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沈雪言明白了,如果没有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代替林东宴的位置,他们或许早就在一起了。中间的这七年,完全不会发生。
事到如今,哪怕七年之后,江吟还是会回到林东宴身边。
是自己,卑劣地夺走了他们的时间。
江吟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轻松把手抽出来之后,离开了咖啡店。
自从那日见过沈雪言之后,江吟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被校长安排进了大一,一周只有八节课,其余时间都窝在宿舍画稿子。
他没有再见过沈雪言,也没有再听说过林东宴的消息。
孙迁猜到了他和林东宴必然发生了些什么,极少在江吟身边提起林东宴。
直到这天,江吟照常熬夜通宵画稿,一大早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江吟打着哈欠,耷拉着肩膀去开门。
一拉开门,发现是一脸着急的孙迁。
他看见熬夜后双眼通红的江吟,顿时愣了一秒:你又熬夜了?
江吟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盯了他一眼,打着哈欠转身就往屋里走。
孙迁赶紧追了上去,顺便关上了门。
你怎么这么堕落?都熬了几天了?
江吟听得一阵耳鸣,烦躁地皱起眉头,走到床边一下子扑了进去。
有话快说。
孙迁这才想起正事,他去客厅倒了杯冷水端给江吟,说:你先喝口水。
少废话。
孙迁道:你看新闻吗?
没看。江吟喝了口水,把杯子随手放在桌上。
孙迁观察着江吟的脸色,他只知道江吟和林东宴好久没联系过,对于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并不知情,所以他现在有点拿捏不住江吟对林东宴的态度。
林东宴的事务所最近有麻烦你知道吗?孙迁小心翼翼地问。
江吟瞳孔怔了怔,抿了抿略带湿意的唇瓣,片刻后,将头埋进被褥里,声音透过被褥传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孙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本来是想跟江吟说一下,但是看江吟的态度似乎并不在意,那就算了。
那你先休息,我走了。孙迁起身打算离开。
床边的江吟忽然动了一下,扯住他的一片衣角,闷声问:什么麻烦?
孙迁诧异地低下头,喃喃道:你不是说跟你没关系吗?
江吟默了片刻,冷着声音说:我就不能是想知道前男友的近况好嘲讽他?
孙迁一本正经地摇头:不是不能,是不会。
不过,他说得没错,江吟不会这么做。
就像和沈雪言分别七年,他从来没向任何人打探过他的近况。
好在孙迁没有纠结太多,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就是因为你们之前在机场发生的事。
江吟抬起头来,眯起眼睛说:陆文城?
孙迁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点头道:对。
陆文城直到被抓前与很多毒.枭保持有着密切的联系,正因为有他在其中牵线搭桥,江城的贩.毒运.毒才会被隐藏得那么好。孙迁靠上床,两脚搭在边上,从兜里摸出手机,一边看一边说。
江吟则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等他说完,江吟才道:所以,陆文城被抓了,他们损失惨重?
孙迁摇头道:不仅仅是这样。陆文城经不住审问,供出了好几个市中层毒.枭的线人,还把主要运输方式供出来了,现在江城警察严格把关,在江城运.毒已经不可能了。
听到这里,江吟不禁捏了把冷汗。就算是他,也多多少少了解过,毒.贩是一伙非常疯狂、没人性且不要命的疯子,为了毒.品和钱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然而,就是因为林东宴导致事情败露,想当然知道,林东宴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陆文城是副市长,面对着林东宴时心中有所顾及,可是,那些要钱不命的人,心里早就没有道德底线,他们能有什么顾及?
孙迁道:虽然警察抓到了一些毒.贩,但也有很多漏网之鱼,目前还藏在江城里面。林东宴抓住了陆文城,当然免不了被人记恨,前不久就被人放火烧了事务所。
闻言,江吟更是觉得心惊肉跳。
林东宴他们怎么样?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出来。
据说林东宴受了点伤,被送进医院了。孙迁忍不住叹息一声,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说:好像事务所被烧的时候,林东宴并没有在里面。他从外面赶回来,一头就扎了进去,竟然不是急着抢救资料,而因为是一个人形物件。他冒火把东西搬出来,还用布把人形物件包得严严实实。
孙迁手机暂停在某个页面,然后递给江吟:喏。
江吟眯起眼睛看,屏幕上,林东宴狼狈地从大厦里走出来,浑身乌黑,一贯严谨的衣服被烧得破破烂烂,手里却牢牢抱着一个被白布包裹得完整的东西,看起来像个人形雕塑。
看到照片中,林东宴脸上的些许血迹,江吟呼吸一紧。
孙迁见他有些反应,就把手机拿了回来,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说完之后,孙迁脸色依然凝重,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不仅林东宴的事务所被烧了,就算与这件事没有关系的陆文城家人都没能幸免。前不久,他的小女儿被毒.贩抓住了,想借此逼监.狱里陆文城自杀,以免牵扯出更多事。
可是,陆文城那个老混蛋根本不顾女儿的死活,把毒.枭家底都透露给了警察,他小女儿被毒.枭一气之下斩下双腿,扔在了警察局门口,所幸是一条命保住了。可是,这女孩一辈子就毁了。
江吟听得后背一阵发凉,心中睡意散去了一大半。
孙迁关上手机,由衷地说:江吟,虽然我觉得你和林东宴很配,但是,不得不承认,你和他分开是件好事。
江吟垂下眼帘,没有应答。
他现在每天都身处在危险中,一个不甚恐怕就会尸骨无存,像我们这种平常人根本难以想象。幸好你和他分手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过,否则那些疯子保不准就会对你下手。
想起被斩去双腿的女孩,又想到如果江吟和林东宴在一起,说不定有天也面临这样的危险,孙迁便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江吟是个普通人,实在不应该再被牵扯到这些事里面去。
江吟听后,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连着熬了两天夜,今晚终于赶出来啦。
第45章 动摇
半晌, 江吟垂下眸子,将头重新埋入松软的枕头里。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他闷声问道。
孙迁低头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沉默良久之后,孙迁叹息一声, 声音变得沉重起来:虽然我觉得你们分开是件好事, 但是,你觉不觉得, 你们现在断了所有联系, 更像是林东宴在保护你。
江吟整颗脑袋陷入的枕头里, 细软的头发贴在枕头上, 像一只露着头的猫咪。
听见孙迁的话,他没有反应。
总之, 这段时间你们还是不要联系为好。孙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孙迁离开房间,耳边陷入寂静中。
然而,江吟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他知道, 林东宴是为了保护他。
对于未知且危险的事物, 江吟本能地感到害怕, 也明白, 远离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当看到林东宴狼狈从火场里逃出来的画面时, 江吟感觉到了窒息。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
不是伤心难过,而是恐惧。
但,这股恐惧,似乎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没有睡意,江吟从旁边把手机摸过来。
打开手机后,他迟疑片刻, 点进新闻,搜索了林东宴的名字。
飞鸟事务所两日前遭人投火,金牌律师林东宴被烧伤
林东宴的做法无异于把江城贩.毒连根拔起,他接下来要面对的险况,是我们不能想象的
继副市长之女被绑架后,处理这条案子的律师林东宴已遭到毒.贩报复
因林东宴处理的贩.毒一案,让我们不由地联想到一个问题,连他这样德高望重的律师,都避免不了被报复,那其他律师从今以后还敢接这种案子吗?
目前,林东宴林律师正在医院秘密接受治疗,大批警察守在医院外,却在不久前发现水中被投毒
面对毒.贩丧心病狂的行为,林东宴会选择退缩还是迎难而上呢?在这场正义与邪恶的博弈中,我们会看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吗?
无疑,目前放眼全国,敢接这桩案子的人只有林东宴。
江吟唇线绷得很紧,居然有人在林东宴水里下毒?那他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如履薄冰。
江吟无意识地滑动手机,一颗心像飘在半空,没有着陆的地方。
他点进通讯录,手指在林东宴的名字上短暂停留了片刻,想点进去,却又犹豫下来。
寂静的房间里,江吟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声。
像一个古老的时钟,在耳边沉重又刺耳的响起。
他抿着唇,片刻后,往下翻,翻到杨木的名字,拨了过去。
喂?
电话响起很久之后,才传来杨木的声音。
她的声色略带沙哑,听起来很疲惫。
江吟愣了愣,一句话未经大脑,脱口而出:林东宴怎么样了?
听到她的声音,杨木顿了片刻,诧异道:江吟?
江吟点头:嗯,是我。
杨木舒了口气,似乎也没把他当外人,直接说:这两天忙死了。林先生受了点伤,还在医院,不过没有大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江吟心中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有点忐忑,把被子拢到头上,迟疑问道:在哪家医院?
其实,他不应该问的,杨木大概不会说。
毕竟在这么危险的时期,越少人知道林东宴所在的地方越好。
电话那端,杨木几乎没有迟疑,只是压低声音,脱口而出:市七。林先生先后换了两家医院,现在这家除了我们没人知道。
江吟顿了片刻,他刚想开口,就听见杨木说:林先生这边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来看他,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联系。如果有要紧的事打给我就可以了,千万不要给林先生打电
话。
江吟闷声答应:好。
还有别的事吗?
江吟默了默,说:别跟林东宴说我给你打过电话。
杨木停顿数秒,兴许是了解他的想法,也兴许是有别的想法,她应道:好。
时间不断推移,自那日通话后,江吟时刻关注着江城新闻。
林东宴在三日后出院,且正大光明地驾车搬去新的事务所。
结果在半途中被人围堵,好在林东宴事先有所准备,联合警察抓住一位重要毒贩,杨木为了救他受了伤,在事后,媒体便传出了林东宴与这位女助手的恋情。
由于这件事大众都在瞩目,所以当恋情曝光的第一时间,绝大部分人是持看好的态度。
毕竟林东宴和杨木,无论从外貌上还是事业上,都十分的般配。
案情引起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而更加引人注意的是林东宴和女助手的患难见真情。
视频里,女主持人的声音还在继续,江吟却有些心不在焉。
抓住重要的毒贩后,林东宴危险的处境缓和了下来,江吟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林东宴带杨木参加了一些重要的会面,那个架势,很难不把两人往情侣方向猜测。
而且,几乎在每一场会面上,杨木都是挽着林东宴手臂出现的。
所以说,林东宴是真的和杨木患难见真情,还是像当初和自己的交易一样,只是和杨木保持着合作关系,借由杨木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江老师?
就在他发呆的时间,一位穿着针织长裙的女人走了过来。
女人一身知性打扮,年纪约莫二十四五,眉眼浅淡,看人的目光柔和,其中却不乏疏离。
她将头发挽在耳后,双手掖着裙边,坐在江吟身边,眼中含着些许笑意:怎么忧心忡忡的样子?
江吟回过神来,立刻摇了摇头,说:没有,就是有点困了。
女人不禁失笑:自从你走进办公室,脑袋就没从桌子上抬起来过。
江吟的目光从女人脸上掠过。
她是艺术系新来的实习老师,名字叫孟朝,教大学一年级的国画,正好江吟也在一年级,一来二去就说上了话。
江吟关上手机,伸了个懒腰:晚上没睡好。
孟朝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的敷衍,继续说:下周一的辩论赛是由我们两个人主持,不如找个机会磨合一下,出去吃个饭怎么样?
江吟这段时间没出过校门,一是嫌懒得跑;二是没有别的精力。
他摇头婉拒:不用了,我打算跟校长请辞,不参加这次的辩论赛。
孟朝愣了一下,脸上笑容僵了一些:不参加吗?校长应该不会同意,这次辩论赛他好像挺看重的,还派人去请林东宴回学校。
闻言,江吟目光恍惚了片刻:林东宴答应了?
孟朝摇头:不知道。
此时,飞鸟事务所。
杨木一进办公室,徒手撕开自己拖着地的裙摆,一边抱怨道:这裙子太碍事了,一点都不舒服。
闻宵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见状漫不经心瞟了她一眼,嘴里念叨着:男人婆。
哪知道杨木耳朵那么尖,立刻咬牙切齿地问:找死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