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差点忘了,变回寸头了啊,那个时候为了做手术方便一点,隔几天就剃一次。
  好在他是男的,对头发也没太多感觉。
  只不过重生以后,头发就几乎没再修理过了,平日里沐浴的时候,肖默会替他打理,头发太长了,梳得很慢,但少年似乎是乐在其中。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试图给自己剪过刘海,因为有些扎眼睛了,怪难受的。
  甚至还在兑换仓库里搞了一把专门剪头发的剪刀。
  结果弄了半天也不得章法,最后还是粗暴地捏成一簇,一刀下去,丑了差不多一整个月,那一整个月都不敢正脸朝着肖默。
  陆饮溪玩自己刘海的手一顿。
  好像回忆起来,那个名字总是不经意地跳出来,来这个世界的新生活,全是和少年有关的点点滴滴。
  他忍不住自嘲一下。
  原来男的也会有这样的初次情结吗,明明什么都没有,肖默中了药又进了幻境,而他只是半推半就,和彼此喜欢没有半点关系。
  和彼此喜欢没有半点关系。
  陆饮溪把这句话小声重复了一遍。
  你穿的衣服好奇怪。
  有声音从背后传来,陆饮溪一反常态地没有被吓一跳,而是很淡然地转过身去,看见那个和他长着一模一样脸的人。
  那人看着他,接着笑了笑:真的,脸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陆饮溪?陆饮溪看着眼前人,对方穿着花街下人惯常穿的衣物,上面有大块的补丁,但洗得却很干净,头发束得有些草率,却看得出整理过的痕迹,大概只是不太熟练罢了。
  陆饮溪摸了摸鼻子,说话的语气慢吞吞的,调子里有种花街姑娘特有的语气:是呀,你也是陆饮溪吧。
  你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吗?
  陆饮溪觉得有些违和,他总觉得,像眼前人这样的时代,要理解到另外一个世界,应该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但对方说出来,就像是喝水吃饭那样寻常。
  但他转念又一想,这是他的梦,对方不管说什么,都以他的认知为常理。
  所以说,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
  嗯,我从另外一个世界来了,我死了,但是我想活着。
  哦,这样。
  陆饮溪应着他的话,找了个位置坐下,两条腿一晃一晃的,我活不了了,活着太累了,每天都很痛。
  你是为什么死了啊,被人杀死的吗?
  不是,我们那个世界,杀人稍微困难一点,我是得病死的,我心脏这个地方,陆饮溪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个圈,天生有个大洞,填不上,随时有可能会死。
  哦,陆饮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我听不太懂,但好像,也蛮难受的。
  陆饮溪对难受算是有发言权了:那可不,可难受了,老多事情不能做了,有很多时候我就只能躺着,什么都不能做,就看着天花板发呆。
  还好后来有了VR游戏,但陆饮溪省略掉这一部分了,解释起来也麻烦。
  陆饮溪很耐心地听着,最后看着他,问道:那,这么难受,为什么还是想活着呢?
  陆饮溪一噎。
  对哦,为什么想活着来着?
  躺着的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没有求生欲的,尤其是后来,父母几乎不来看他的时候,他巴不得自己有一天死在手术台上,这样他可以毫无知觉地死去,没有任何疼痛。
  但事实是,他至今都记得自己死去时的那份痛感,灼烧在他胸口,他却觉得快乐。
  我恋爱了。
  恋爱?
  哦,就是,有心悦的人了。
  陆饮溪望着他,良久才道:真好啊。
  陆饮溪没有回话。
  他只是想得起来自己似乎爱上了一个人,最终导致了他的死亡,可他却全然记不清楚,那个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了。
  只是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他要再细想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很疼。
  这是为什么,罪恶感吗?
  可是与他而言,他再也不能遇到对方了呀。
  他离开那个世界,他的恋爱就无疾而终了啊。
  你怎么了?
  没,没事陆饮溪强忍着头疼,试图转移着话题,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的么,你差不多也知道了。
  陆饮溪抱紧了双腿,不管怎么样,他的行为动作看起来,都不像是男性,大概是生长在花街的缘故,娘亲她不喜欢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觉得我是累赘,影响到她的事业。
  你的娘亲和我的娘亲也长得一样吗?她对你好吗?
  哎?
  陆饮溪忽然愣了一下,说实话,母亲的样子于他而言已经很模糊了,但他十分确定,她不长霜落那般模样。
  再怎么说,霜落也是花魁,长得美艳,举手投足都带着邀请,他的母亲虽说也漂亮,却不似那般有攻击性。
  她们倒是长得不一样,我娘亲也热衷于事业,虽然说她不嫌弃我吧,但大概也没好到哪里去。
  陆饮溪看着他,了然地垂下了头:父亲反而对我稍微好一点,他会买些东西,在让我浸药以后,大多是些甜的,不过我不爱吃。
  他摸着自己的脚趾,继续说道,父亲总说他对不起我,其实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若是娘亲不同意的话,他也不会对我做些什么,更何况我生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用,做别人的药引子算是有些作用了。
  陆饮溪看着对方,叹了口气:怎么会没用呢,你若是遇到些好人,现在说不定也是名震天下的修仙者了。
  谁都不想做注定要死的人,还是过程那么凄惨的那个,所以你才会逃出来,你还是向往自由的。
  陆饮溪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眼里像是落了星星,仰望着他:那,拜托你,好好对待这具自由的身体了。
  陆饮溪想到他不久前在床上做的荒唐事,十分艰难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小花他不是个坏人,他也是身不由己,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请善待他一下。
  嗯
  陆饮溪还没答完,对方便消失在了黑暗中,他也觉得身体逐渐上浮,醒了过来。
  醒来就看见景弘深黑着张脸,抱着手坐在他床前。
  哎,哎,别走,再让我做会儿梦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个大伏笔!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们是什么的!
  第29章 魔物这种东西不能信的
  你给我把眼睛睁开。
  景弘深的声音低沉而带有杀气,陆饮溪不敢不从,又不敢睁得太开,最后眯成一条缝看对方:嗨,嗨,我最亲爱的系统,系统有没有什么条款,不能杀宿主的那种条款
  景弘深从未觉得自己发过这么大火,全身像是被点燃了似的,甚至能闻到股焦糊味。
  你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陆饮溪一听,他发挥的场合到了,立马捏着被角装可怜:我,嘤,我被霜落,嘤嘤,打晕带走,嘤嘤嘤
  你再嘤一声我让你尝尝我剑的味道。
  陆饮溪全身一震,随即看向景弘深的裆部。
  这系统的那个,是怎么算尺寸的啊,不会是可以随意伸缩大小的吧?
  景弘深的剑猝然出鞘: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常东西!
  陆饮溪这才意识到是普通的剑,反倒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扭扭身子,又往后面缩了点。
  大概就是,肖默来找我,结果霜落知道他是个魔物,似乎用了什么法子,把他的本性给激了出来,陆饮溪回想着肖默那时候的样子,歪歪脑袋,那个可能是他的里人格吧,还挺凶,眼珠子也红红的,一看就很疯,不过好像语言表达系统有点问题,只会一个劲叫师尊
  面前拳风一闪,陆饮溪下意识地躲开,只听咔的一声巨响,他的床裂成了两半。
  这,这儿是哪里来着?
  妈呀,他还准备偷回他荒山的金丝楠木啊呜呜呜。
  陆饮溪,这几个字,近乎是从景弘深牙缝里蹦出来的,你他妈的就这么欠操啊。
  陆饮溪的脸一白,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响,一片空白。
  那感觉,好像一半是生气,一半是,羞辱。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将手的颤抖止住,最后抬头看向景弘深,笑靥如画:是啊,特别欠。
  景弘深蓦地站了起来,动作极快,将陆饮溪摁在了塌上,两手大力扯开他的衣领,露出对方白皙的胸脯来,上面还有上一次粗暴的痕迹。
  你说的,欠
  下一秒,一个巴掌直直地打在了景弘深脸上,不重,景弘深脸都没侧一下。
  差不多就可以了,景弘深。
  陆饮溪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在景弘深没动的时间里,他默默地理好了衣服,又重新扒好了被角。
  我是有问题,脑子有问题,和人没有距离感,喜欢每个愿意接近我的人,我缺爱。
  陆饮溪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吸了吸鼻子,但你也无权干涉我,我和你不过是系统和宿主的关系,我听你话,做完任务,就两清了。
  他顿了顿,又抹了抹鼻子,你就好领工资,去下一个宿主那儿做下一个任务了。
  说这话时,陆饮溪的脸全程没有抬起来过,景弘深的视线却像黏在他身上一般,从未离开过。
  男人伸手,身下人却习惯性地一挡,最后见他不懂,才又卸下防来,景弘深才得以将他的衣领子再往上拉一点,挡住对方脖子上那个显眼的红印。
  是,你说得对,两清,我没资格干涉你糟蹋自己身体。
  景弘深忽然笑了一声,有些瘆人,陆饮溪才偷摸着看对方一眼。
  那表情很是古怪,一看这些话就是违心的,陆饮溪心里闷闷的,泛起一阵苦涩来。
  其实系统和肖默在他心里是不太一样的,肖默是这个位面的人,他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也不会质疑这种问题。
  但系统显然知道自己的过往,那些封尘的过往,那些歇斯底里的自暴自弃,那些死命挣扎的无用功。
  他欣喜又矛盾着,怕系统看得太透自己,又侥幸着还有人与他分享。
  并且这个人,终究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不管是他任务失败,还是任务成功。
  他像是自己的影子,永随其后,却无法牵起对方的手。
  你知道么。
  陆饮溪走神的时候,景弘深忽然开了口,开口的同时,还十分变态地解着裤带。
  啊!别别别!这不是讲清楚了吗!但是指缝还大开着,生怕两只眼睛别人看不清楚
  大部分系统之所以只寄生在宿主身上,一方面别的宿主会乖乖完成任务,不像你这么咸鱼,另一方面,是化成具体的人形很耗神,成为系统就代表着自己摒弃了作为人的一切,所以连自己本身的模样也只会记得个大概,于是能省略的地方就省略了。
  陆饮溪眼睛眨都不眨,就想看系统档下是什么。
  所以,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那玩意儿。
  陆饮溪松开了手。
  景弘深的下面居然是空白的马赛克。
  真他妈好笑!
  噗哈哈哈哈哈!陆饮溪憋了半天,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你没有丁丁!哈哈哈呜呜呜你打我
  景弘深已经十分克制自己的力道了,他额头上青筋直跳,最后才缓缓开口: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脑子得病。
  呜呜呜打完人还骂人陆饮溪难过得满床打滚,最后缩在一个离景弘深很远的角落,嗯?不对啊,我的乖乖徒弟呢?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拿着莲子银耳汤等在我门口,然后再给我按摩腿吗?
  景弘深脚步一滞,脸色微变。
  陆饮溪突然跳了起来:你你你,你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徒弟怎么了!
  他身为无上宗弟子,私自趁人之危冒犯师尊,该受宗门规矩责罚,景弘深说得一脸正气,我这个当师兄的,当然要负起这份责任来。
  陆饮溪在床上跳脚:胡说八道!这无上宗就是你一年前随便搞出来的空壳子,哪来什么清规戒律,还有,这种时候你愿意和他以师兄弟相称了,景弘深,你好狠的心!最后还是壮着胆子下床,你带我去见他。
  景弘深也不拦,陆饮溪踉踉跄跄走到门口,最后捂着自己可怜的小屁屁,回头看着景弘深。
  男人脸色一黑,却仍是将他打横抱起。
  嘻嘻,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受苦的。
  陆饮溪一边嬉皮笑脸,一边两手圈得死紧,不给景弘深甩开的机会。
  景弘深也就是随意摆弄他两下,便御剑而起,陆饮溪这才看出来,这里是无上宗最高的山峰,独立一间小庭,和别的院舍隔开。
  还有点与世隔绝的感觉。
  陆饮溪被景弘深抱着往下走,一路进入到峡谷间的山洞里,还未进门,就先闻到了血腥味。
  他赶忙从景弘深身上下来,冲进洞内。
  只见肖默两臂高悬,被沉重的铜锁扣住,双膝跪地,浑身浴血,头发披散着看不出人形。
  最可怖的,是胸口下方有一巨石弯钩,嵌在他身体里,随时裂开伤口,又随时愈合。
  肖默!
  师尊,你,咳咳,你醒了
  景弘深,你好狠!
  不是我没
  景弘深站在门口,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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