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

  老二你赶紧去写折子,跟那没人伦的畜生撇清关系琏儿你看看账上还有多少银子,赶紧都拿出来,都这会子了,还修什么园子?找门路给亲王殿下送去才是正经!
  宝玉你不是认识奉恩公家的公子吗?赶紧备上厚礼,让他在皇上面前给咱们说说好话。说到底,都是那个畜生惹事,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最重要的是老二你去找弟妹,让他给王大人写信,王大人是太上皇陛下的亲信,他说话一定管用!家里钥匙如今在谁那里?赶紧给弟妹送回去,还有琏儿,你媳妇那里,也多下点功夫
  贾赦指手画脚半天,却包括贾琏在内,没一个人动起来,也没人说话。
  安静好一阵之后,宝玉起身。
  贾母问道:宝玉,你去哪儿?
  宝玉不紧不慢道:温书。前日玩兄弟说,他托了人安排我进国子监读书,只是要通过入学考试孙儿往日顽劣,功课并不扎实,若不好生温习,进不去国子监事小,连累玩兄弟没脸事大。
  贾母张口欲言,最后却只挥了挥手,道:罢了,你去吧。
  宝玉行礼,正要退下,就见贾政身边的长随满头大汗的进来,道: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琏二爷,宝二爷那边府里的玩二爷回来了!
  贾母一个激灵,急声道:怎么说的?
  长随道:玩二爷和那位周世子一道回来的,牵着马说说笑笑,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他们准备进门的时候,皇上跟前的王公公追了上来,带了皇上的口谕。
  也没正经传旨,就在门口说了,说让玩二爷抄一遍《孙子兵法》,写一篇策论,明儿晚上他来取,并带来后天的功课什么时候皇上满意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王公公还把周世子也劝走了,说皇上说了,要磨一磨玩二爷的性子,禁足期间,只许待在房里,便是亲人朋友,也一概不许见。
  贾母长长吁了口气,闭上眼睛说了句阿弥陀佛。
  起身道:我也乏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95章
  贾玩到这个世界, 除了娱乐、通信和交通,最让他感觉不方便的就是这一脑袋头发,在没有洗发水和护发素的时代, 留一脑袋长发简直就是个悲剧,若非他习武有成、气血旺盛,发质也远胜旁人, 少有干枯打结的时候, 只怕做和尚的心都有了。
  拜这三千烦恼丝所赐,贾玩在浴桶中泡了足有两刻钟才起身, 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卧室掌好了灯,泡好了茶, 备好了糕点收拾好一切的玉盏玉盘已经回房歇了。
  若换了别家主子, 见到这样的事只怕要大发雷霆,贾玩却是满意的。
  譬如现代夫妻,丈夫时常熬夜加班, 不管多晚,妻子都会一直等着, 只为丈夫加完班回家, 给他放一盆洗澡水有人会感动,有人会牵绊,有人会习以为常,但贾玩,感动许是有的, 但并不喜欢她这样做。
  洗澡水他自己不会放吗?伸伸手的事,如果有个人等他四五个小时,就只为了给他放一盆洗澡水的话, 他感受到的压力,大于爱。
  在江南的时候,有个极水灵的丫头,因担心公子晚上起身没有热茶,坚持要值夜,被拒绝后,就夜夜守在贾玩的卧室外,贾玩没像言情男主一样,被小丫头的善良和坚韧打动,来一场感天动地的主仆恋,而是在三次劝说无果后,将她调去了别的地方,现如今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
  不使人值夜,不是他体恤下人,而是另一种的铁石心肠。
  贾玩用内力将头发烘到半干,在床上躺了一阵,竟然没能睡着,睁着眼睛看了一阵天花板,索性起床,练了两趟连玉盏玉盘都嫌弃的软趴趴的太极拳,依旧有些心绪不宁,于是自己磨了墨,加了一盏灯,开始抄书。
  幸好他写字极快,几乎有前世钢笔字一半的速度,否则一天抄一本《孙子兵法》,除了睡觉,其他的什么都甭想干了。
  虚掩的窗户被无声推开,先进来一个食盒,然后才是人。
  赵轶全无不速之客的自觉,转身关上窗户:怎么还没睡?
  哪像半夜私闯民宅?跟回家似的。
  贾玩早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就停了笔,撑着头:等你啊!今天吃什么?
  自己看。
  贾玩起身洗手,看赵轶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捡出来,突然奇想道:殿下,你说我若是找人烧一些方形的瓷盘,会不会大卖?方形的盘子放食盒里,能多装多少东西啊?
  不够吃?下次我多带些。
  鸡同鸭讲贾玩恨铁不成钢:关键不是菜,是钱啊!
  赵轶愕然:你钱不够花?
  宁国府的家底虽然被贾珍贾玩两兄弟先后败去小半,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国府人口不多,开销又小,加上皇上赏赐不断,新开的绸缎铺子、胭脂铺子又生意兴隆他还真没想过,贾玩会缺钱。
  贾玩懒得理他了,难得他准备追赶潮流,学穿越同仁们用新奇的点子发笔小财,偏遇上个呆头鹅,跟他完全不在一个调上。
  揭开盅盖,眼睛一亮道:是醪糟汤啊,白天才喝了两碗宴席上不好意思多吃,正觉得不尽兴呢!
  赵轶眼角弯了弯:你喜欢就好。
  坐下吃饭。
  汤喝了半碗,肉吃了几块,赵轶道:你有心事?
  贾玩忙着吃东西,含糊唔了一声,赵轶道:往日你吃饭时专心吃饭,今天吃着饭,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贾玩用公筷夹了鱼在碗里挑刺,末了将碟子推到赵轶面前:很正常啊!成年人,谁还能没点心事?
  赵轶吃了两口鱼,道:我后悔了。
  声音很低,以贾玩的耳力都差点没听清:什么?
  后悔不做太子,不夺帝位
  贾玩差点呛住,挥手打断:下次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说掉脑袋的话?你是皇上亲儿子,到时候说的人没事,听的人被你害死了我还一大家子人要养呢!
  好,赵轶抬头一笑:下次不说了。
  低头吃鱼。
  当年两人被困的时候,贾玩时常出去偷东西回来给他吃,偷得最多的就是鱼毕竟是在船上。为了让贾玩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赵轶以光线暗看不清、腿疼、不会挑刺等等为名,每次非要他把鱼肉择好了才肯吃。
  那个时候,他表现的像个任性的孩子,反而只有八岁的贾玩,一直在扮演大人的角色,包容他、照顾他、保护他、温暖他只有在这少年身边,他才能得片刻心安。
  那些因在黑暗里一个人呆着而显得过于漫长的时光里,他总是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仓顶的那道门,一遍遍幻想着它被挪开,漏进来刺眼的光芒,幻想着少年端着盘子在光芒中一跃而下,得意洋洋的笑:看我今天弄到了什么?
  他会迅速闭上眼睛,假装被惊醒,不屑的说一句:我当什么好东西呢?土包子!
  如果可以,他宁愿吃那些和石头一样硬的窝窝头,喝瓦罐里的浑水,换得这少年一直守在他身边。
  他曾发过无数次誓,有朝一日得出困境,必百倍千倍回报与他,必不让任何人欺负他、羞辱他然而时至今日,他已贵为皇子,可充当保护者的,却依旧是当年那个少年。
  白天贾玩胸口的脚印,像是烙铁一样,烫的他双眼冒火,几乎发狂,然而最后能做的,不过是如往日一样,偷偷提着食盒,来看他一眼。
  将空了的碟子推过去:还要。
  贾玩翻了个白眼: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自己不会弄啊?
  手底下倒是不慢,利落的收拾出来一块鱼肚子给他,道:皇上白天那一脚,不是拿我撒气看着凶狠,其实没使劲儿。
  赵轶埋头吃鱼,没说话,只是心疼的厉害。
  将鱼吃完,赵轶放下筷子,去书桌前坐下,拿笔沾墨,边写边道:天亮之后我就要回京营,以后父皇每天布置的功课你别管,我在那边抄好了派人给你送来。
  别,贾玩道:你整天忙的昏天黑地,哪有功夫替我抄书?再说了,我连房门都出不去,不抄书拿什么打发时间?
  你还需要打发时间?一睡着就跟死猪似的,三五日都不醒。
  什么一睡三五日,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一个抄书,一个吃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贾玩忽然抬头,手指按在唇上,而后指指后窗,做了个走的手势。
  赵轶会意,迅速起身,无声无息翻窗出去,贾玩将他用过的碗碟筷子递给他,关上窗户,坐下继续吃。
  笃笃笃,三声门响,三声后又三声。
  贾玩道:谁?
  朕。
  贾玩扶额:他算是知道赵轶深更半夜翻窗爬床的毛病从哪儿来了,敢情是遗传。
  这父子两个,也太不讲究了!
  起身开门,外面果真是乾帝,肩宽腿长,骨架极大,裹一身黑色斗篷,身形和赵轶足有七八分相似,若非那句朕,加上正主儿还在窗口猫着,昏暗中他差点认错人。
  退开两步,正要行礼,就被乾帝制止:朕在宫里都不用你跪,何况现在?
  大步进门。
  门外还有几个人,却没有进来的意思,王公公从外面拉上房门。
  乾帝在贾玩房里转了一圈,拿起筷子在菜里拨拉了两下,又翻了他抄的书,道:写了不少啊,睡不着?
  不等贾玩回答,自顾自到桌边坐下,道:去取碗筷来,朕正好也饿了。
  皇上,贾玩忙道:这些东西,臣都已经动过了。
  乾帝啧的一声:朕不嫌弃你,你倒嫌弃朕?
  自己动手扯了个鸡翅膀:行,你也不用拿了,朕就这样吃嗯,入味儿!手艺不错。你也坐下吃啊,别客气。
  我客气你个头!
  贾玩腹诽一句,又想到这东西是他儿子送的,这态度似乎也不算错?
  问道:皇上您真饿啊?
  乾帝啃着鸡骨头:饿。
  贾玩头大,让皇帝吃他的残羹剩饭乾帝心情好的时候还好,哪天心情不好了,说不定欺君之罪就扣他脑袋上了。
  乾帝来的太晚,赵轶带来的东西已经被两个人吃了小半,大半夜的,他就算把玉盏她们叫醒,也变不出一桌酒席来,想了想,道:要不,臣给您下碗面吧!
  乾帝点头道:朕听你说过,在江南的时候,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连做饭也学过?
  做饭没学,但臣和江南最有名的白案师傅学过揉面、拉面的本事,顺道学了几道面食不是臣吹牛,以后要是臣丢了工啊不,丢了官儿,去做个面点师傅也不怕饿死。
  乾帝动作微顿,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将啃了一半的鸡翅膀随手扔在桌上,起身道:成,朕今儿就尝尝未来面点师傅的手艺朕给你烧火!
  皇上贾玩很不放心:您不会把臣的小厨房烧掉吧?
  小半个时辰后,乾帝喝下最后一口汤,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舒服的叹一口气,道:多少年没这么畅快吃过东西了!痛快!你这手艺,不做御厨可惜了!
  不是臣手艺好,是臣的碗大,所以皇上吃的痛快,贾玩道:宫里的东西,臣也吃了段日子,好吃是好吃,但那碗也太小了,什么东西就只一口,感觉吃多少都不饱似的。
  乾帝冷哼:打量朕不知道呢,你就是不会弄别的东西,才用脑袋大的碗装面来糊弄朕!居然还敢自夸!
  贾玩委屈道:皇上您也太小看臣了,谁说朕不会弄别的东西?臣现在就给您拍个黄瓜!
  乾帝倒是想知道,黄瓜怎么个拍法,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无奈放弃:算了,下次吧!
  这一顿撑的,当真什么都装不下了。
  王公公将桌上的东西收走,又倒上热茶,退了出去,连带门外的人也远远退开。
  这么晚还没睡,不像你,乾帝依旧没有说正事的意思,道:什么事睡不着?说来听听。
  贾玩道:臣白天挨了一脚,委屈的紧,当然睡不着了。现在皇上来看臣,臣就能睡着了。
  假话!乾帝摇头,伸指点他的额头:你贾逸之,是会因为委屈睡不着觉的人?
  说吧,见贾玩还是不开口,乾帝似笑非笑道:大不了丢了官儿去做面点师傅,不是吗?
  贾玩安静了一会,道:先前皇上让臣晚些去,而后在梁王府遇刺,臣想着,是不是皇上早就知道会有人行刺,为引他们动手好一网打尽,才让臣独自前往。
  乾帝挑眉:但是?
  贾玩道:阁楼里死了五个人,臣看过他们所在的方位,想要无声无息击杀五人,不使任何人发出信息,不惊动外面的巡逻队,臣一个人,做不到。
  是以,或者刺客武功远在臣之上,或者来的不是一个人。
  若刺客远在臣之上,臣阻止不了他;若刺客不止一个人,当弓手射出第一箭时,其余的人若配合近身出手,臣分身乏术,也阻止不了他们。
  然而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出手,且连和臣交手的勇气都没有臣想不通。
  乾帝手指在扶手上轻敲,问:还有吗?
  贾玩道:今天死的那五个人,臣认识其中两个,尤其那位统领,名叫吕良材,臣见过他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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