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人都对我意图不轨 第15节
阿璃嘴角轻抽,绯羽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没想到跟变态吵起架来都不落下风。话虽不多,一堵一个厉害。这句叫你父亲来,已经是把妖族太子踩成小辈了,甚至有你不配跟我打的意思。
司千咒笑意消失,眼里骤然冷下,脸上再找不到一丝散漫,有的只是汹涌冰河的暗藏杀机,几乎不用开口便知壳子里换了个人。
司千夜道:“父亲年岁已高,诸事不管,我们随时会在妖舟金塔恭候阁下。”
绯羽轻轻一笑,没有回答。
当他傻么,金塔是屠神之地。看来已经猜出他是谁了,这第二个魂魄真是出奇的聪明。
司千夜离开后,阿璃想起了季幽。她连忙跑到沙丘之后,但是那里空无一人,连片脚印都没留下。
是走了,还是被抓走了?
“怎么了?”绯羽问。
“找季幽,刚才还在这里,但是这会儿就没了。”
“你不在邸舍,就是因为跟他出来?”绯羽顿时觉得胸口有点闷。
阿璃看到他的头顶冒出半片花瓣,忙解释,“前几日在神鸟死掉的几个金灵峰修士,在是幻境里刁难季幽的人。”
“我原本就怀疑他跟这件事有点关联,见他来了神鸟又深夜出门便跟了上去,没想到碰到这样的事。季幽为了让我逃走受了很重的伤,但他现在不知哪去了。”
“兴许走了吧。”绯羽淡淡道,对季幽的生死很不感兴趣。
他伸手掀开一点阿璃头上的帽兜,看了看她的侧脸上的擦伤,又轻轻把帽兜遮好,“疼吗,我们现在就回邸舍弄药膏给你敷上。”
他伸手拉住阿璃的手腕,阿璃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一晃,人已站在邸舍里。
外面天还黑着,此时不过三更,绯羽把蜡烛点起,回身查看阿璃伤势。
阿璃把披风脱掉,袖子挽起,乖乖让他看。
看到少女的右脸红了一大片,甚至有的地方皮都没了,胳膊上也满是擦伤,红红肿肿,绯羽眸光顿时冷凝,嗓音里带出一点杀意,“我突然觉得妖舟金塔也不是不能去。”
“妖舟金塔是什么?”阿璃问。
“妖舟是妖族住的地方,据说是成千上万艘巨船组成的城。而金塔是上古凶兽为了屠神设的祭坛。那个祭坛为了积蓄力量,每年都会往里投放大量活的祭品,大半是虏获的修士。”
“每当一位上古凶兽寿命将至,他们也会把自己当做祭品,用真身为祭坛炼制凶咒。金猊兽仗着这个祭坛才一直有恃无恐,现在这个祭坛应该给他儿子了。”
阿璃听得怔怔,“屠神?绯羽你不是大妖吗?”
“我是大妖?”绯羽惊讶地看着她,片刻,他眼里露出一点好笑,“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什么你会把我卖进镇妖司。”
“你不是大妖吗?”
“我不是。”
“那你是谁?”
“我是绯羽啊,第一天就告诉你了。”少年嗓音里带着一点逗弄。
阿璃轻轻眨眨睫毛,难道是绯羽上神?她这是什么手,竟然捏出一个上古大神?
“阿璃,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绯羽突然很认真地问。
“记得什么?”阿璃问。
要是问怎么养他的,那是真忘了。她捏的纸片人太多,那股怨气不光给她带来了遇水掉马甲的毛病,还把她最重要的记忆删掉了。
绯羽看着少女眨着蝴蝶般的羽睫看他,他突然觉得那点记忆也不重要了,至少她在他身边。
*
阿璃用清洁符洗了伤口,又用带来的紫雪草药膏涂了脸颊、手臂、腰部和大腿的擦伤。
高度紧张会让人忘记疼痛,但是一松弛下来,那股疼劲迅速找上来,尤其脸颊火辣辣的,疼得她簌簌掉眼泪。
绯羽只得不断将灵力凝聚到指尖,轻轻触着她的伤处,为她减缓疼痛。可惜师兄陨落了,他掌管人间与九天的大泽,阿璃是水灵根,用他的灵力就能快速治愈。
过了许久,阿璃哽咽着睡着了,绯羽低眸看着窝在他怀里的少女,很轻地把她放在榻上,拿起披风给她盖上。
他抬手给床榻上了一层结界,屏蔽了声音,这才缓缓拉开衣襟查看伤口。
烛光下,少年冷白如玉的胸膛上满是碎裂的痕迹,就像白瓷被打破了一样。那些细如丝线的裂缝里流动的都是汹涌的血液。
绯羽淡淡看了会儿,指尖重新凝出微光,一点一点把破损的地方弥好。
还是不行啊,这具身体只剩一半神魂,勉强跟对方打个平手。若不是怕在阿璃面前丢脸,他也很想落地咳血啊。
不过真的很奇怪,他一直以为自己死在了天界,但一觉醒来却在天山的崖底。
剩下的神格应该还在九天,他总觉死而复生没那么简单。
绯羽一边思索一边慢慢把衣襟合上,刚要把腰带系好,就听到少女不舒服地哼唧了一下。他忙撤掉结界,重新搂抱住她。
还没来得及用灵力为她减缓疼痛,绯羽背脊蓦地一僵,一双柔软的小手顺着他的衣襟摸了进去,牢牢抱住他的腰。
他低眸,少女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似乎觉得很温凉很舒服,也不再难受地乱动了。
他眼里露出一点笑意,也牢牢环住她的腰肢,“行吧,这是你自己选的。”
少年头顶愉快地开出一朵小花,第三片灰花瓣也变白了。
第15章
阿璃在乱葬岗吹了大半宿的风,再加上擦伤的地方太多,睡到半夜就发起了烧。
绯羽察觉怀里少女体温不对,忙伸手摸她的额头。手心里的温度烫人,他又点亮蜡烛去瞧她脸色。只见少女脸色潮红,浑身发着抖。
绯羽手指凝结灵气探在她脸上的擦痕处。上面涂的紫草膏大半已经到了他的胸膛,被擦掉的地方隐隐透出了黑气,顺着脸颊延展到颈部。
绯羽立刻就知是妖族太子搞的鬼,这不是剑气而是用妖气下的恶咒。
想到对方说不仅是脸,他还摸了脖子,摸了唇。绯羽的眼瞬间冷下来,数百万年从不动怒的心第一次有了真切想杀人的欲望。
妖族太子将恶咒顺着阿璃的皮肤沁在里面,就是怕杀人时出了意外。如果没有得手,妖气也会慢慢侵入五脏六腑。这副智慧用来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可恶至极。
绯羽低眸思忖了一下,轻戳阿璃完好的左脸,小声唤她醒来。
阿璃睡得迷迷糊糊,冷不丁听到有人唤“阿璃”。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垂有点痒,她困乏又迷惑地睁开眼,瞳孔中映出了冷白色的胸膛,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真是温凉又细腻。
这是谁的一副好胸膛?她抬起脸,看到一对锁骨小窝和流畅的颈部曲线,再往上是利落的下颚、削薄的唇、挺直的鼻梁以及一双秾丽微翘的瑞凤眼。
绯羽的肩膀又宽又直,腰身劲瘦,皮肤白皙透亮。青年的俊美和少年的单薄在他身上同时体现,既不违和也不矛盾,完美的交融在一起。
明明不是吃亏的主,却在跟她在一起时秒变小奶狗,安静地垂着眼,任凭她对他做什么,绝对不反抗,一点都看不出是那个操控着风毫不留情劈下去的上古大神。
这是什么深夜福利?阿璃就这么咬着指尖,欣赏着绯羽春光大露。
绯羽眼里溢出一点好笑,伸手将衣襟别好。
少女微蹙眉头,不满道,“怎么盖住了呢?把人半夜叫醒,又不让看了。”
绯羽知道她发了热冒胡话,也不多解释,只低声哄,“等解了咒,随便你怎么看。”
阿璃热晕的头脑清醒了一点,“什么咒?”
“你身上被下了恶咒,需要妖族太子的血才能解。”
“妖族太子?”阿璃彻底清醒,脑中闪过那双懒洋洋带着恶意的红眸,“我可不去找他。”
绯羽默了一下,拿过披风给她裹好,很直接道,“阿璃,我们时间不多,恶咒在你体内流转,只需要一日便可侵入五脏六腑。”
阿璃愣了一下,暗道,绯羽办事真是爽利。他没劝她,也没强硬地做决定,而是直接告她你快死了去不去吧?这种打球只打要害的方法,真是太果断聪明了,不知省去多少口舌。
“我去。”
*
绯羽站在丰都的街道上,此时天未大白,家家门窗紧闭。他看着怀里早已昏睡过去的少女,紧锁眉头。
阿璃情形不太好,身上的恶咒从脸部蔓延到了锁骨以下,恐怕用不了半日,就会渗进五脏。
他咬破食指在少女颈部画了一道符,黑气瞬间像蛇一样贪婪地爬进他的手指。
“你在画契?她身上的恶咒转移到你身上,你不也完了吗?”
绯羽抬头,房顶上站着个穿白衣的清冷少年颇感兴趣地望着他。
在看清那张清隽俊容后,绯羽微微睁大了眼,差点喊出师兄两字。但同时脑海里有个清晰的声音告诉他,只不过相貌相似罢了,师兄早已陨落,神魂俱毁。
看他呆呆的,一向不爱管闲事的白泽发了一点善心问,“你知道去妖舟的路吗?”
绯羽回过点神,摇头,“不知。有人说在丰都水域见过妖舟的影子,我就来找一找。”
白泽微微挑眉,“那可不太妙,妖舟由船汇成,漂泊不定很难寻找。今日在丰都,也许明天就到了别的海域,看上去她活不过这半日了。”
绯羽眸色暗了下,“我会不停地转移恶咒延长时间,一日找不到就找两日,两日找不到就找三日。我可以见一个妖族杀一个,直到逼出妖域的王。如果时间不够,她死了,我必将拉妖舟陪葬,不死不休。”
绯羽声音很低,却字字带着绝望的凌厉杀气,这让白泽大为震撼,无话可说地望着他。
片刻之后,白泽有些落寞道:“看来你很喜欢怀里的姑娘。我也有很喜欢的人,却不如你,至少你一直跟她在一起。”
绯羽默了一下,“其实我也才找到她。”
白泽有些意外,素来清冽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深邃,思忖一下道:“你带她上来我看看罢。但我也没把握,只不过侥幸解过一次恶咒。”
绯羽立刻抱着阿璃跃到房顶。不知怎的,他对这个少年非常有好感。大概对方太像他师兄了,无论样貌还是语气。
白泽揭开少女的帽兜,怔了一下,好笑道,“原来是小阿璃。”
绯羽微讶:“你怎么知道?”
白泽:“哦,我是她的掌门。”
绯羽心道,原来阿璃打扮的漂漂亮亮是去见他呀。
刚才涌起的一点好感顿时消失不见。
白泽将阿璃的衣领拉下来一点,食指中指并拢按在她脖颈的动脉处。随着灵力慢慢涌进阿璃的皮肤,黑色的咒印开始缓慢退散。
绯羽微微睁大眼,对方的灵力气息竟然可以消除恶咒。
“你是水灵根吗?”他问。
白泽道:“是,上一次解咒也是水灵根,换一个灵根就不行了。”
绯羽抿了抿唇,师兄也只能治疗水灵根的伤势。
对话期间白泽不断地咳嗽,绯羽忍不住问,“你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