浓痰外面裹着一层灰,那模样当真是不能再狼狈。
就这样打量了一遭之后,尉迟佑耆才冷冷的说:眼生。
眼眼生?!
宇文直立刻大吼起来,士兵一听,果然是假冒的,立刻押解着宇文直往牢狱去,口中骂咧咧的说:我说你是一坨屎,你还诡辩,使者?呸,你就是一坨屎!走,押进去!
杨兼虽然身在主将营帐,但是别说,宇文直的大嗓门太洪亮了,杨兼想要懒床都不行,完完全全被吵醒了,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含糊的说:烦继续睡
杨广:
杨兼故意没有去理会关押在牢狱之中的宇文直,等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这才慢条斯理的起身,准备和尉迟佑耆一并子去牢狱,亲自把宇文直提出来。
再怎么说,宇文直都是朝廷派来的使者,装傻充愣也要有个限度,总不能让他一直蹲在牢狱里自生自灭罢?
杨兼带着尉迟佑耆来到牢狱,一进去,便听到宇文直的喊声:我是卫国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你们主将
嗤尉迟佑耆实在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连忙咳嗽了一声,把笑容收敛住。
杨兼挑了挑眉,说:果然笑起来很好看,平日里便该多笑一笑,不过咱们这会子进去,兼劝你还是把笑容收一收。
两个人走进牢狱,杨兼的脸面登时挂上浮夸的震撼,趋步上前,说:卫国公?卫国公您这是怎么了?
宇文直喊了一夜,压根儿没有人搭理他,这会子突然看到了杨兼,差点喜极而泣,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抓着牢房的栅栏使劲的摇晃,说:将军!镇军将军!世子!是我啊,我是宇文直!快放我出去!
杨兼脸上一板,说:谁啊!这是谁啊,怎么把卫国公当成犯人,关进牢狱了?还给卫国公吃泔水!
他说着看了眼角落,牢房地上摆了一只饭碗,里面黑漆漆的一坨,散发着异味儿。
说到泔水二字,宇文直脸上变色,差点吐出来,连忙大喊着:对对对,我是卫国公,将军您认出我来了,快快放我出去!
杨兼摆摆手,教训也教训够了,便说:快,放卫国公出来,怎么如此不小心,卫国公还能认错?
宇文直从牢狱出来,浑身都是灰土和臭味,他迈前一步,杨兼和尉迟佑耆下意识全都后退两步,虽他们二人谁也没有洁癖,但不得不说,宇文直当真太臭了
杨兼没甚么诚意的笑着说:当真不好意思,朝廷派给我们的文书有误,士兵们还以为使者今日才到,因此将卫国公当成了细作关押起来,这些将士们啊,也是谨慎起见,毕竟齐贼狡诈,谁知道会耍出甚么诡计呢?恕不知者无罪,卫国公如此大度,应该不会和区区小兵计较罢?
宇文直的话头都被堵住了,那一口痰还挂在胸口呢,只能强忍下来,他的目光刀子一样片向尉迟佑耆,说:不知者无罪,但是尉迟佑耆呢?!我昨日里向他呼救,尉迟佑耆竟然说我面生!
杨兼抚掌说:兼就说啊,卫国公您这是胖了!
胖胖了?宇文直不知杨兼为何会说起这个,当即都懵了。
却听杨兼继续说:怪不得尉迟将军觉得您面生呢,胖了,对就是胖了,小玉米你说是不是?
尉迟佑耆忍着笑意,一张清秀的面目都给憋红了,应和着杨兼点头,说:对,咳胖了,卑将一时没能认出来,实在有罪。
杨兼和尉迟佑耆一唱一和的,气的宇文直翻白眼,但是他也没有法子,谁让杨兼振振有词呢?
且他是来收兵权的,这会子兵权还握在杨兼手里,宇文直也不能发火,也不能翻脸,强自忍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无妨无妨,大家伙儿都是自己人,无妨的,不碍事。
杨兼摘下腰扇扇了扇风,似乎是嫌弃宇文直身上的臭味儿,说:要不卫国公您先去洗漱洗漱,打理打理?兼特意为卫国公设下了接风宴,给使者接风洗尘。
宇文直也觉得自己臭死了,他乃是从龙皇弟,这辈子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还要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胸口都要被怒气撑炸了,偏偏还要忍气吞声,说:多谢将军费心,多谢将军费心啊!
不谢不谢,杨兼摆手,说:卫国公,请。
杨兼带着尉迟佑耆戏弄了宇文直,便吩咐仆役摆下宴席,宇文直总归是朝廷派来的人,而且还带了不少粮饷和酒肉,总要做做样子,欢迎一番。
宴席的格调并不高,也就是普普通通。宇文直换好了衣裳来到宴席上一看,排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杨兼显然没把自己这个卫国公当一回事,但他也不好发作,只能生闷气。
杨兼等人前后脚来到宴席营帐,杨兼笑着说:今日卫国公大驾潼关,不过这潼关偏僻,又常年被齐贼骚扰,因此没甚么可口的吃食,那是万万比不得京兆长安的,还请卫国公不要嫌弃。
杨兼都把话头儿给堵死了,宇文直也不好再说甚么,干笑着说:无妨无妨。
杨兼抬手说:传膳罢。
很快,仆役们端着膳食入内,将膳食摆在众人的案几上。
因着是分餐制,所以每人一份,宇文直低头一看案几,登时大怒起来,已经忍无可忍,那案几上,分明摆着一只没有甚么肉的鸡架子!
宇文直乃是堂堂使者,杨兼竟然给他吃鸡架子,气的宇文直再难忍受,当场发作,嘭!!狠狠一拍案几,说:镇军将军,我乃卫国公,朝廷亲封的使者,前来犒赏三军,你这是甚么意思?给我食鸡骨头?!我代表的乃是朝廷的威严,乃是人主的威严,镇军将军,你们这也欺人太甚了罢!
杨兼一看,一反常态,态度很软的一打叠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宇文直冷笑一声说:对不住?现在道歉已经太迟了!
宇文直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杨兼笑着说:当真对不住,这烤鸡架子,不是给使者你食的,是我们食的。
你宇文直诧异的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杨兼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摆了摆手,说:怎么回事?如何把兼烤制的香酥鸡架放错了案几?快摆回来。
是是是。仆役赶紧把鸡架子从宇文直的案几上端下来,换上一承槃的鸡肉,那是满满的鸡肉,一点子骨头也没有。
宇文直傻了眼,奇怪的看着杨兼,杨兼当真要自己啃鸡骨头?
不只是杨兼,宇文直放眼看过去,其他人的案几上,齐国公宇文宪、骠骑大将军宇文会、蜀国公之子尉迟佑耆等等,就连小包子杨广面前也摆了一只鸡架子,唯独自己案几上是满满的鸡肉。
难道
潼关穷的只能食鸡架子了么?
在宇文直瞠目结舌的目光下,众人开始用膳,小包子抱起香烤鸡架,砸砸砸开始啃,那动作又是斯文,又是食欲满满,鸡架先油炸后火烤的香味儿真不是吹的,飘散开来,虽没多少肉,但比吃鸡肉要满足得多。
好粗好粗!小包子嘴里嘟囔着。
齐国公宇文宪举止雅致,竟也开始上手掰鸡架,用杨兼的话说,这鸡架还是用手抓着吃有滋味儿,太文雅了,反而失去了鸡架子的精髓。
更别说骠骑大将军宇文会了,宇文会大口大口的撕扯着鸡架,食的那是油光满面,口中说着:我老早就想食这一口了,唉,该早做的,果然好吃啊!美味,人间美味!让我吃这鸡架,我能吃上足足一年都不腻歪的!
宇文直怔愣了良久良久,绝对是唬自己的,否则鸡架怎么能如此美味?那只不过是鸡骨头啊,但是旁人都放弃了鸡肉,转而去食鸡架子,这让宇文直又十足的奇怪,到底是他们傻,还是自己傻?
宇文直便在一片对鸡架子的赞美声中,咳嗽了一声,准备开始正题,说:镇军将军,其实这这次我前来,有一件事情,还要与将军商量商量。
哦?杨兼抛出了一个疑问音,说:卫国公要商量的,一定是好事儿啊。你看,这前些日子,多亏了卫国公的举荐,兼才能从五命一跃成为八命镇军将军,如今这立了军功,手握大军三万有余,这回到了朝廷里,怕是要升职大将军了,可全都是卫国公您的举荐功劳啊!
宇文直的脸皮蹦了蹦,无错,杨兼说的无错,都是自己的功劳,如果不是自己多事儿举荐了杨兼,也不会让杨兼手握重兵,这会子自己也不需要跑到潼关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受苦。
宇文直干笑两声,抑制着心中的怒火,不得不陪笑说:其实其实是这样儿的,这最近呢,西面的吐谷浑犯境,一直不是很消停,朝廷中兵马又吃紧,人主十分为难,因此想请大将军将一万先锋拨出来,我带回朝廷中,堵住西面的窟窿,也免得吐谷浑不知天高地厚。
杨兼没说话,专心拆着自己的鸡架子。
宇文直的笑容越发干涩,尴尬的又说:还还有那那甚么,镇军将军之后还要北进包围晋阳,所以所以必然顾不上潼关守卫,人主也怕镇军将军太过劳心劳力,所以让我来领了潼关守军,继续戍卫潼关,也好斩断镇军将军的后顾之忧,令镇军将军高枕无忧的与齐贼打仗。
这样啊杨兼幽幽的叹了一声,说:卫国公,您不觉得您说的可不是一件事么?
宇文直:
宇文直说的当然可不是一件事,他一方面要拿回杨兼的一万先锋,另外一方面还要拿走潼关驻军,这是两股力量,两股兵马,自然不是一回事,但是哪个也不能耽误。
宇文会冷笑一声,说:卫国公,潼关军和一万先锋都领走了,我们用甚么去打仗?赤手空拳齐贼就能投降吗?
宇文直说:大将军稍安勿躁,这不是还有一万五千的齐贼俘虏么?人数众多,正好正好适合打仗啊。
宇文会又是冷笑一声,说:用齐人俘虏去打齐人,亏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兼刚刚俘虏了这些兵马,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归顺,几乎是不可能的,况且还要用这些俘虏去打自己人,那更是不可能。
就在此时,杨兼抬起手来,示意宇文会不要多说,他长身而立,从席间站了起来,走到宇文直面前,端着一只羽觞耳杯,似乎是要敬酒,但是那架势,宇文直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来踢馆的,不由有些惧怕。
杨兼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说:这有酒有肉,不如我们来赢个彩头如何?
彩头?宇文直奇怪的说。
杨兼说:今儿个本将军欢心,不如这样,你想要一万先锋,无妨,你想要潼关驻军,也无妨,只要你能赢过兼,想要多少,兼都如数奉陪,如何?
宇文直听杨兼如此大度,越听越觉得有诈,试探的说:不知镇军将军说的,是怎么个赢法?
杨兼思考了一下,说:不如就比理膳罢?谁理膳好食,便是赢了。
不可不可!宇文直噌的站起身来,摆手说:不可不可!决计不可,谁不知镇军将军理膳那是一把好手,日前还做过主膳中大夫,就连突厥人都赞叹将军的手艺,将军岂能拿自己的长处,比旁人的短板呢?
嗯杨兼点点头,上下审视着宇文直,说:兼第一次遇到承认自己短的人。
宇文直:
杨兼大度的摆摆手,说:也罢,这关乎兵权一事,稳妥点也好,那便不比理膳,比一比带兵?
带兵?宇文直奇怪的看向杨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