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遇到楚流云之后,他才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如果当初畏首畏尾,只在暗中保护,从不露面,楚流云知道他是谁?
  更别提如今幸福的生活。
  换做别人,这样扭捏纠结,萧狂肯定不耐烦,让对方要么答应要么滚蛋。
  可这个人是楚流云血脉相连的外甥,他爱屋及乌,当然愿意多加关照。
  沈随安握紧水杯,没吭声。
  你啊。萧狂揉了揉沈随安的头发,语气无奈,明明才二十几岁,怎么一点少年人的朝气和冲劲都没有?
  他在沈随安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在星际小有名气,还成功抱得美人归,夜夜笙咳咳。
  算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跟你舅舅都会支持你。萧狂微微一笑,表情逐渐嚣张,谁敢欺负你,你直接怼回去,怼不过就喊我,我帮你收拾他!
  大不了弄死了咱一家三口再去当星盗啊,疼!
  萧狂上一秒还霸气侧漏,被楚流云揪住耳朵后仿佛戳漏气的皮球,瞬间蔫了。
  你还知道疼啊!大老远就听到萧狂想弄死谁然后拖家带口当星盗,楚流云都快被这无法无天的混球气死了!
  阿云我错了,就嘴上说说,你别当真。萧狂连忙求饶。
  心里却觉得直接弄死,眼睛一闭也太便宜那个人了。
  还不如让对方生不如死地活着,比如挑断手筋脚筋,让对方这辈子只能当一个瘫子,或者卖到黑煤窑等地方,让对方一辈子受苦受累还逃不掉,他有的是法子!
  不过现在要当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就不能这样干了,他怕连累楚流云。
  可即便不过线,他也有一万种法子收拾对方!
  别,你想当星盗就去当吧,哪天被黑吃黑搞死,正好让我重新找个伴。楚流云磨了磨牙,狞笑道。
  萧狂脸色瞬间变了,连忙抱住楚流云的腰,不行,我不许你另外找人!
  有他还不够吗?
  你都死了还能管得着我?楚流云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儿,要不是宝贝外甥在,他恨不得锤爆萧狂这家伙的狗头!
  总之就是不行!萧狂收紧胳膊,眼中满是戾气。
  只不过脸靠着楚流云的衣服,没人看到。
  那你就收敛一点,别总想着杀人放火!楚流云叹了一口气,拿萧狂没办法。
  他知道萧狂从那种地方出来,弱肉强食这四个字可以说是刻在骨子里,压根改不了。
  楚流云从未因为这个嫌弃过对方,要是萧狂不狠不凶,能在那样残酷的地方挣扎着生存下来?
  可萧狂早就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如今也有了能见人的身份,能够光明正大在外面走动,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铁窗泪吃枪子可不是说着玩的。
  嗯。萧狂知道楚流云是为自己好,闷闷地应了一声,阿云,我错了,以后不会说这种话了。
  真乖。萧狂认错态度良好,楚流云脸上总算带了几分笑,他揉了揉萧狂的脑袋,眼中满是温柔。
  沈随安努力降低存在感,不想当最亮的那颗电灯泡。
  那什么,他还在为了感情的事情发愁,这两人能别往他嘴里塞狗粮吗?
  噎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野猪:怂兮兮.jpg
  家猪:羡慕.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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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对了,随安,我过两天要出去一下,最多三个月就回来。给萧狂顺完毛,楚流云才想起这茬。
  又出去?沈随安愣住,情绪有些低落。
  嗯,这几年会稍微忙一点,等我把人手都培养起来,以后就把外星域的生意交给他们,到时候可以专心在帝都星陪你。楚流云揉了揉沈随安的头发,笑着说道。
  那好吧。沈随安又不是任性的小孩子,不会胡搅蛮缠,见事情定下来,没有多说,他看向萧狂,小舅舅也去吗?
  当然。萧狂嘴角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得意洋洋道,以后阿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行,那我就放心了。沈随安忍俊不禁,量谁胆子再大,都不敢抢萧狂这个星盗头子的货,舅舅、小舅舅,你们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楚流云郑重承诺道,我们会小心的。
  他要是出事,到时候沈随安孤零零守着偌大的家业,可不得像当初他和妹妹那样被豺狼虎豹环绕,谁都能扑上来撕咬一口?
  更别提沈随安身子弱,哪怕现在有龙家夫妻帮忙调理,遇到重压肯定承受不住。
  哪怕沈随安跟顾北墨结婚,有顾家的庇佑,楚流云都放心不下。
  万一顾北墨移情别恋,自家宝贝外甥又该如何自处?
  更何况现在两人还没正式在一起。
  那你们走的那天跟我说一声。沈随安努力笑着说道。
  好。楚流云直接应下来。
  又聊了几句,他跟萧狂去布置这次要带的货物和人手,沈随安送他们到门口,再回屋,眼中多了几分怅惘。
  嗯?熊猫崽崽抱住他的腿,疑惑地叫唤一声。
  沈随安微微一笑,将幼崽儿抱到怀里,摸了摸那软乎乎的毛毛,心里的难受才消失了些许。
  不想那些了,我们来玩吧。他找出玩具,打算借此分散注意。
  幼崽们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忘了刚刚的事情,欢快地在客厅里撒欢儿。
  ***
  最近心事太多,到了晚上,沈随安又做起噩梦。
  还是漆黑的房间,叫骂厮打的男女,昏暗楼道里怪物眼睛般漆黑的窗户。
  紧接着,画面一转,女人阴沉着脸,手里握着一根小臂粗的木棍,用那种渗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他转身跑上楼,反锁房门,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砰!
  砰!
  砰!
  ......
  踹门的声音越来越响,锁死的门栓也逐渐松动。
  惊恐与无助在心中发酵,就在他想从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的时候,门狠狠地撞到墙上!
  女人拿着棍子,神色更加疯癫,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一顿打。
  他双手抱头,护住要害,默默承受着女人的暴行,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救救我。
  不管是谁,求求你。
  救救我好不好?
  他咬紧牙关,眼泪疯狂肆虐,近乎悲哀地祈求着。
  可是,跟从前无数次一样,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会保护他。
  都说家是遮风避雨的地方,可他最大的风雨,却是家带来的。
  随安,随安?焦急的男声从远处传来,身体也被轻轻摇晃着。
  沈随安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
  随安,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那麻木空洞的眼睛深深刺痛了顾北墨的心,他不知道沈随安到底梦到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沈随安一眨眼,滚烫的泪水再次滑落,他情绪还沉浸在那恐怖的噩梦中,身体不住颤抖着。
  下一秒,被拥进温暖宽厚的胸膛里。
  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顾北墨温柔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沈随安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如果说刚刚哭是因为绝望和恐惧,这次就是委屈和难受。
  小孩子摔倒了,要是没有人在意,顶多掉两滴眼泪,自己拍拍灰尘就能爬起来。
  但要是有人一脸紧张上前,问他疼不疼,委屈就会被无限放大。
  怀里的身体不住颤抖着,还有湿热的液体顺着胸膛滑落,顾北墨都快心疼死了。
  他手下的兵敢这样哭哭啼啼,早就抓到训练上好好练一顿,然后每天加练。
  可沈随安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他怎么舍得动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随安终于缓了过来,他情绪波动太大,又哭得太凶太久,这会儿有些力竭。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腾地一下红了,对、对不起。
  没事,你在这儿等我一下。顾北墨弯了弯唇,将床头柜上的面纸放到沈随安手里,然后变成大白狮下床,开门出去。
  沈随安胡乱擦了擦眼泪,胳膊突然被什么碰了碰,他扭头,对上四小只担忧的目光,心里一暖。
  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他将幼崽们拢到怀里,挨个摸了摸,努力表现出轻松的模样。
  只是声音沙哑,眼尾泛红,没什么效果。
  熊猫崽崽搂住沈随安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软乎乎的毛毛摩挲着皮肤,沈随安感觉自己得到了治愈。
  是啊,那只是一个噩梦,难不成那个女人还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像从前那样肆意打骂?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收紧胳膊,努力安慰着自己。
  如是重复几遍,混乱的心跳才逐渐平复。
  胡思乱想间,顾北墨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杯子,喝点牛奶压压惊。
  啊,谢谢。沈随安接过来,礼貌道谢。
  温热香甜的牛奶驱散了最后的阴霾,沈随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好些了吗?顾北墨放柔声音问道,生怕吓到沈随安。
  嗯。沈随安点头,眼神复杂。
  他相信顾北墨现在是真心喜欢自己,却不知道这种情绪能持续多久。
  上辈子,他父母是自由恋爱,一个英俊一个漂亮,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
  结婚没多久却是一地鸡毛,甚至从争吵发展到动手的地步。
  再之后离婚,两个人已经彻底结仇,曾经爱情的结晶也成了碍眼的存在。
  那个年代很少有人离婚,离婚后女性承受的闲言碎语也远比男性要多,他妈又特别要面子,当着外人的面能风淡云轻插科打诨,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回家后,却把愤怒与不甘化成谩骂毒打发.泄在他身上。
  别人家打孩子,父母或者爷爷奶奶,总有一个出来护着。
  他家只有他跟妈妈两个人,经常被打得奄奄一息,等他妈打累了才会停下来。
  沈随安担心自己会变成他妈那样的人,跟人相处时总是压抑住所有负面情绪,努力展现出友善与真诚。
  并且保持距离,不敢跟任何人太过亲近。
  只有面对幼崽儿时,才会稍微卸下防备。
  没有人知道在这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怎样千疮百孔的心。
  他这样的人,又怎么敢奢求别人的爱?
  要是顾北墨知道他当初进顾家,靠的是谎言与欺骗,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他吗?
  沈随安不敢赌,也输不起。
  他有时候也会想,要是顾北墨没醒过来就好了,那样还能顺理成章留在顾家,而不是现在这样患得患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开。
  每次克制不住地产生这种念头,沈随安都特别崩溃。
  他这样,跟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明明最不想成为对方那样的人,结果还是......
  沈随安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小时候他总觉得肯定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妈妈才憎恶他的存在。
  于是努力懂事听话,在人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就踩着小板凳帮忙做饭,洗衣服扫地拖地,甚至下地干活儿。
  只要能得到一句真心的夸奖,或者欣慰的笑容就足够心满意足。
  可从来没有过。
  不管付出多少,都像扔进黑洞里,永远无法填满,也无法得到任何反馈。
  那个黑洞甚至疯狂地想将他也吞并,让他彻底消失。
  渐渐地,他便死了心,甚至开始怨恨。
  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什么承担痛苦的人却是他?
  为什么施暴者能够心安理得幸福地活着,受害者却终日惶惶,始终活在阴影之中?
  这根本就不公平。
  那些伤害仿佛贯.穿身体的箭矢,让他无法靠近别人,别人也无法靠近他。
  经年累月后,那些箭矢跟血肉长在一起,拔.出.来疼,插着也疼。
  沈随安很想揪着顾北墨的衣领大声质问。
  明明可以当朋友,为什么非要喜欢他?
  顾北墨从前能对其他追求者都不假辞色,怎么到他这里就不一样了?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只是顾北墨喜欢错了人。
  他不值得顾北墨这样对待。
  睡吧,别想那么多了。顾北墨学着沈随安对幼崽儿的方式,笨拙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沈随安没有心思再想别的,抿了抿唇,应了一声,默默躺到床上。
  顾北墨想留下来陪他,又怕沈随安不自在,犹豫再三,帮忙拉了拉被子,然后离开了。
  这天之后,沈随安再看到顾北墨,特别别扭,再加上愧疚与心虚,让他无法像之前一样正常地跟对方相处。
  于是但凡顾北墨有靠近的意图,他立刻装有事去别的地方。
  次数多了,顾北墨也察觉到不对劲,眉头皱了起来。
  下午沈随安陪幼崽们玩,不小心将牛奶撒到身上,回屋换衣服。
  结果出来没走几步,便被等在外面的顾北墨堵到墙角。
  男人面容英俊、体格健壮,再加上久居上位,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沈随安心里一慌,下意识想逃,结果被顾北墨用身体和胳膊圈在这方寸之地。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他几乎可以感受到顾北墨身上的热度。
  想到那天晚上的拥抱,沈随安心跳陡然加速。
  随安,你躲着我干嘛?委屈巴巴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顾北墨眉眼低垂,无端透出一股可怜的意味,昏迷的时候天天念叨说最喜欢我,我好不容易醒过来,你怎么只跟那群小崽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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