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阿瑾！啊！宋子瑜看见程怀瑾的动作心中一惊，这一喘气，骨头里压抑的躁动沉痛却是再也止不住，熟悉的痛苦一波一波如浪潮般袭来，如临深渊，他再也忍不住，狠狠地一头向着身下的床板撞去。
第13章 13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已经慢慢稳定下来的烟瘾，怎么会突然就犯了，他整整的守了宋子瑜一天，就像以往的很多次那样将他捆在怀中，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挣扎，他甚至都不能为他请一个大夫。
直到晚上，宋子瑜的情况才稳定下来，程怀瑾握着宋子瑜的手，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背，看着满脸虚弱，已经昏睡过去的宋子瑜疏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帮他盖好被子，慢慢的将手松开。
阿瑾！阿瑾！原本明明已经陷入昏睡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神色慌乱的抓了抓空荡荡的手，眼中满是脆弱。
我在！我在！莫急，莫急。他忙不跌的重新握紧对方的手，隔着被子轻轻的拍哄着神色不安的男人。
阿瑾！感觉到手心熟悉的温度，宋子瑜空荡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愣愣地看着紧紧搂着自己的程怀瑾，眼睛一动不动，生怕眨眼间，青年就会消失不见。
子瑜，子瑜，没事，我在。程怀瑾见此只能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轻轻的吻啄他的侧脸，心中抽疼，他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将自己的分量看的这样重，就像是融入骨血中的追逐与痴恋。
平日里还不明显，每每宋子瑜神智虚弱的时候，这种情绪尤为明显，就好像自己能够轻易的掌控这个男人的生死，影响他的情绪。
戒烟的过程并不容易，程怀瑾不舍得用绳子将男人绑起来，所以只好自己控制着他的四肢，有时候男人因为痛苦忍不住自残，可每次，当程怀瑾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耐心的吻着他的时候，他总会安静很多。很多次难以入眠的深夜，男人却总能够贴着自己的胸膛，睡得安稳。
程怀瑾之所以能对男人这么短的时间里敞开心扉，除了本身对他有好感，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男人对他深入骨髓的痴恋。哪怕平日里对方掩饰的很好。
程怀瑾不知道对方这份沉郁的情感是怎么积淀的，可他却无比的珍惜，大概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对对方的感情不如男人的深厚，所以他才会在其他方面极力的纵容那人。
程怀瑾这一守，又是一夜
清晨的阳光照进屋里，带着暖意，程怀瑾睁眼，男人还是昨夜的姿势，脑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一只手环着自己，一只手还在自己手心，程怀瑾悄悄的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胳膊，就看见宋子瑜睫毛微微颤动。
他即刻停下动作，却不想还是惊醒了怀里的人，看着宋子瑜还带着几分迷离的凤眼下意识的追逐自己的身影，程怀瑾心中又是一酸，面上却带着柔和的笑意，轻轻地吻了吻他的眼睛，我吵醒你了，再睡会儿，嗯？
宋子瑜摇头，也不说话，一只手无意识的攥紧了程怀瑾的衣襟，程怀瑾知道他心里难受，只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将他搂的更紧。
他还记得之前宋子瑜很长一段时间烟瘾没再犯过，他那种溢于言表的愉悦，那东西害人不浅，很多人都知道它对人体，可是却鲜少有人能戒掉，就是因为扛不住戒烟过程中的痛苦，那些半途而废的不在少数，
此刻两人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沮丧，他们还以为从此就可以摆脱烟瘾了，宋子瑜的发作就像是当头棒喝。
尤其是宋子瑜，这种低落的情绪尤为明显，也就是刚认识他的前几个月，宋子瑜表现的温雅沉稳，两人渐渐熟悉之后，那人就不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有宋子瑜在的时候自己虽然总是觉得闹腾，但心里实在。
可是如今他就安安静静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程怀瑾只觉得心疼，轻轻的理了理男人额前的碎发，将唇抵在男人耳边，我去看看，小郑该来送饭了，等会儿我们还出去晒太阳好不好？
怀中的人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反应，程怀瑾皱眉，看来这次复发对男人的打击比以往的每一次都严重，他只好抬起男人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眼带安抚，那我先去了，几分钟就回来，嗯？
宋子瑜没有说话，抿着嘴，睫毛微微颤抖，捏着程怀瑾衣襟的手蓦然一紧，在看见青年皱眉，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唇抿的更紧了，手指却是慢慢松开。
程怀瑾笑了笑，奖励般的亲了亲他泛白的嘴唇，起身去门口拿饭，不经意间回头就看见男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定定的望着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程怀瑾大步向前走去，无端的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从今往后他将要背负起另外一个人的生命，直到时光终结，起此刻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豪气，那是对未来的期待与向往。
打开门，果然就看见小郑，翘着一条腿坐在台阶上晒太阳，旁边放着一个大食盒。
听见开门声小郑一个咕噜翻身而起，看见站在门口的是程怀瑾，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程怀瑾看着倒是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今天又麻烦你了，等久了吧？
小郑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程怀瑾，眼神古怪的看着他，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小郑原本是极看不惯那些就会扒着宋先生的男人，其实也就是苏诚，如今换了另外一个男人扒着他家宋先生，他心里原本还是有些怪异的，不过他对程怀瑾印象好，而且那本身就是宋先生自己的事情，小郑倒没有觉得很反感。
不过今天看着程怀瑾满眼血丝，眼下明显的青黑，头发也乱糟糟，一副憔悴的模样，他心里忍不住怀疑难道宋先生又作弄他了，要不几天前还是一副斯斯文文英俊好看的小哥儿，如今竟变成了这般模样，哪怕是一身精细的装扮也掩饰不了。
他忍不住摸着下巴，贼兮兮的问道，唉，你和宋先生到底怎么样，今日怎么穿的这么正式？看着程怀瑾低头看着衣服皱眉，小郑暗暗得意，他果然聪明，旁敲侧击嘛，小意思。
这会儿他倒是有些同情程怀瑾了，最近一段时间他老是来这里送饭，不止一次的看见宋子瑜指使程怀瑾做这做那，有时候甚至锤锤胳膊捏捏腿，简直就是奴役。再想想从前宋先生对苏诚那个好，小郑都怀疑宋先生是不是在耍着这兄弟玩，不过看着他们那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样子，小郑也搞不明白。
不过他和程怀瑾到底是有几分兄弟交情，忍不住还是开口劝道，不管你们如今怎么样，你，还是多为自己打算，毕竟也不可能就这么一辈子。
小郑语重心长的拍拍程怀瑾的肩膀，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说出来，之前苏诚来的那一次，宋先生说他和那个人只是朋友关系，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谣传，他却是不信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说宋先生从前哪都好，就是对苏诚太上赶着了，那种讨好劲儿。
那次之后，宋先生出乎意料的否认了两人之间的暧昧，他们嘴上不说，但每个人心里对之前的事情还是有数的，也就是程怀瑾这个新来的，不知道情况，宋先生说什么他都信，看着也是掏心掏肺的对人好，唉，也不知道日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真是的，有些话我不好说，你自己留点心就是。
程怀瑾原本就在想别的事情，昨日一时慌乱，他也疏忽了，到底是没能赴肖老先生的约，也不知道老先生昨日空等一场，会不会生气，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声，这会儿看到小郑难得的对他说了些正经话，程怀瑾心中感激，也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心中思索着肖老先生的事情该怎么补救，原本若有诚意，他该亲自上门赔礼，可是想了想如今情绪不稳的宋子瑜，程怀瑾心中立即否定，看着小郑正经起来还是像模像样，程怀瑾心中有了主意。
郑哥儿，你能不能帮我个忙？程怀瑾询问道，看着对方提起食盒，忙伸手接过，侧身让小郑进去。
啥事儿，说呗！小郑无所谓的说道，这是他一贯的处世之道，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多帮帮别人，也正是这样，他才有了好人缘。
我之前约了一位老先生，接过昨天有事失约，怕是老先生空等一场要生气的，你待会儿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捎上一封信，再买些礼物，到老先生府上跑一趟？就说回头事毕，我定然亲自去向老先生赔礼。
小郑听他这么一说，爽朗一笑，拍了拍胸口，颇为大气的说道，行了，多大点事儿，你别管了，包我身上。
回头我可得好好谢你。程怀瑾诚恳的说道。
哈哈，没事儿，你要是谢我，回头请我喝酒。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屋檐下，因为宋子瑜不喜欢别人进他们的房间，所以程怀瑾招呼小郑在外面的石桌上坐了下来，又给他沏了一壶茶。
那我先去写信，茶水糕点就放在这儿，你随意。
行了，你去吧，又不是什么客人。小郑捏了一块糕点，笑眯眯的冲他说道。
程怀瑾见他这般，笑了笑，转回房间，不过是几句道歉的话，他本就心诚，所以也没用多长时间就写好了，出来的时候石桌上原本坐着的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糕点也没吃几块，程怀瑾皱眉，看着手中的信，却看见小郑从里屋出来了。
他心中诧异，要知道宋子瑜可从不让别人进他们的房间，今日倒是奇了，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不过没走就好，他上前几步，将手上的信封，还有钱递给小郑，我刚刚还担心你走了，正好，呐，这事情就拜托你了，回头我请你喝好久。
哈哈，没问题！小郑夸张的笑了笑，低头看着手上的信封，表情有几分怪异，不过答应的爽快。程怀瑾无奈，想着这人向来办事还算靠谱，就是性格有些奇葩，希望这样能够补救一下。
第14章 14
暂时处理了肖老先生的事情，程怀瑾就开始一心一意的守着宋子瑜，他发现自那天以后宋子瑜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他常常会一个人坐着盯着自己发呆，有时候不过是上个厕所的功夫，对方就会跑出来，然后一直跟着他。
他知道烟瘾的反复对宋子瑜打击很大，对于他这样紧张的态度，程怀瑾不解，但也尽自己的努力包容着他，直到有一天晚上，宋子瑜做了噩梦，一遍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醒来之后嘴里呢喃着自己嫌弃他抛下他离开了。
程怀瑾这才知道对方心里竟然有着这样的想法，有时候他真的挺无奈的，自己早就打定主意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了，可是这人却每天想着自己会离开，人都吃了，再跑，那不就是人渣吗？
哪怕程怀瑾一遍遍的告诉他自己对他的喜爱，可这似乎并不能让宋子瑜安心，他依旧每天将程怀瑾看得紧紧的。
看着呆坐在床边的宋子瑜，程怀瑾心中苦笑，故意踏着重重的步子向床边走去，宋子瑜抬头，看见是程怀瑾，精致的凤眸猛地一亮，之后又暗淡下来。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程怀瑾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其实他有时候真搞不懂宋子瑜的想法，明明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染了烟瘾，之前也好好的，怎么这次他就变得患得患失，神经兮兮的。
不过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尽管不理解，程怀瑾还是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开解着男人。
怎么醒了不叫我，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程怀瑾在床边坐下，献宝似的托着手里的凉糕，这个季节并不太热了，生意不好做，卖凉糕的老人家改卖了其他吃食，这是南边传来的小吃，据说是老人家独有的手艺，宋子瑜爱吃这个，程怀瑾废了好大功夫才说服老人卖些给他。
玉白剔透的凉糕被切成形状整齐的菱形块状儿，中间夹裹着一层哄哄的豆沙，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蜂蜜，看着可口极了。
宋子瑜的视线落在凉糕上面，随后静静地看着程怀瑾，双手抱着膝盖，垂下眼帘。
被那双凤眼清清泠泠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程怀瑾有些心虚，知道对方是嫌自己出去了，可是他不可能以后什么事也不干，就在家里守着宋子瑜，之前由着他是因为宋子瑜情绪不稳，如今他要试着调节宋子瑜这种心态。
子瑜，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说过我不会走的。我还要陪你一辈子呢，只是，唉，我保证，你这么好，谁能舍得呢？程怀瑾就差举手发誓了。
真的，程怀瑾要是欺骗宋子瑜，那就让他不得好死。看着对方毫无表情，程怀瑾真的无能为力了，他最害怕的就是宋子瑜这样，一言不发，好像整个人魂都飞了，他宁愿对方可这劲儿的折腾自己，也不愿意看见他这般，无奈只能举着右手发着最俗的誓言。
却不想他这话仿佛触动了宋子瑜的某根神经，对方猛地抬头，眼神阴晦的看着自己，程怀瑾的心猛地一跳。再看就是那人满眼的怒火。
宋子瑜终于不再呆呆地坐着，如同一只被惹怒的豹子，一跃而起，圈着程怀瑾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下来。
锋利的牙齿刺入皮肉，程怀瑾下意识的接住对方的身体，顾不得脖子间传来的刺痛，稳住身体以防两人被惯性砸到，今日能有力气折腾自己，程怀瑾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宋子瑜有分寸，并不会真的伤到他，每次浅浅的牙印也就破个皮，会留下明显的痕迹，但不会真的伤了自己，宋子瑜的举动大概就像是动物，在宣扬自己的领地，程怀瑾如今已经不会再嘲笑他幼稚了，毕竟这样的事情他做了不是一件两件。
心里痛快了？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轻了不少，程怀瑾知道他那股劲儿过去了，声音轻柔的反问道。
嗯！宋子瑜将脸贴在程怀瑾脖子上，闷闷的回道，我听不得你说那样的话，这辈子即便是死，也是我死在你前头。得到了倾心的陪伴，他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的孤寂，偏偏这人还要戳他的心窝子。
说完，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面前英俊但也青涩的程怀瑾，哪怕如今的他不如未来光芒四射，可是比起上辈子，无望的痴念，这个还不太成熟的男人却是真真实实的，他已经会用自己还不太厚重的肩膀帮他承担风雨了。
时空交错，宋子瑜终于觉得那份爱变得真实起来，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我说了，子瑜以后就是我媳妇儿了，我们要一起白头的。程怀瑾看着宋子瑜认真地说道。
宋子瑜摇了摇头，他指的并不是这件事情，而是肖老先生的事情，他是知道程怀瑾对那次邀约的重视，也知道那场会面对面前的男人意味着什么，若是这个男人知道自己算计了他，他大概是要难过的吧，宋子瑜心中隐隐的有一丝后悔，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若不是自己主动出击，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局面。
希望吧！宋子瑜，满眼复杂地看着程怀瑾，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依赖的靠在青年身上，他可以算计任何人，但是最不愿意却不得不去算计的竟是面前的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