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言淮想着这些心事,随口问:干什么?
  二七:伯爵大人让我把这套茶具给你。
  言淮毫不客气:我要这废品做什么?
  二七睁大了眼睛:伯爵大人很喜欢它,所以才会送给你。
  言淮懒得和他多说:不需要,拿走吧。
  二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走,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劝服言淮。
  言淮走过他身边,忽然脚步一顿,目光重新落在那套茶具上,开口:这东西不是摆在客厅陈设架上的吗?
  时愈自小就喜欢收藏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通通摆在庄园里,只用来欣赏。
  而如果言淮没记错,还有一套一模一样的茶具,在九零手里。
  他今天正好看见那个脾气古怪的AI坐在小花园里,拿这套茶具沏茶。
  这东西一共有几套?言淮淡淡出声问。
  二七非常不情愿回答他这个问题,但他的核心程序简陋,甚至还不能很好地掌握撒谎这个技能。再加上言淮气场太强,二七沉默半晌,还是低声说:
  两套。
  言淮突然勾起唇角,黑色眸子里有幽蓝的光一闪而过:
  这东西,不是时愈叫你送过来的吧。
  二七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无措。
  言淮才不管他什么反应,自顾自道:你把茶具从陈设架上偷出来,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二七咬住嘴唇,少年的脸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说:我走了。
  言淮看着他慌忙往外走的背影,轻描淡写出声:别想着让别人来对付我,我又不是时愈,没那么好骗。
  二七的身形一僵,竟然没有反驳他关于时愈好骗的论断,弯腰把茶具放在地毯上,直接离开了。
  言淮的眼神深了深。
  他原以为时愈身边就九零一个变态,没想到看起来懵懂单纯的二七,内心里也充满了独占欲,甚至想出借九零的手对付自己的办法。
  短短一段时间不见,时愈都弄出些什么妖魔鬼怪?
  言淮走进浴室,抬眼就看见迎面而来的全身镜,镜子里的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长裤,气质清贵,和往常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和脸有些不太一样。
  言淮沉默着,伸手按在镜子上,修长的手指白皙得近乎苍白,能看见皮肤下淡蓝色的血管。
  他的信息素也无法顺畅自如地驾驭了,甚至弱得毫无存在感。
  明明没打过抑制剂,也没有自控,时愈一个Omega站在他旁边,竟然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言淮垂下眼眸,神色含着隐隐嘲讽。
  他成了一个身体有重度缺陷的废人,严格意义上讲,甚至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类。
  突击战舰炸毁后,他的身体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如果不是植入了仿生基因,他也许会因此丧命。
  曾经让帝国人艳羡的S级信息素消失殆尽,等级一降再降,到了最底层的E级范畴。
  这代表着他的信息素几乎没了任何用处,不仅无法对Omega产生吸引,在与稍微强大一些的Alpha相处时,也几乎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能不能吸引Omega,言淮倒是不在意。只是后面这一点,让天生骄傲的他无法忍受。
  那个在突击战舰上动手脚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还有一件事让言淮有些烦躁。
  他的信息素降为E级后,在医学上属于有重大缺陷的疾病,还带来了各种副作用
  比如他会时常精神倦怠,情绪焦躁,还可能因为被其他人的信息素影响太多而致命。
  言家的私人医生是这样和他说的:
  你可以找个信息素温和的Omega,AO进行标记后信息素相融,可以短时间内有效缓解你的症状,等待医疗处的治愈研究成果。
  那时候言淮冷淡道:还不如死了。
  他讨厌娇娇弱弱的Omega,更讨厌时愈那样不择手段的纠缠,对他来说,找个Omega还不如直接把腺体割了省事。
  至于他为什么会特意植入AI才有的芯片,回到时愈身边
  言淮走到窗前,往下看去,庄园里灯火如昼,时愈正站在花丛里和二七说话。
  Omega天生秀丽的外貌显得格外迷人,更枉论时愈还有一头漂亮的浅金色头发,尾端打着小卷垂在肩头,是个俏皮又活泼的模样。
  这样精致又美丽的Omega,谁能想到,他会毫不手软地将载着自己恋人的突击舰炸毁,企图致人于死地呢?
  言淮想起那些收集的线索,遥遥望着底下的时愈。
  没有感情地、轻轻扬了一下唇角。
  *
  二七在和时愈控诉新来的AI不近人情。
  他很凶,二七可怜兮兮地说,我把茶具放到他房间里去,他还骂你。
  时愈颇感头疼,顺着二七的话问:怎么又骂我了?
  二七撇撇嘴:他说你好骗。
  这话说的是事实,但被二七这样说出来,仿佛言淮就骗了时愈什么似的。
  时愈:没事,又不是第一次被骂,习惯就好。
  二七大声反驳道:他可以骂我,不可以骂你!
  好好好。
  时愈瞧见二七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头都大了,心道到底谁才是Alpha。
  你要是不喜欢他,以后不看他就行。
  过了好半天二七才平静下来,他吸吸鼻子,悄悄看了一眼夜色下的时愈,小声说:
  伯爵可不可以抱抱我?
  时愈闻言,抬眼看向二七。
  二七见他没有回答,大着胆子一步上前,伸手轻轻拥住了面前的人。
  时愈身上淡淡的白蔷薇信息素盈在鼻尖,浅淡且含着微微的冷意,和往常Omega们温和甜腻型的信息素不同,时愈的信息素甚至带有不易察觉的攻击性。
  像是长了尖刺的漂亮蔷薇,令人无端产生攀折的欲望。
  二七的目光落在时愈白皙的颈后,那里是一个Omega最脆弱的地方,时愈却像是完全没有防备似的,任由一个Alpha靠近了他的腺体。
  想咬。
  想狠狠叼住那一块细嫩的肌肤,将自己的味道深深烙印进去。反正时愈也不会有防备,更不会忍心责备自己。
  他只是犯了Alpha都会有的冲动而已。
  时愈任由二七抱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去送茶具?
  二七清澈的眼睛眨了眨:伯爵说的呀。
  时愈垂眸,轻轻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二七,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和你说过?
  二七笃定道:说过。
  时愈挑起眉,定定地看了二七一会儿。
  说谎的小孩是会被狼叼走的哦。
  二七瑟缩了一下,但仍是固执道:你说过!
  好吧,时愈耸耸肩,退了一步,但是以后不要和91号单独接触了。
  二七张了张口,刚要说点什么,忽然听见庄园别墅二楼传来一声清脆的裂响声。
  时愈抬头看去,发现那是言淮的房间,亮着暖黄色的灯光,隐隐有人影晃动。
  真是片刻也不得消停。
  三个AI尚且如此猖狂,要是把所有的AI都带回庄园里,他这破地方岂不是要爆.炸?
  *
  时愈带着二七赶到门口的时候,九零正在里面和言淮对峙。
  地上碎了满地的瓷片,二七瞧见这场景,吓得不敢进去了。
  时愈扫了一眼那细金纹的碎片,自然知道这是那套名贵的茶具。
  此时此刻,九零站在一地的碎瓷片中,摊开手,状似无奈:
  不好意思,手滑。
  言淮似乎是刚洗完澡,墨发上还沾着水汽,他捧着一本书坐在窗台旁,本来没有理会九零,听见时愈进门的声音才懒懒抬起眸来。
  时愈和他对视了一眼。
  言淮啪地合上书,一言不发地从窗台上走了下来。
  闹够了没有,他看起来显然心情不太好,嗓音冷淡,把你的东西带回去。
  这句话是对着时愈说的。
  时愈莫名其妙,还有点不爽:怎么又骂我。
  这下轮到言淮蹙眉了:哪里有骂你。
  时愈:二七都告诉我了,你背地里说我坏话。
  言淮转移目光,看了看躲在门后的二七。
  二七在时愈背后,对着他瞪大眼睛,满脸无辜。
  言淮的语气轻描淡写:没有说坏话,都是实话。
  时愈:。
  言淮嘴里实在问不出好话,时愈只好对九零道:你怎么在这个房间里?
  九零踩着满地的碎片走过来,那些精美而薄的瓷片在他脚下被碾得粉碎。
  路过,顺便看看。他说。
  时愈提醒他:这是言淮的房间。
  这是伯爵的庄园,九零看着眼前的Omega,眉目温柔,伯爵不是说过,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吗?
  时愈:万恶的玛丽苏原文。万恶的霸总语录。
  二七有点不高兴,但是没说话,只是悄悄往时愈旁边贴了贴。
  言淮望过来,清俊的面容上神情漠然。
  九零:我不喜欢别人和我有一样的东西,所以想进来拿走,结果手滑了摔在地上。
  时愈深呼吸,信他才有鬼。
  言淮好整以暇地重新坐回窗台上,凉飕飕补了一句:如果手没有用,可以捐给没有手的人。
  九零没有反驳他,而是认真看着面前的人。
  时愈正微微低着头在思考,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时愈圆形衣领下洁白的一小片肌肤,平直精致的锁骨。
  伯爵,九零难得放软了语气,手落下来,想握住时愈的手腕,你在生我的气吗?
  时愈往后一避,九零握了个空。
  他的眼神有一瞬极其阴森,但很快恢复正常。
  时愈说:在生气。
  九零意外地抬起眼,就连二七也奇怪地转头看向他,时愈蹙着眉,一字一句道:
  乱跑进别人的房间里本来就是错的,不管我生不生你的气,你都要向言淮道歉。
  时愈觉得这些AI实在是太不守规矩了。
  一个言淮尚且不论,虽然毒舌,但好歹还是安分不惹事。但九零和二七,给他的感觉都太奇怪了,他真想马上去研究一下如何让自家的AI正常一点。
  至少不要整天阴沉沉地搞小动作,或者哭唧唧地赖在自己怀里撒娇。
  二七那点小心思,时愈心里还是清楚的。
  那样的小手段太拙劣,在瞧见言淮房间里碎片的时候,时愈就清楚了他的目的。
  九零沉默片刻,才开口:伯爵要我,对他道歉?
  时愈看向言淮,对方正垂着头看书,感应到时愈的视线,他心不在焉道:随意。
  快点离开房间就行,我没耐心听虚伪的废话。言淮说。
  时愈:
  这位特立独行的AI,真是半个台阶都不肯下啊。
  九零居高临下道:我不会对他道歉。
  时愈毫不意外。
  他的神色也随之冷淡下来,别开脸:那你回去吧。
  九零反问:伯爵不和我一起回去?
  时愈:我还有话要和言淮说。
  九零僵硬地勾了一下唇角,点点头:好。
  二七还想黏着不走,结果被九零面无表情地扯着胳膊拖走了,临走前还眼巴巴地看着房间里。
  时愈松了一口气,反手将门关上,就听见窗台上的言淮轻飘飘说:
  我以为,对你自作主张留下的行为,我也有拒绝的权利。
  时愈没好气道:闭嘴。
  言淮:?
  故意的?时愈非常不耐烦,他本来脾气就算不上好,压到现在已经是满腔烦躁了:九零进你的房间,你就干坐着请他砸东西?
  言淮的目光压根没从书上挪开。
  这不是正和他们的意么?他语气淡漠。
  时愈注意到他用了他们,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二七把祸水转嫁给你,你就接了?
  你不是很牛逼么?
  时愈的脸都微微红了起来是被气的,他本来就白,这样看起来那抹绯色更加生动可爱,不是我说一句话你就要怼一句吗,怎么现在等着挨打了?
  言淮按在书页上的手指一顿,终于抬起头来:
  很生气?
  时愈怔了怔。
  很焦躁?很不满?觉得整天都被闹腾,很委屈?
  言淮字字逼人:觉得所有人都在无理取闹,事事都要来麻烦你?
  时愈:
  言淮翻过一页书,冷冷道:这些可是你自找的。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正当言淮以为时愈又会像曾经一样,和他大吵大闹,甚至恼怒地砸东西时,就听见那人说:
  你弄错了。
  我并不是在抱怨,时愈说,我只是不理解今天发生的事。
  言淮蹙起眉,直觉想要反驳,时愈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自顾自道:
  我也确实是不喜欢九零和二七的做法,甚至希望能更改他们的控制系统,让他们正常点。
  但更让我奇怪的是你。
  时愈走近言淮,望进他隐隐蕴着幽蓝色泽的眼眸里,问:明明很骄傲,又为什么要让九零踩在你的底线上?
  言淮绝不是个随和的人,相反,根据时愈的观察,他骄傲自负,有着严重的洁癖,房间井井有条,能体现出主人强烈的自我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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