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

  覃长昕听完更懵了,眼中流露出茫然。
  林烟雨见状,索性起身拉她到一旁,张开隔音屏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白。
  我去了趟横玉楼,以杨横玉对我主人下毒为由,用三日寒凝成的毒针放倒了杨横玉,随后被闻讯赶来的除妖师捉到这里。林烟雨不紧不慢地为她解释,没等多久,你父亲就来了,准备亲自审问我。
  既然如此,为何被锁在那的是夜遥知?覃长昕不解。
  夜遥知认了杨横玉为主,自然要站在杨横玉的角度为她说话,也是她找来你父亲,指认我用毒针企图毒杀杨横玉。林烟雨翻手拿出一只小瓶,但只要证明,是杨横玉先对你下毒,我按捺不住才要为你出头,而非你先有意毒害杨横玉,那么错的人就是杨横玉了。
  她顿了顿,主人做错,妖侍卫自然要代为领罚。更何况家祭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事儿性质恶劣,绝对不能让请来的外宾们知道,需要尽快解决。
  如何证明?听罢,覃长昕的眉头皱得愈发紧,分明我才是中毒之人,可我来时,父亲已经判定是杨横玉先对我下毒,不然
  不然也不会鞭笞她的妖侍卫。林烟雨微笑着接过话。
  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证明的?对上她的目光,覃长昕莫名有些不安。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三日寒是出自杨氏之手,须得现配现用,存放时间至多不能超过三十天,否则会失效。林烟雨晃了晃手中的小药瓶,将它收回储物玉佩里,杨氏既死,世间恐怕只有你父亲和杨横玉知道药方。如果你没有中毒,我没为你逼出毒素,我手里又为什么会有没失效三日寒?
  而夜遥知又异常笃定地说,杨横玉中的毒必定是三日寒。如果她和杨横玉没有密谋过什么,她一个侍女,又怎会知道三日寒?
  听罢,覃长昕沉默了一阵,追问:那你又是从何处知道这种毒的名称?
  不等林烟雨回答,她眸光一变,自顾自喃喃:当年杨氏死在妖界,而你又知道三日寒出自杨氏之手,难不成
  我将妖界少主的身份告诉了你父亲,夜遥知的橘猫裘绒,以及我所持有的半块沁血白璧,都证实了我的身份,他要是再不信,还有那辆满是我母亲气味的车驾。林烟雨接过话,不过你放心,我与你父亲有共同的敌人,他已答应我,绝不会在我允许之前,将我的身份告诉旁人。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可听她亲口承认之后,覃长昕还是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她。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突然自报身份揭穿杨横玉吗?见她只是发呆,林烟雨忍不住问,顺便疯狂暗示,今天是家祭,你说过家祭不宜见血,而我也记得你说的话。
  覃长昕这才转过来,低头与她对视,猜测道,你去了横玉楼,听到她们要对我不利,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可是如此?
  林烟雨咧嘴一笑,朝她比了两个大拇指:说对啦!不过我并不打算告诉你具体听到了什么,那些话实在是太气人,我不想让你知道。
  她纯粹而无邪的笑容撞入眼中,覃长昕只觉心跳似乎也漏了一拍,双颊不自地热起来。
  知道了,我不听便是。她抚了抚林烟雨的猫耳朵,叹了口气,你何必暴露自己?倘若我父亲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因为你比较重要。林烟雨郑重道,而且我仔细想了想,现在能自由出入妖界和人界的,也只有我和风纤尘。风纤尘本来就是除妖师的后代,我和你定了主仆血契,听命于你,就代表我对人族无害,而覃家有我这只大妖在,万一遇上个什么事,也能多一份底气。所以,你父亲知道我的身份是不要紧的,他也没必要将我的身份告知他人,不然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张王牌。
  她解释完,缓了口气,挥手撤去隔音屏障,拉着覃长昕往外走。
  我刚才和你父亲商量过了,他说如果审问赶不上家祭,那么家祭就由你来主持。林烟雨道,你父亲说,这么多年一直都对不起你,他没想到杨横玉竟会对你下这种毒。
  覃长昕被她一番话说得飘飘的,闻言,猛然想起地牢外还围了一圈阴阳怪气的除妖师,眸光顿变,停下脚步。
  怎么了?林烟雨忙问。
  覃长昕咬了咬唇,索性也不瞒她:外面围着不少家中的除妖师,皆说我有弑姐上位之意。
  一刻钟后,地牢外倒了一片除妖师。
  化为巨猫的林烟雨保持着炸毛的状态,恶狠狠地对着满地的除妖师咆哮:喵嗷!谁敢再造谣长昕,本喵撕烂他的嘴!
  所幸地牢离覃家的主要建筑远,林烟雨才敢放开手脚,在这里大闹一场。
  在后世,对于那些没证据就嘴贱口嗨造谣之人,林烟雨从来都是律师函警告,但在以实力为尊的古代,还是打服比较方便。
  替小姑娘教训完这些除妖师,林烟雨恢复到正常黑猫的大小,跳进覃长昕怀里,软声道:走吧,马上就到酉时了。
  覃长昕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抱着猫,向举行家祭的故渊殿走去。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这故渊殿,便是覃家用来摆放族人牌位的灵堂,而一年一度的家祭也在这里举行。
  除妖师主持家祭与旁人不同,主持者需要穿自己的除妖师服,方能表现对族人的敬意。因而覃长昕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紫昙阶除妖师服,便跨入故渊殿。
  她将怀中猫放到牌位前的一个蒲团上,走向负责管理祭祀器物的除妖师,拿好器物静候时辰来临。待到了时辰,便点燃特制的香,插于牌位前的香炉之中,自己也手执三炷香,躬身拜倒下去。
  覃家此辈只有两女,覃长昕的长辈也只剩下她父亲。但今日杨横玉毒发昏迷,覃家主又在惩戒夜遥知,因而偌大的故渊殿内,仅有覃长昕一人在祭拜排位。
  林烟雨没变回人形,仍然以猫态蹲在原位,安静地目睹覃长昕独自走完一系列祭拜流程。
  她忽然想起原文中,黑化的覃长昕弑姐上位之后,也是像这样独自祭拜牌位。
  那时剧情已到后期,覃长昕身边一个人也不剩,连管理祭祀器物的除妖师,也被她那一身血腥气吓走了。
  林烟雨还想起原文的一段描写:覃长昕安静地祭拜完,安静地插好香,在一片死寂之中,从容地念诵经文,和往年家祭时并无区别。但在离开之时,她蓦地施法,刻有生父与长姐姓名的牌位顿时为冰气覆盖,下一瞬,两尊牌位皆碎裂,很快又被两团火焰吞噬,烧得一干二净。
  回想完原文,林烟雨不自地打了个激灵,再看几眼如今的小姑娘,才安下心来。
  不要紧,导致小姑娘黑化的剧情已经过去了,今后杨横玉和夜遥知也会被覃家主找理由逐出家门,有她在,没有人能欺负小姑娘。
  覃长昕还完祭器转身,发现林烟雨还蹲在蒲团上,一动不动,揣着两只前爪,目光不知投向何处,似乎在发呆。
  她忍不住几步走过去,蹲下来抱起猫猫,放在怀里,揉了一把猫毛。
  去开宴了。覃长昕提醒道。
  林烟雨回过神,轻轻喵呜一声,扭头在她衣服上蹭来蹭去。
  走在路上,她感到覃长昕的呼吸声略有些急促,不知是紧张,还是慌乱。
  你会不会怪我?林烟雨不太放心,小心翼翼地问。
  不会。覃长昕却笃定道,你只不过是让她们罪有应得罢了。更何况,杨横玉欺负的人是我,这些事本该由我来做。
  她顿了顿,苦笑道:只是我习惯了逆来顺受,哪怕她们这般对我,我也只会记在心里罢了。若真要说,我该感激你。
  林烟雨听了却只觉后背发凉。她看过原文,自然知道小姑娘所说的记在心里引发的后果有多可怕。
  小姑娘着实是个芝麻汤圆,外表软糯可欺,实则腹黑得很呢!
  比起家祭,家宴现场倒是热闹许多。
  酒菜摆了整整十桌,凉菜都已上齐,只等主人宣布开宴后上热菜。
  虽是家宴,但覃家主请来不少与覃家有盟约的外宾,因而覃长昕刚到地方,就看到两张熟面孔。
  风纤尘正挨着一位正襟危坐的除妖师,抬头和覃长昕对上目光,忍不住轻咦一声。
  覃长昕抱着猫走到大堂中央,回忆父亲往年于家祭上说的祝词,面对众多门徒和外宾,她勉强扯出笑容,用自认为足够热情的语调,一字不落地将祝词背诵一遍,随后宣布开宴。
  风纤尘耐着性子等了好久,一听覃长昕宣布开宴,忙朝她招手。
  等覃长昕入席坐好,风纤尘就挽过身旁除妖师的胳膊,兴奋地为林烟雨介绍:林姐!这位是庄师姐庄静为!庄师姐,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林烟雨。
  林烟雨忙化出人形,朝庄静为拱手行礼,熟练地搬出客套话:久仰久仰!我可是经常听风纤尘提起你啊!
  她边说客套话,边打量庄静为。此人是风纤尘的官配,四大世家之庄氏的大小姐,沉稳端庄,和风纤尘一样喜着白衣,但她的白衣要比风纤尘厚重繁复许多,衣上也有多处以银线绣着仙鹤纹样,每一处刺绣都是方便施术的法阵。
  庄师姐怎么突然回来了?等庄静为向林烟雨回完礼,覃长昕讶然问,我记得师姐说过,要留在书院研究新配制的香。
  缺了一味药,回来取。庄静为自幼体弱,声音偏虚,听着有些沙哑,但她说话时,脸上始终挂着恬静的笑容,恰逢你家开宴,索性蹭一顿再走。
  作者有话要说:  庄师姐终于出场啦~
  下一章更新之前,本章所有的2分评论都有小红包~
  【科普】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陶渊明《归园田居》
  第29章 酒后欺猫
  和庄静为打完招呼, 林烟雨正要变回黑猫,却被覃长昕拉住: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吃。
  说完,覃长昕不管她应没应, 先让家仆拿了一份碗筷来, 放在自己的碗筷旁。
  这张桌子仅供风纤尘、庄静为两位宾客用餐,位置空得很,林烟雨便不客气地化出人形, 捧过碗筷,挨着覃长昕坐下,等风纤尘和庄静为都开始夹菜, 她才跟着动筷子。
  哎,等覃家家祭结束,咱们一起回去吧?风纤尘边吃边道,林姐以后也要在祁环居住下吧?那得早点搬个卧榻来, 铺盖衣柜之类的也要去领, 不然等那批小赤昙住进来, 我怕百物殿就不让领寝具了。
  我并无异议。庄静为说完, 将一只鱼丸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林烟雨看向覃长昕, 见小姑娘像是动了早早回去的心思, 可眉头却紧蹙着,似乎还有心事未了, 想了想, 道:可是长昕刚解毒不久,体内余毒还在,不能累着,最好歇两天再跑长途。
  中毒?庄静为筷子一顿, 立即沉下脸问,长昕,你姐姐今年又发什么疯了?
  覃长昕顿时露出为难之色,正要开口,忽听身后有人笑道:覃家的二姑娘,今日怎么不见你爹?
  林烟雨转过头,只见对方是一位年轻的男子,穿着深棕色的劲装,身负双刀,瞧着像个豪爽的侠客,不知是什么来路。
  吕家主。覃长昕忙起身,端着茶杯与他碰了一下,家父尚在处理要事,便嘱咐我暂时代为主持家祭。
  林烟雨听了小姑娘对这位豪侠的称呼,心里有了数。这位吕家主的大名叫吕虚远,也就比覃长昕一行人大个三四岁,因为父亲暴卒,才不得不年纪轻轻就挑起了家主的重担,也接收了听命于吕家的暗杀势力於虚。
  至于吕虚远在原文里的地位是个唯覃家马首是瞻的工具人。覃长昕上任家主后,正是依靠吕虚远的支持,才能在半年内就稳住家族势力,联合其他世家的除妖师一起攻入妖界。
  虽然吕虚远功不可没,在后期的存在感也很高,但作者给他的定位就是帮助覃长昕成就大业的工具人。
  林烟雨依稀记得追更时,文下有误入百合频道的言情读者留评,希望作者让吕虚远入赘覃家,或者二人结为道侣关系,被作者大骂一通后拉黑。
  因而吕虚远和覃长昕交谈时,她仍然能够从容地夹菜吃肉。
  反倒是覃长昕有些不自在,匆匆寒暄一番,刚打发走吕虚远,就对林烟雨解释道:吕家与我们家结了五代同盟,我须得代父亲给吕家主些面子。
  嗯,对合作伙伴是该热情点。林烟雨点头表示理解,夹了几片自己心心念念的卤牛肉,继续吃。
  可她这话在覃长昕听来,却更像是打翻了醋缸,与她闹不愉快。
  小姑娘顿时急了,见林烟雨爱吃卤牛肉,趁风纤尘和庄静为正低头说悄悄话,蓦地伸出筷子,将盘中一半的卤牛肉都夹到林烟雨碗里。
  林烟雨:???
  覃长昕不敢与她对视,偏开目光,胡扯起夹肉给她的理由:每年家宴上的卤牛肉都很好吃,你多吃点,等跟我回到窥玄书院,便没有这么好的肉吃了。
  林烟雨并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闻言噢噢连声,举起筷子想了想,夹了一大半放到覃长昕碗里,劝道:那你也多吃点,多多长点肉?
  覃长昕:
  风纤尘哎呀一声,笑着提醒:可不能对姑娘说多长肉!这个年纪的人族姑娘减肥还来不及呢!
  长昕平日里最为繁忙,是该多吃点。庄静为却反驳她,不然,她那小细胳膊小细腿,一出任务便受不了。
  说话的人明明是庄静为,覃长昕却瞥了林烟雨一眼,见对方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便也跟着笑了笑,红着脸低头吃她夹来的牛肉。
  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庄静为放下筷子,张开隔音屏障,问,长昕,杨横玉又给你下什么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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