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

  沈文宣嗤笑一声,走出阴影露出整个全貌来:你就是阿焦的爹吧?啧,跟我家阿焦长得不太像。
  宁维梁拧眉,这人的长相
  说实话,若不是你们宁家总是背地里做些阴沟里的脏活,谁他娘想踏入你这污糟糟的宁府门,识相点儿就快把我夫郎交出来,否则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想闹多大咱们就闹多大。
  沈文宣一脸流氓相,他刚说完身后的护卫就齐声拔出一截剑刃,明显不怕再打一场。
  宁维梁不语,一直盯着沈文宣的脸心里的危机感达到顶峰。
  红袖专挑花园里人少的偏僻小道走,焦诗寒跟得吃力,直到府里的祠堂才停下来,红袖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这里人少,焦诗寒在房门外站了半晌,鼓足了勇气敲了敲房门,里面长久没有传来动静,焦诗寒只能自己打开往里看了一眼。
  屋里点着蜡烛,但仍显得昏暗一些,殷凝跪坐在宁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前闭眼念着经文,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一个一个地转着。
  一身素白长衣,头上只简单挽了一根木髻,背影瘦削。
  焦诗寒走进来,默默站在离她不近不远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几息便看向了其它地方。
  知道我为什么跪在这儿吗?殷凝启唇道,眼睛仍然闭着,她也没想他回答,只沉沉叹了一口气,道:
  因为你啊,没想到你们父子分开多年,他竟然还对你感情那么深,生生与我翻了脸,竟然要我常伴青灯古佛,抄经赎罪,呵,此时看我跪在这儿你可爽快?
  焦诗寒抿紧唇没有说话。
  殷凝从蒲团上起身,回头看向他,她长得不差,虽已有三十好几,但一张脸保养得宜,未施粉黛却别有一番成熟的韵味,只是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目光相触只觉得凌厉冰冷得很。
  焦诗寒偏开自己的视线,身上的汗毛已经一根一根地竖起:你叫我来想说什么?
  殷凝惊奇:你何时这样和我说过话?果然,人在外溜上一圈心就野了,不分尊卑。
  不过我倒是好奇。殷凝走近他,纤长的指甲微微用力划在他的衣服上,焦诗寒呼吸一顿,想要后退却被殷凝一把抓住:怕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啧,瞧这白嫩的脸蛋儿,一点儿伤都没有,身上的衣服也是好料子,清儿啊,你在外面过得这般好倒是出乎为娘的意料,你为什么没有死呢?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焦诗寒的生死只值得一声惋叹,焦诗寒却看得胆寒,挨她这样近连身体瞬间应激到僵直。
  哟,别怕,怎么哭了呢?殷凝用指腹帮他擦了擦,她的手很冰,我在这里受苦唯一的安慰就是你会比我更苦,结果你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你让为娘情何以堪?
  焦诗寒闭上眼狠推开她,转过身想离开这儿,她的话就像一把把刀子,总在他腐烂的地方一刀一刀地扎,并以此为乐。
  殷凝:清儿,你大姐姐是凤命之人,为了你大姐姐的幸福,我不能让你挡了她的气运,若是大姐姐嫁得不好,你得多自责。
  焦诗寒脚步顿住,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回过身眼泪如落雨般掉落,他知道他现在有多狼狈,但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没有武装:
  你憎恨我从来都是因为我是个双儿,对吗?
  殷凝看了他几息,笑了,里面竟然有丝苦意:从来没有一个母亲会因为自己孩子的出身而讨厌他。
  焦诗寒一愣,殷凝走过来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她第一次算得上温柔:
  我恨你只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孩子。
  什么?焦诗寒哑声道,神魂一瞬间震到发白,仿佛心跳都停止了。
  殷凝:你是你父亲最爱最爱的人生的,没有名分,像个野狗一样在外面生完孩子就去了,而你被抱了回来,我也在那天产子,生了一个男孩。
  殷凝让开身让他看后面的排位:你看这里有他的排位吗?没有,宁维梁为了给你腾位置杀了我的孩子,连一个供奉的排位都没有,他骗我说你就是我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脸上满是癫狂:他骗我说我生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焦诗寒冷到了骨头里,听着她的笑声浑身的力气被抽干,瘫倒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殷凝掐住他的脖子,一边哭一边笑:你是一个好孩子,但我每时每刻都想杀了你,宁维梁就要回来了,那是我最后的机会,你为什么就不能去死呢?
  她的手指逐渐用力,猛得推倒他压住他的双腿,脸色扭曲着仿佛要同归于尽。
  焦诗寒倒在地上喘不上气来,手抓住她的手腕想让她松开,抓住道道红痕殷凝也没在意一眼,只瞪着双目听着外面的声音,手指用死了力气,指甲狠狠嵌进肉里。
  只要他死了,她就解脱了。
  焦诗寒掰不动她的手指,脸色逐渐涨红,眼前的世界冒出一片白。
  不要。
  手指摸索着摘下自己头发上的发髻,焦诗寒想扎在她手上迫使她松手,但力气如流水般逝去,软软地连发髻都握不紧。
  无望,仿佛在与世界脱离中,焦诗寒余光突然瞥到外面一团火。
  啪地一声,门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又没有写完,焦焦的出生史没有那么阴暗哦。感谢在20210306 00:41:36~20210306 23:5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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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焦诗寒笑了一声,瞅着沈文宣道:你跟我说话了。
  有点儿庆幸又很开心、
  沈文宣被他眼神看得没有招架之力,心里的气不受控制地哗啦啦地瘪掉,偏偏还不承认,装着样子道:
  说话又怎么了?我说话不代表我不生气了,我现在火得很,你老实交待,我要听你遇到我之前的事。
  我遇到阿宣之前......也没什么好讲的啊,就普普通通一大家双儿。焦诗寒道,有点儿苦恼地鼓起了脸。
  沈文宣:然后?
  然后焦诗寒想了一会儿,道,父亲在的时候我是嫡子,父亲去北境了我就像不受嫡母待见的庶子吧。
  院里的丫鬟半年一换,没有和我玩得久的,规矩多,不能出二道门,不能参加宫宴、年宴,不能和别家接触,每次父亲派人送回来的东西都没有我的份儿,教习嬷嬷也很严苛,还有......时不时围着我跳大神嘴里说着奇奇怪怪的话的...老太婆,不过义爷爷对我很好,吃穿用度是不缺的。
  但他终究是仆从,哪能对付得了当家主母,那板子打在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他也看不出来,焦诗寒心情难免低落下来,最伤人的大概是她对自己和兰芝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吧。
  他记得被人牙子拖走时,模模糊糊听到她用很温柔的声音说:清儿,你大姐姐是凤命之人,你在家只会挡了她的气运,若你大姐姐过得不幸福,你也不会开心的,对吧
  停停停,不能想不能想
  焦诗寒拍拍自己的脸颊让他自己回过神儿。
  沈文宣看着他,眼神心疼又无奈,长臂一伸将他捞过来抱着,手逐渐收紧。
  热烈的檀木香迅速充斥整个车厢内,焦诗寒一顿,慢慢放松靠在他怀里,眯起眼,偏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颚,像在讨饶。
  你不生气了?焦诗寒轻声问道,被阿宣的气息包围着感觉舒服得很,手脚暖洋洋的。
  我若是真生气,你现在应该还在看我发疯。沈文宣道,手撩开他的袖子还有下裳看看他有没有伤着的地方。
  焦诗寒:我没事。
  也幸好你没事。
  若有事他要把整个宁府都给掀了!
  沈文宣搂住他的腰,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
  你以后去哪都要告诉我,开心的不开心的也要告诉我,包括你想隐藏起来的伤疤,我不会觉得它丑,只想让它长在我身上,好让你以后的世界里都没有阴霾。
  焦诗寒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声好,握住腰间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沈文宣亲了亲在他的侧颈,温柔了些。
  ......
  钟粹宫,皇后的宫殿。
  崇信帝下朝在此间休息,斜靠在凭几上眉间紧皱,下面两个精通疗养的宫女给他捏脚也未让他舒缓半分。
  赫皇后换好衣服过来见此挥退殿内的宫女,自己亲自端过莲子羹,置于桌上咯哒一声轻响惊醒了正沉思中的皇帝。
  皇上,这是臣妾亲自做的莲子羹,知道皇上最近肝火旺,做来好让你去去火。赫皇后笑道,打开盅盖亲自给他盛了一碗。
  她今日穿着一身红金宫装,脸上的笑容热烈,即使眼角已有些细纹,但看上去仍旧明艳,可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只眼睛里还透着一丝娇憨,是个难得的美人。
  崇信帝虽不顺心,但顾及她的脸面,还是接过来尝了一口。
  皇后走到他背后跪坐在榻上给他捏肩:皇上近日为何烦心?不如说给臣妾听听。
  你不知道?丞相竟然没给你说道几句?崇信帝道,嘴角的笑意味不明。
  赫皇后:他是外臣,哪能随意进宫?再说臣妾也不想听他讲那些朝堂之事,枯燥得很,也就是皇上讲两句,臣妾能听进去,谁让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呢。
  崇信帝笑着拍了拍她捏肩的手:自古都是君在前,夫在后,就你一直夫君夫君的叫着。
  皇上若不喜欢,臣妾以后不叫了便是了。
  朕可没说不喜欢。崇信帝道,将手中的汤碗放在案几上,眸中精光一闪,问道:京城里疯传的西南战乱你可听说了?
  赫皇后回想了几息开口道:这臣妾倒是听过一嘴,不过皇上不是已经抓住逆贼了吗?
  崇信帝:确实,王炎从吏部尚书的书房里搜出了渝州密折,还有一封信,里面是委派杀手杀了文渊阁里一个整理书册的小小编纂,他是戈政卓的旧友,曾收过戈政卓从西南寄来的消息,吏部尚书想要杀他情有可原,这两样东西都足够定他的罪了。
  赫皇后笑了:那岂不是正好?真相已破,皇上还有什么可烦心的?
  崇信帝回头看向她,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的变化,说道:不过皇后难道不觉得蹊跷?当年赫靳就是从西南而归企图谋反,这次乱子又出在西南,而且守境的半数军队都是当年被拆分的赫家军。
  赫皇后懵着脸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浑身一惊,心中又气又急,失望道:皇上你你怎可怀疑臣妾?臣妾一妇道人家,对兵兵权权哪有分得清的本事?你你枉臣妾为你熬制羹汤!
  赫皇后气得下榻,夺过桌上还剩大半盅的莲子羹,往窗前的盆景里倒了干净,眼圈逐渐变红了:
  臣妾当年以死明志,绝不与乱臣贼子为伍,皇上你半点都不上心,现在还想污蔑臣妾,我看是皇上你是被汐妃给迷晕了眼,想要将臣妾打入冷宫,好给你的汐妃腾出后位!
  声音在末尾忍不住带上了哭腔,赫皇后背对着他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哭得肩膀都在颤抖,看上去甚是可怜。
  赫皇后:臣妾和丞相都是罪臣之后,除了皇上您无人可依,皇上自然想对臣妾做什么便做什么,污蔑什么便是什么,只是可怜了臣妾当年未出世的孩子,既然皇上对臣妾从未放下芥蒂,臣妾何苦饮下毒酒,与皇儿天人永隔。
  崇信帝听她不断的啜泣声不禁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安慰,但赫皇后拍开他的手不理他。
  朕也没说什么,只是表明西南是多事之地罢了,皇后莫要多想。崇信帝道,将她转过来掏出帕子亲自给她擦泪。
  他也是气糊涂了,搞乱西南最易惹人怀疑的便是赫家这对儿姐弟,但这事儿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再者......从那羌族将军口中得知的迟蓟......先不说是不是叛贼,就当年是他亲手杀了赫靳,皇后和丞相若真与赫家军有联系,绝无可能与迟蓟联手。
  整件事最受利的却是四皇子一脉,前提是他未抓住吏部尚书的把柄,崇信帝神色一寒,两个皇子平时打打闹闹不算什么,但若动了不能动的东西,他绝不心慈手软。
  赫皇后见他还算温柔便慢慢收了眼泪,问道:皇上可还要去处理政务?
  自然。
  赫皇后眼角一垂,不高兴了,轻打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今日皇上可是惹了我,晚膳不许去汐妃那儿。
  崇信帝笑了一声:好好好,晚上我来钟粹宫。
  皇后虽是皇后,但只在外面端庄威严,在他面前比一般妃嫔还要娇媚一些,崇信帝有的时候着实喜欢。
  时辰不早了,赫皇后恭送他离宫,待看不到他身影脸上的笑哪还有半分影子,就连眼中也没了那丝娇憨,处处都是精明。
  回到殿中随意地靠在软榻上,懒洋洋道:将窗边的盆景都扔了,本宫看着烦心。
  是,娘娘。
  宫女的动作甚是伶俐,但动静很轻,生怕扰了皇后清净。
  娘娘,鸳鸯从外面回来,凑近皇后耳边道,二皇子已经在外边等了许久时候了。
  赫皇后皱眉:他来做甚?这个时候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待着,上窜下跳最是招人眼球。
  鸳鸯:奴婢不知。
  赫皇后头疼地叹了口气:罢了,让他进来吧。
  是。鸳鸯躬身退下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二皇子李栀急匆匆地进殿,匆忙行了一礼:母后。
  赫皇后斜了他一眼:坐下吧,不是都说了西南的事由本宫摆平吗,还有何事还需你如此慌张?
  她眉间紧皱着,看不惯他这副不稳当的样子。
  母后你有所不知,李栀坐在另一侧的软椅上脸色甚是苦闷,昨夜镇国公的夫人殷氏去了!你说镇国公怎么这么能克妻,竟然克死了两任!殷家是我们这儿的势力,本想靠着他家的嫡长女绑上镇国公,可现在......唉,母后,这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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