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小宴,宁华璧慢慢说,他也参加了?
  是的。
  她叹了口气,带着倦意追问:小宴最近怎么样?
  机器人又检索了遍,非常理性地评价:最近没有上新闻。
  毕竟考虑到以前庄宴的出格程度,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宁华璧撩起额发,叹息似的笑了声。她翻完名册,等屏幕逐渐暗淡,才自言自语道:
  算了,随便他吧。
  离下一次截稿,又有了很长的准备时间。
  甚至还横跨了一整个寒假,庄宴打算到时候利用机会,顺便去长临中学看一眼。
  于是设计慢工细活地做着。
  生活的重心,又重新回到学校课业上面。
  刚好408发来消息,说陈厄忙别的工作,已经连夜离开中央星,得过几天才回来。
  庄宴回复了一句嗯。
  放下光脑,他茫然了一会儿,然后心底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轻松。
  万幸秦和瑜神经足够粗大,没及时看出庄宴的心不在焉。他每天刷着论坛,兴致勃勃地讨论最近的热点。
  听说那个叫段阳的势头很猛。
  庄宴怔了一下:段阳?
  秦和瑜不情不愿并且语焉不详:就是那个,听说很聪明,论坛上热度很高,很多人看好,并且觉得他会成为这届比赛高光人物的段阳。
  哦对了,据说他也跟宁院士学习过。
  秦和瑜斜眼看过去:庄宴,我怎么觉得你其实认识他啊?
  庄宴:嗯,认识。
  他简直是名侦探秦和瑜!
  庄宴回忆了一下,说:但都是很久以前事情了。
  当初是有那么一个小孩,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哥哥。多年没联系,说不定段阳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
  秦和瑜追问:那他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吗?
  小时候挺厉害的。
  讲讲!
  庄宴温和地说:我母亲很少夸奖人,如果要夸的话,基本上都在夸段阳。后来段阳要跟着父母一起移居去别的地方,不得不中断学习,妈妈还遗憾了很久。
  秦和瑜啧了一声,强行自己给自己涨信心: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反正也没跟宁院士学多久,现在什么水平,谁知道呢?
  说完忽然又注意到,庄宴竟然在对着光脑屏幕上,不知道和谁的聊天界面怔怔出神。
  秦和瑜:?
  他在庄宴肩上拍了一下。
  庄宴微微一顿,转过头,脸上流露出受到惊扰的神色。
  秦和瑜:怎么了嘛,你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庄宴定了定神。
  在想过段时间的体能测试。
  庄宴的反应比以往要稍慢,语气也显得迟疑。
  如果秦和瑜再敏锐一点,他就能分辨出来,这明明就是庄宴强行找了一个理由,在敷衍自己。
  然而他不仅不敏锐。
  并且全心全意地害怕体能测试。
  秦和瑜小脸煞白:妈呀,体能测试!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个。
  庄宴跟他面面相觑。
  沉浸在不同心事里的两个人,非常巧合地呈现出相似的忧郁。
  秦和瑜叹了口气。
  庄宴收拾心情,尽力安慰他:别担心,反正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练习,不是吗?
  秦和瑜:喂庄宴,你不要说得好像自己一点也不怕似的。
  毕竟大家都是Omega。
  嗯。
  秦和瑜:?
  庄宴:不怕。
  虽然一个怕一个不怕,但在这段时间里,庄宴和秦和瑜还是更频繁地,结伴出现在训练场上。
  秦和瑜的朋友们纷纷咋舌:小秦同学,你俩什么时候感情好到这种程度了?
  当庄宴不太艰难地过了耐力训练之后,小年轻们纷纷震惊了
  真的假的啊,这种成绩,真的是Omega能随便达到的吗?
  a也就勉强坚持这么久。
  这种身体天赋,几乎可以和普通的Alpha比一比了吧?
  秦和瑜像一个骄傲的老父亲:都跟你们说庄宴很厉害,你们之前还不信。
  其中一个朋友啧地吐槽:那还不是怪你之前整个人都被失恋弄傻了,说什么话都没半点可信度。
  秦和瑜:
  绝交吧!
  庄宴又结束一个体能项目,喘着气从仪器上下来。
  Omega少年出了汗,脸上带着薄红,皮肤被衬托得像瓷釉一样白皙清透。
  听到坐在旁边休息的学生们竟然对着屏幕上的数据起哄,庄宴怔了半秒,表情间透出茫然的意味。
  好样的庄宴,离Omega最高纪录只剩5秒了。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庄宴是那种没有半点攻击性的漂亮长相。
  但想不到在这么难,大家想一想就心里发怵的模拟测试里,竟然还能获得如此惊人的好成绩。
  优秀又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呢?
  再加上这段时间观察下来,秦和瑜的朋友们都发现,庄宴其实是个性格很谦逊,特别好相处的Omega。
  有人笑嘻嘻地说:小宴你老实说,前段时间是不是自己偷偷过来练了?
  庄宴还没来得及开口,秦和瑜先忍不住吐槽:想太多了吧,我们俩一起熬夜赶设计创新赛的作品。他要是还有时间加练,那肯定连觉也不用睡了。
  庄宴弯着眼睛摇头:是啊,我怎么会丢下朋友一个人过来练。
  秦和瑜作为被认证的朋友,顿时龙心大悦。
  其他学生又啧了一声,坏心眼地斜眼问:那你就忍心看着朋友在及格线上挣扎?
  秦和瑜:?
  庄宴笑了:确实有一些提高成绩的技巧,等下一轮练习的时候,我指给你们看看。
  体能训练与测试的机器其实是好多年前的旧款式那时体育课刚改,很多新规则一并沿用了下来。
  小时候,庄宴其实跟其他小孩一样,被测试的难度和强度折腾得想哭。
  庄晋看弟弟愁眉苦脸的模样,一边乐一边说:怕什么,有哥哥教你啊。
  小不点庄宴才不信他。毕竟大家的考试内容都是新的,庄晋怎么教得出来。
  后来庄晋连续鼓捣了几天,就琢磨出了诀窍。
  他扶着庄宴的手臂,让弟弟收紧核心,用全身力量带着挥拳。果然,数字之前就比之前好看多了。
  庄晋说:看,哥哥厉害不厉害?小宴下次自己多练练,体能测试保准满分。
  不仅哥哥教过自己,那时陈厄其实也恶声恶气地指导过。
  在庄宴幸运的少年时代,他其实受过很多,很多厉害的人的帮助。
  现在从冒牌货手里夺回人生,他耐心又好脾气地,把自己当初习得的技巧再教给其他同学。
  气氛逐渐越发轻松融洽。
  有些少年怕痒,笑着一边配合一边躲。随着时间过去,所有人都有了不少收获。
  庄宴找了个空隙,出饮水机旁接水喝。
  隔着一面墙,可能是有人发现他不在,立刻喊着说:小宴呢,去哪儿了?
  秦和瑜说:外头喝水呢。
  那人又说:肚子也有点饿了。等下一起吃顿饭呗,带上庄宴一起,我请客。
  对了,最近是不是还有人在论坛黑庄宴啊?
  不了解的人就喜欢随便乱说,那些谣言真的太厉害了,连我以前也被洗脑对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帮着澄清一下?
  是应该这样,不能显得小宴好像人缘很差一样。
  他们特意没当着庄宴的面聊,毕竟这种话说得太直白,容易显得生硬。
  但风还是把声音送了过来。
  庄宴羞赧得耳朵有点烫,但又有小簇焰火似的扑簌簌的喜悦,在心里升腾起来。
  不是那种冒牌货用钱买来的塑料朋友。
  人和人相处,无非是真心换真心。
  年轻学生们嘻嘻哈哈地走出来,见到庄宴,就自然而然地换了话题,并且把书包也塞到他怀里。
  走,吃饭去。
  庄宴红着耳朵微笑:嗯。
  论坛的风向出现了新的变化。
  再有人开帖吐槽庄宴,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帮他说话
  你哪位啊?天天这样上论坛黑庄宴,也不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说得仿佛和庄宴很熟,他认识你?
  小学老师没教过吗,不了解的事情别乱说,小心以后脸痛。
  发帖人:??
  这人以前跟冒牌货起过冲突,现实中撕不过,于是就一直盯着庄宴的新闻,心情不好了就在网上泄气。
  毕竟庄宴是出了名的道德败坏,就像一个活靶子,随便喷几句,总会有人附和。
  这天他看着两方吵得势均力敌的帖子,心想,不是吧
  庄宴该不会钱多得没处撒,干脆在网上请了水军吧?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假设太像是真的。
  毕竟除了机器人和收钱办事的打工人,还有谁会为一个没有朋友的辣鸡Omega说话嘛!
  发帖人连夜联系版主,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举报信,要求彻查中央星大学一年级学生庄宴在学生论坛投放水军洗地的不道德行为。
  不到十二小时,就收到了回信。
  【经后台验证,贴内用户均属学生个人账号,不存在任何水军。】
  【发帖人在楼内多次使用代理ip切换账号,精分发表争议性言论,引发争端。】
  【申诉不予处理,发帖人禁言365日。】
  发帖人:
  淦,怎会如此!
  这个处理结果被挂在论坛首页。庄宴新交的朋友们路过一次,就忍不住顶一次帖。怎么看怎么快乐,甚至笑得停不下来。
  与此同时,无人注意的边角新闻里,悄悄地出现了一条不起眼的消息。
  《医学奇迹植物人沉睡四年苏醒》
  陈家。
  陈燃目光扫过那行字,似笑非笑地点进去,低头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还真是商界巨擎明家那个脑袋意外受伤,被养在医院里吊了四年命的私生子明洲。
  大家都是同辈人,少时也偶然有过来往。
  陈燃漫不经心地在脑子里记下这个名字,准备把明洲也放进订婚宴的贵宾名单中。
  虽然是私生子,但他母亲毕竟受宠。明家家大业大,现在抛出橄榄枝多往来几回,以后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合作机会
  正盘算的时候,就看到陈鸿飞板着脸推开门。
  陈鸿飞面色铁青,他这些日子在陈厄身上屡屡碰壁,自觉身为父亲的尊严与面子都要挂不住了。
  所以看到陈燃惫懒安逸的模样,陈鸿飞就忍不住升腾起怒气,厉声喝道:坐成什么样子,给我起来。
  陈燃一怔。
  瞧瞧你哥哥现在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呢?像个废物似的,连订婚宴都要父母操心。
  狂风骤雨似的斥责落下来,陈燃却笑出声。
  陈鸿飞气得哽了一下,转头喊道:卞薇,你教的好儿子!
  楼上传来脚步声,卞薇急匆匆地赶下楼。
  陈燃放下光脑,直直地对上陈鸿飞的目光。
  爸,你还把陈厄当自己儿子呢?他笑着问,当初你和我妈是怎么对他妈的,还有之前舅舅的丑事你要是陈厄,你觉得他还想要这个家,还愿意认你这个父亲吗?
  啪。
  陈鸿飞一巴掌甩在陈燃脸上。
  卞薇扶着墙站在楼梯边,像一个惨白的幽灵。
  小燃。
  陈鸿飞呼吸粗重,指着楼梯对陈燃怒吼:你给我滚。
  陈燃低头捂着脸,转身上楼。
  卞薇含泪瞟了他一眼,又连忙下去安抚陈鸿飞。她毕竟是缠绕在陈鸿飞身上的菟丝花,在这时候甚至不敢先照顾自己的儿子。
  陈燃反手关上房门,没锁。
  他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二十多分钟后,门口果然传来了敲门声。
  卞薇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带着埋怨的意味问: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爸说话?他平时最要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燃静默了半秒,再开口时,语气却比先前还显得轻松。
  妈,你怕什么。我再比不上陈厄,也是他陈议员唯一的儿子了。他不指望着我,还能继续去讨好陈厄不成?他能拉得下这个脸吗。
  卞薇把冷毛巾敷在他的脸上。
  陈燃嘶了一声,忍着痛,好一会儿没说话。
  而且,过了一阵子,陈燃又说,陈厄这人是个疯子。
  他举起光脑,慢慢地,找到庄宴的名字。
  陈燃龇牙咧嘴地微笑了起来,模样介于扭曲与滑稽之间。
  他不给我脸,我也不让他好过。妈,你说,他把庄宴看得那么紧。我要是偏偏把他们弄散了,陈厄会不会失控。
  就算庄宴能把号码拉进黑名单,现实中也很难真正避开一个人。
  陈燃休养了几日,等脸上的掌印消退下去之后,又重新开始了筹划。
  庄宴的行踪并不怎么难查他的生活相当规律,每天基本只在校园出没,与同学朋友结伴来往于教室、宿舍、训练场与食堂。
  交际圈子也简单,看来与传闻中的纨绔子弟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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