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

  杨兼笑着走过来,说:兼看你比宇文郎主唠叨多了,你兄长只说了一句,你说三句。
  宇文会当即脸上一红,恶声说:你听错了!
  杨兼说:行了,别依依惜别了,快点子启程,晚膳回来,兼还打算给儿子做晚膳呢。
  宇文会嫌弃的看了一眼杨兼,翻身跨上马背,又叮嘱宇文胄说:兄长快回帐中歇息,便算是活动,也不能出来太久,医官说了,还是要注意休养,不能
  杨兼掏了掏耳朵,说:走不走?
  宇文会:
  杨兼与宇文会二人骑上马匹,带上亲信,人数不算少,也不是很多,很快策马离开军营,向潼关西面的腹地而去,渐渐消失了踪影。
  万忸于智眯着眼睛,看着那二人离开营地的背影,冷冷的一笑,自言自语的说:想领军功?我让你一事无成!
  杨广等杨兼走了之后,便也懒得伪装了,翻身躺在榻上,也不脱掉小靴子,悠闲的翘起腿来,小肉手伸手抓过枣花糕咬了一口,还给自己倒了一杯酪浆,就着甘甜顺口的酪浆,吃着枣香四溢的酥皮糕点,等食过之后再睡一觉,吃过了午膳,倘或杨兼他们脚程快一些,也就要回来了。
  杨广食罢,拍拍手,将酥皮的渣子掸掉,便翻了个身,准备睡回笼觉,昨日里杨兼又把他当做了人体工学抱枕,杨广一连好几日都没睡好觉,今日趁着杨兼不在,也乐得清闲,好好休整一番。
  杨广眯着眼睛,享受着清闲,堪堪陷入梦乡之中,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突然听到阵阵的杂乱声,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愈发的清晰。
  杨广机警的睁开眼目,圆溜溜的眼目露着三白,眯起眼睛,一个翻身跃下床去,跑过去打起帐帘子。
  帐帘子一打开,那嘈杂的声音越发的明显起来,隐隐听到营地中有人大喊。
  齐贼齐贼闯进来了
  怎么回事儿!?城门是怎么回事?!如此大义,竟然把齐贼放了进来!
  快,通知将军,戒备!!
  杨广沉着脸色,齐军来了?高阿那肱已经如此狼狈,损兵折将,怎么还会上赶着送死?而且这里可是潼关,城门虽然没有晋阳坚固,但也似铁桶一般,纵使有齐人混进来,估摸着也是零零星星,难成气候,一旦进入潼关,还不像是靶子一样?
  杨广没当一回事儿,打算回去继续睡回笼觉,哪知道糟乱的声音更大了,隐隐传来马蹄的响声。
  踏踏踏
  轰隆轰隆隆
  真的是齐军,而且竟然不是零星的齐军余孽,是大批量的齐军,从潼关闯了进来,浑似畅通无阻,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杨广低声说:怎么回事?
  不只是杨广,齐国公宇文会和尉迟佑耆全都被惊动了,立刻出来查看,齐国公宇文宪指挥说:城门是怎么回事!?为何放了这么多齐军入内!快死守城门!
  齐国公!大事大事不好了!!
  城门城门不知道怎么打开了!齐军全都涌进来了!
  高阿那肱!带头的是高阿那肱!已经杀过来了,朝着军营来了!
  齐国公宇文宪呵斥说:不要慌乱,立刻通知潼关军,组织抵抗!
  是!
  亲信们快速奔走,这会子潼关军的主将万忸于智竟然喝得酩酊大醉,也不知有甚么大喜事儿,一大早上便开始饮酒,醉得不省人事,不管怎么叫也醒不过来,被外面的马蹄声一震这才醒过来。
  万忸于智歪歪扭扭的走出来,说:怎么回事?何人吵闹?
  亲信连忙禀报:将军!!大事不好,齐军杀进来了!
  甚么!?万忸于智登时睁大了眼睛,身子一歪,踉跄的竟然跌倒在地上,喃喃的说:这这和说好的不不一样
  万忸于智的酒气立刻就醒了,大吼着:快去!去关闭城门!
  将军亲随哀声说:城门城门被齐军占领了,关不上啊!
  齐国公宇文宪已经大步走过来,说:这是怎么回事?潼关城门为何会无端失守?
  万忸于智慌乱的说:卑将卑将也不知情啊!
  宇文宪立刻对尉迟佑耆说:尉迟将军,劳烦你带一队兵马,立刻赶往城门,务必将潼关城门夺回来!
  是,尉迟佑耆也不废话,冷着脸,立刻点了一队人马,跨上马背,在混乱中冲突出营地。
  宇文宪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万忸于智,不再多言,又指挥万忸于智的潼关军说:所有将士,听我号令,立刻关闭营地大门!
  踏踏踏马蹄声和喊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潼关军还没来得及整顿拿起兵刃,高阿那肱已经引着大军冲杀而来。
  众人一直策划着如何精密的迎接粮草,但是万没想到齐军会长驱直入,杀入潼关之内,要知道潼关城门防守严密,高阿那肱又是败军,怎么可能杀得进来,如果他能杀进来,还需要在杨兼手上吃这么大的亏么?
  军营一片混乱,宇文宪亲自披甲,带兵阻击,让杨广回到营帐之中躲藏,无论听到甚么声音,也不要出来查看。
  杨广知道事态的严重,他现在只是一个半大的小包子,也没有过多的武力值,便立刻调头跑回营帐之中藏起来。
  外面杀声震天,马蹄声已经冲进了营地,万忸于智还醉醺醺的,连长戟都拿不稳,潼关军吓得无法抵抗,情况根本不容乐观。
  杨广藏在帐子里,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大笑之声,想必是齐军的领军高阿那肱了,紧跟着是轰隆轰隆的声音,高阿那肱竟然在派人破坏营地。
  砍断牙旗,毁坏营帐,将火焰点起来,准备一把火烧了营地。
  杨广还藏在营帐中,闻到一股子呛鼻的烟味,杨兼的营帐首先被点燃起来,烈火燃烧,窜天而起,不知道是不是洒了助燃的油,大火熊熊,没一会子便蔓延开来。
  杨广被呛得咳嗽起来,连忙脱掉外衫,将壶中的水全都洒在衣裳上,捂住口鼻,快速的向外跑去。
  咳咳咳杨广一口气冲出营帐,一张肃穆的小脸被呛得通红,刚一冲出来,登时被人一把揪了起来,领口扼住脖颈,简直无法呼吸。
  杨广被人从后背拎了起来,若是换做以往,杨广十几岁开始便带兵打仗,亲自参与统一战争,根本不会惧怕甚么人,但此时他年纪还小,被拽起来竟是挣扎不开。
  看看!还有个奶娃娃!高阿那肱的嗓音响起。
  高阿那肱的军队竟然已经冲入了营地,旁边的亲信谄媚说:将军,此乃周贼镇军将军之子。
  哈哈哈,贼娃儿!好得很!本将抓住了你,必然能要挟那个周贼!
  杨广使劲蹬着小腿,但是他力气小,高阿那肱根本不放在眼中,就在此时,杨广突然反手抓住高阿那肱的手臂,狠狠一口咬在高阿那肱的手背上。
  嗬高阿那肱吃痛,喊了一嗓子,但这疼痛还能忍耐,刚想要去打杨广,杨广动作凌厉,牟足了劲,双腿一曲,腾的踢出去,直接踢在高阿那肱另外一只手上。
  高阿那肱之前被宇文会射中手心,右手几乎是废了,这会子伤口还没完全结痂,杨广一下踹过去,动作狠辣,高阿那肱这回连喊都喊不出来,哑声张大嘴巴,疼的面目狰狞,手一松,杨广登时脱离桎梏,一下跳到地上。
  杨广也不废话,知道实力悬殊,立刻调头便跑,高阿那肱手背伤口撕裂,疼的撕心裂肺,眼珠子恨不能喷出来,死死盯着杨广,愤怒至极的大吼:抓住他!!给我抓住他!!!
  高阿那肱的亲信眼看着将军发怒了,连忙一拥而上,从后面冲上去抓拿杨广,杨广虽动作凌厉的很,但终归年纪太小了,而且他们还有马匹,杨广怎么可能跑得过。
  被几个士兵一下抓住,按倒在地上,高阿那肱立刻说:打!!给我狠狠的打他!小猘儿!
  士兵们不由分说,立刻冲上前去,对杨广拳打脚踢。杨广的腰窝中了一脚,疼得他蜷缩起来,眼中尽是狠戾的光芒,护住自己的袋,尽量保护自己。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突然窜过来,冲开人群,一把将杨广护在怀中,杨广定眼一看,竟然是宇文胄!
  宇文胄一直在营地休养,因着身子还没大好,所以身上也没有一官半职,清闲的厉害,他听到外面杂乱的声音,眼看着士兵们对一个小娃儿拳打脚踢,立刻冲上去将杨广护在怀中。
  哈哈哈!高阿那肱大笑着:原是你这个废物!?
  他亲自走过来,狠狠踹了宇文胄一脚,宇文胄用后背护着杨广,嘭一声扑倒在地上,高阿那肱又走上前来,一脚踩在宇文胄骨折的手臂上。
  嗬宇文胄疼得瞬间滚下冷汗,高阿那肱这一脚可不是闹着顽的,宇文胄能清晰的听到自己手臂断裂的声音,钻心的疼痛,一截白生生的骨头戳破皮肉,直接扎了出来。
  高阿那肱对着宇文胄又踹了好几下,宇文胄扑在地上,满脸鲜血,几乎爬不起来,另外一只手还护着小包子杨广。
  高阿那肱一把拽住宇文胄的鬓发,将宇文胄的脑袋向后提。杨广眼中尽是骇人的冷森,那面目一点也不像是个孩子,反而有说不出来的威严,沉声说:高阿那肱!
  高阿那肱被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后背发麻,不过仔细一想,对方不过是个四五岁大的小娃娃,根本不足为惧,哈哈大笑说:好啊!好得很,一个是周贼镇军将军的儿子,一个是周贼骠骑大将军的兄长!有了你们做人质,本将军还怕不成事儿么?
  他说着,让士兵捆了杨广和宇文胄说:带走,不要恋战,烧了他们的营地,撤兵!
  是,将军!
  杨兼和宇文会带着亲信很快接到了朝廷运送来的粮草,宇文会笑着说:我就说罢,万无一失!这齐军要是敢到咱们腹地来使绊子,老子便一脚碾死他们!
  他说着,催促说:点齐粮草,咱们赶紧回去罢,也不知道兄长是不是又在外面瞎散,有没有好生休息。
  杨兼当真是怕了宇文会絮叨,便让人清点粮草,数量吻合,给运送粮草的队伍签了文书,便让队伍回去了,自己也押送着粮草准备回程。
  宇文会心情大好,骑在马上,笑着说:哎,粮草到位,突厥大军也没有毁约,你二弟到了兵马顺利,咱们这是万事俱备了,出了潼关,直捅齐人的老窝!
  他这般说着,一路都没住嘴,可谓是春风得意,笑容却突然僵硬,猛地收敛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说:你看东面,怎么回事?
  东面的天边黑压压的一片,似乎在冒着黑烟。
  那是
  杨兼眯眼说:潼关军的方向。
  杨兼并着宇文会,快马加鞭朝潼关赶去,众人赶到营地,眼看着面前一片苍凉,营地被烧得七七八八,连象征着军队威严的牙旗也倒在地上,到处都是残垣断戟。
  怎么回事!?宇文会吃了一惊,大步冲进营地,口中喊着:大兄!?
  杨兼也策马冲进营地,打眼看过去,齐国公宇文宪负伤,身上都是血痕,医官正在匆忙的给宇文宪拔出箭镞,包扎伤口。
  尉迟佑耆也受了伤,抹了一把脸上血迹,站在残骸之中,眼看到杨兼等人,立刻跑上去:世子!高阿那肱突然带着齐军冲进了潼关,小世子和宇文郎主被俘虏了!
  杨兼心里咯噔一声,他面子上虽然镇定,但心里仿佛擂鼓一般,小儿子才那么大点,高阿那肱又素来与自己结仇,儿子落在高阿那肱手中,不知会变成甚么模样。
  还有宇文胄,宇文胄本就身负重伤,这些日子好不容易缓过一些来,竟然又被高阿那肱俘虏了。
  宇文会双眼赤红,怒吼着:怎么可能!?高阿那肱那么点兵马,怎么可能冲进潼关大门!?
  杨兼眼眸锐利,他心中虽震惊,但比谁都冷静,目光一划,最后落在万忸于智身上。
  万忸于智的酒气终于醒了,被杨兼一盯,腿却有些发软。
  杨兼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万忸于智面前,质问说:高阿那肱出入潼关犹入无人之境,你难道不知情?
  我我
  万忸于智膝盖一软,咕咚直接跪在了地上,竟然对着杨兼连连磕头说:我我只是一时糊涂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不一样啊!
  是你?!宇文会一把拽起万忸于智。
  万忸于智的确没有想要卖国,但他因着记恨杨兼,杨兼又不借给他粮草的缘故,想到了一个黑心的主意。
  万忸于智主动联系到了高阿那肱,想要给杨兼一点颜色看看,透露了粮草的事情给高阿那肱,他本想打开一点潼关小门,让高阿那肱带人去阻截杨兼的粮草。
  他想的倒是好,齐军已经不成气候,小门只开那么一点点,就算齐军带兵去阻截粮草,但是粮草深在腹地,其实也是有去无回,齐军绝对成不了甚么气候,只是给杨兼一点子惊吓,吓唬吓唬他,最后也没甚么损失。
  但是万忸于智完全没有想到,高阿那肱口头上答应阻截粮草,但是高阿那肱也不傻,并没有真的去阻截粮草,进了潼关小门之后,立刻让人攻陷了潼关城门,大开城门,齐军一拥而入,入内抢掠。
  万忸于智在营中饮酒作乐,还在等粮草被劫的消息,哪知道等来的却是万忸于智冲入潼关营地的消息。
  万忸于智根本没有准备,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齐国公宇文宪虽带兵抵抗,但高阿那肱来势汹汹,抢掠一番立刻调头便跑,倘或不是宇文宪和尉迟佑耆拼死抵抗,如今营地连这些都剩不下了。
  杨兼眯着眼睛,脸上几乎没有任何一点子表情,既不生气,也不欢心,但是那种死一样的平静,反而才是最吓人的。万忸于智吓得不敢抬头,说:都是都是齐贼狡诈,我我也是被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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