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两个黑衣人堵了嘴绑在厢房,由几个道士看守,初步冷静下来的贾珍换了衣服,再一次给柳湘莲道谢。
  柳湘莲摇手道:珍大哥,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兄弟分内的事。
  只是珍大哥你怎的得罪了这些亡命之徒?幸好我在隔壁听到动静过来,不然珍大哥你此刻只怕已经遭遇不测。
  贾珍支吾道:我一个出家人,能得罪什么人?也许是误会了,找错了人也不一定。
  柳湘莲点头:那就好。
  又道:天色不早了,珍大哥你早些休息吧,我也先去睡了,明儿一早还得进城呢。
  起身告辞。
  贾珍忙一把抓住,苦苦哀求:柳贤弟,柳贤弟,你可千万不能走啊你要走了,他要再派人来,哥哥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柳湘莲愕然道:派人来?珍大哥不是说,他们找错了人吗?
  贾珍又支支吾吾不说话。
  柳湘莲叹了口气,道:珍大哥,方才你也看到了,那人武艺高强,小弟趁人不备,先击倒了他的帮手,又用暗器伤了他,才能勉力支撑若珍大哥果然和人有了误会,还是尽快解开的好,否则再来一个两个高手,便是小弟在,也不过多赔上一条命罢了。
  贾珍如丧考妣。
  解开误会?
  说的容易,那人可是忠顺亲王,他空口白牙,拿什么去解开误会?
  没有上万两银子开路,他连门都进不去。
  现在别说万两银子,十两银子他都没有。
  而且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和忠顺亲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误会。
  柳湘莲见他这般模样,哪会不知道此路不通?
  于是又建议道:不然珍大哥去向逸之求助?他武功高强,且是陛□□边的红人,和谁都说的上话
  贾珍连连摇头,别说贾玩会不会帮他他昨儿被贾玩那般羞辱,哪里拉得下脸来低声下气求他?
  柳湘莲叹道:实在不成,那就报官吧!
  报官?贾珍摇头苦笑:以那个人的身份,报官怎么可能有用?只怕死的更惨。
  柳湘莲道:珍大哥既不能同那人和解,又不肯向逸之求助,为今之计,也只有报官,将事情闹大一途。
  这样做,一则即便那人身份高贵,报官无用,也能让他行事有所顾忌,毕竟事情闹大之后,若珍大哥再有什么事,别人立刻会怀疑到他身上多半可以保住性命。
  二则珍大哥毕竟是逸之的兄长,便是和逸之有什么误会,事情闹出来,逸之就算不愿,也不得不为珍大哥出头。
  贾珍起身作揖,感动道:为兄一直以为,柳贤弟和那小畜生沆瀣一气,坑害于我,却不想今日不仅不计前嫌救我性命,还一心一意为我打算,为兄真是羞愧之极,无颜见人。
  柳湘莲大汗,道:珍大哥言重了,你也受惊了,好生休息吧,明天一早再做决定不迟,小弟
  见他要走,贾珍如何肯放,抓住他的衣服苦苦哀求:若柳湘莲走了,再有人来怎么办?死亡的滋味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只要稍一回想,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柳湘莲无奈,若换了别的时候,贾珍吓成这幅德性,他在这里陪他到天亮也无不可,但这会儿,隔壁还有个贾玩等着他呢。
  只得在贾珍手里塞了一个茶杯,道:珍大哥将茶杯放在枕边,若有事便摔了它,小弟就在隔壁,听到声音便过来了。
  贾珍虽不愿,却也不敢太勉强,只能放他去了。
  过了许久才将茶杯放在枕边躺下,刚闭上眼睛又觉得不妥,起身将茶杯换成茶壶茶壶更容易摔碎,且动静更大。
  才又躺下,又觉得放在枕边不□□全,真有事未必来得及摔它,于是又移在手边
  这般几次三番,最后抱着茶壶坐在床沿,才稍觉心安,却始终不敢闭眼。
  见柳湘莲进门,正添着火盆的贾玩笑道:柳大英雄,辛苦辛苦。
  柳湘莲冷哼道:打架不辛苦,应付你哥才辛苦。
  贾玩道:那就劳烦二郎再辛苦一晚了。
  柳湘莲愕然,道:你要走?
  贾玩嗯了一声,道: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虽我不怕冷,但有高床软枕,何必在此将就?
  柳湘莲好一阵咬牙切齿,又道:半夜三更的,你如何进城?
  贾玩道:就是半夜三更,才好进城啊!
  京城久无战事,防守早已松懈,处处都是漏洞,连城墙都有破损,再加上他远超后世特种兵的身手,徒手攀墙只是小儿科,翻越一个城墙算什么?
  这会儿回城,明儿才好装无辜不是?
  又道:柳大哥你也只管睡,那边的人,也要开了城门才能反应过来,这一夜多半不会有事,明儿一早,将人送去衙门便算完事记得去都察院,莫去别的地方。
  见柳湘莲神色茫然,又解释道:送去别的地方,说不定人一进去就无声无息了,只都察院那边,原察院先前因尤二姐一案,被皇上免了职,新上任的是皇上的人,好容易才出头,正卯足了劲儿想要立个大功呢于他而言,这是送上门的机会。
  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柳湘莲如何领会的过来,只听他的就是,问道:若明儿你大哥不准备告状呢?
  贾玩道:不告就不告,你也莫劝,随他去吧。
  他行事,只喜欢顺水推舟、因势利导,不必强人所难。
  贾玩回到院子的时候,才过三更,玉盏还没睡,闻见他身上的酒味,也没多问在外头当差的爷们,谁能没个应酬?
  贾玩打发玉盏先去睡,自己沐浴更衣,上床睡觉。
  躺在柔软干燥的被褥中,嗅着清爽的檀香,听着隔窗传来的落雪声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啊!
  贾玩刚闭上眼睛,正要沉入梦乡,又愕然睁开眼睛。
  不是吧?
  搞什么?
  以为他是贾珍那种草包,竟然来闯他的屋子?
  隔着朦胧的帐子,贾玩看着窗外那道高大的人影,熟练之极的撬开窗子,一跃而入,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人转身合上窗户,解开身上的大氅,随手搭在椅背上,从火炉上温着的茶壶里,给自己倒了盏热茶喝,又朝里面添了些木炭,就坐在那儿烤起火来。
  贾玩看得目瞪口呆这小贼到底是干嘛来了?
  溜门撬锁进来,就为了到他房里喝喝茶,烤烤火?
  那模样,自在的就像在他自己屋子一样。
  那人终于烤暖和了手脚,又在脸上搓了搓,差不多了才将茶壶重新坐了上去,拆散了发髻,起身朝床边走来。
  贾玩冷笑着看着他靠近。
  隔在两人之间的帐子被挑开,四目相对,贾玩没想到来的是熟人,那人没想到贾玩竟醒着,一时间都猝不及防。
  一瞬间后,两个人同时反应过来。
  贾玩一脚踹了过去。
  那人抬手:别打脸!
  这个距离,贾玩也打不着他的脸,那人闷哼一声,被一脚踹在肚子上,飞了出去,砸翻了一个椅子落地。
  帐子被重新合上,等贾玩掀了帐子下床,屋子里哪还有人,只窗户大敞着,外面雪花飞舞,月光下空空荡荡。
  贾玩也懒得去追,关了窗子,将椅子扶起来,捡起落在地上的大氅:这人还真是不怕暴露身份,穿着价值连城的衣裳出来偷鸡摸狗。
  衣服上竟还熏了檀香怕人认不出来怎的?
  将桌上的发簪一起,胡乱团了团,找了个角落塞进去。
  门外亮起火光,玉盏披着衣服,提着烛台进门,道:爷,怎么了?
  她家主子往常只要一睡着,便没了动静,怎么今天哐哐当当的?
  贾玩道:没事,我起来喝茶,不小心踢翻了椅子你去睡吧。
  玉盏皱眉道:要不爷以后还是留人守夜吧!天寒地冻的,还要自己起身倒茶,哪像个做爷的?
  贾玩道:不必,屋子里有人我睡不着。
  玉盏噗嗤一声失笑,这个人,天底下有他睡不着的地方吗?心疼下人,也不找个好些的借口。
  也不多劝,将烛台放下,给贾玩倒了盏茶。
  贾玩接过,闻到玉盏身上的头油香,不由心中一动,问道:我的被褥上,可曾熏过什么香?
  玉盏摇头道:因为爷打小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衣服被褥上都不曾熏香,爷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若爷喜欢,我
  贾玩道:不用,我不喜欢夜深了,你回去睡吧!
  玉盏狐疑的去了。
  贾玩躺上床又坐起来:既不曾熏香,他这里也没有以人暖床的规矩,那他被褥上的檀香从哪儿来的
  想起那人的前科,想到某种可能,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起身将床上的被褥统统撂下来,换了干净的,这才重新上床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多妈正处在人生最尴尬的年纪,工作繁忙,孩子懵懂,老人多病,夫妻之间矛盾重重偏偏又是一有事,就怎么都静不下心来的性格,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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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又是一夜好睡没法子, 贾玩的睡眠, 向来不受环境、心情等外界因素的影响, 永远都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好质量。
  依旧牵了马出门,进宫当差。
  刚过了腊八,街上年味十足, 到处都是卖对联、桃符、炮仗的小摊儿, 贾玩看着也有些心动,想着惜春不便出门, 回头捡有趣的各样买一些,让她也新鲜新鲜。
  走着走着忽然眼睛一亮,看见一个八仙拜寿的根雕,雕工和材质都平平, 造型却新奇可爱的紧,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想也不想便掏了银子, 让那小贩送去宁国府。
  正等着小贩找零钱呢, 身后一阵骚动传来,贾玩一回头,就看见七八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少年或青年,沿街纵马而来。
  那几个马骑的倒也不算太快。
  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小贩们熟练又迅速的将东西拖得离大道更远一些, 只是即便如此,也难免有归拢不及的,被马蹄碾的粉碎, 倒霉些得整个摊子都被撞翻,东西散落一地。
  马上人便丢下几块只多不少的碎银子,大笑而去。
  贾玩也牵着马,避到一旁。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少年风流。
  这样的心情他是理解的,也曾效仿过,只可惜自他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搏杀之后,便再难从中体会到什么豪情了。
  唏律律
  为首的一骑在他面前一个急停,健马人立而起,落地。
  马背上是个英气俊挺的年轻人,手提马鞭,问道:喂,小子,有马为何不骑?
  贾玩道:雪天路滑,技术不好。
  年轻人道:就是马术不好,才该多练才是,畏畏缩缩的像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又道:可有胆子同我们一起出城狩猎?
  贾玩摇头:没有。
  呸,脓包!其余几骑也早在年轻人身后停下,其中一人骂了一句,道:白生了一副好模样儿,这种人,不过是没穿裙子的小娘皮罢了,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贾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没种,不知怎的却生不起气来,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那年轻人不理,依旧问贾玩:你果真不去?
  贾玩还是摇头:今儿还有事,改日再约吧。
  年轻人冷哼一声,一提缰绳,纵马去了。
  其余几个紧随其后,约莫是看贾玩不顺眼,故意从他身侧驶过,马蹄下激起的积雪,几乎溅到他脸上。
  贾玩差点没忍住,从马背上揪一两个下来揍一顿,最后还是掸掸雪,接过小贩送来的碎银子铜板儿,装进荷包继续赶路。
  才没走多远,马蹄声又起,那一行人竟又回来了,还在他面前停下,为首的年轻人道:你不是说改日再约吗?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找你?
  贾玩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大哥,你懂不懂什么叫客套话?所谓改日再约,就是咱们不约,懂?
  年轻人被他看得又羞又恼,道:怎么,连名字都不敢说吗?你一个大男人,难道怕爷把你拐去卖了不成?就算你不敢骑马打猎,喝酒听曲儿总会吧?
  贾玩叹了口气,抱拳道:在下贾玩,贾逸之。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好一阵才有人道:去!好不要脸,你是贾逸之,我还是张翼德呢!谁不知道贾逸之身高八尺,壮硕如山,怎么会是你这幅样子?
  就是,贾逸之大败匈奴勇士,虽然年纪不大,却魁梧雄壮,力大无穷就你那副小胳膊小腿的模样,能打得过谁?
  身高八尺,壮硕如山,魁梧雄壮,力大无穷贾玩一头黑线:你们听谁说的?
  是永安候世子亲口说的,他和贾逸之同在御前当差,情同手足,他的话难道还会有错不成?
  周凯是吧?贾玩点头,咬牙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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