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这雨水真咸
银魅酒吧。
肖文凯跟龚明之已经在吧台上喝酒了。
整个酒吧就他们两个人,肖文凯又包场了。
说起来也不算是包场,他自己的酒吧,算是今天不营业吧。
他已经喝了几杯了,拿起手里的酒杯,仰头喝了下去,把酒杯放下的时候就发现顾光年站在他旁边了。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顾光年看了龚明之一眼,龚明之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肖文凯为什么突然把他们叫过来喝酒。
“既然你们都到齐了,那我就先说正事吧。”
肖文凯冲着酒保伸手,酒保立马会意,转身拿了两份请柬双手递给他。
他看了看名字,一份给顾光年,一份给龚明之。
“这么重大的事情本来是应该我亲自登门送过去的,但是我实在是开心不起来,就让你们过来了。”
这是结婚请柬。
“结婚不是件开心的事情吗,不过你要结婚,也太突然了吧,都没有见你带女朋友就结婚,不会是被逼婚吧,才会这么不开心。”
龚明之边说边打开请柬。
新郎:乔炫明。
新娘:肖珊珊。
这新年肖珊珊他们都认识,是肖文凯的亲妹妹。
“这乔炫明是谁呀?怎么没听过。”
按理说肖家在帝都有头有脸,肖家嫁女儿不会这么随便找个人就嫁了,就算没见过,也应该是听过名字的人。
“别说你,我也没听过。”肖文凯一提起就来气。
顾光年看了请柬良久,“你妹妹不是刚满二十吗?”他记得肖珊珊比顾盛夏小两岁。
他都觉得顾盛夏这个年纪还没有资格谈婚论嫁,肖珊珊二十就要结婚了。
“是呀,我虽然不是什么妹控,也有一种刚种好的白菜就被猪拱了的感觉。”
“认识三个月就在一起,在一起半年连人家什么背景都不知道就怀孕了,直到她怀孕了我们才知道有乔炫明这号人物。现在吵着要结婚,只能随她去了。”
“孩子大了真是管不住,小时候乖巧又听话,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光年,你妹妹也不小了,可得看紧,别让她随便找阿猫阿狗当男朋友。”
“她敢?”顾光年唇间立马蹦出两个字。
“你根本不了解女人这种生物,小时候乖巧可爱,说一辈子都不嫁,永远陪在爸爸妈妈身边,爸爸跟哥哥是世界上最爱她的男人,也是她最爱男人,这个时候家就是她的全世界。爱情一来,翻天覆地,她能跟全世界对着干。”
肖文凯虽然说的是“女人”这个泛指的词,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说他自己的亲妹妹。
这一次,他们家确实气得不轻。
他们也不一定要让她嫁的人门当户对,但是至少得给他们一个缓冲期吧。
一开口就是怀孕了。
“你说,她都怀孕了,你还能说什么。孩子长大了,你又不能把她关在家里,人家有手有脚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肖文凯大概是被气得不轻,再加上喝多了,可是碎碎念。
顾光年知道,他说的是他的亲妹妹。
他的那些话,只不过是给他提个醒。
他不可能把顾盛夏绑在顾家。
如果她哪天真的想要走,她肯定会走得无影无踪,纵使他布下天罗地网也不一定能把她找回来。
以前他真的觉得顾盛夏不会离开顾家,于情于理都不会。
以前他能控制住她,不让她出门,不让她交朋友。
可是现在。
她身边出现越来越多的人。
他突然感觉到她正离他越来越远。
怅然若失。
这是他现在的感觉。
他的手抓住自己的胸膛,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要有这种感觉。
他们在银魅一待就到了下半夜。
顾光年喝得醉醺醺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得这么醉了。
本来应该大醉的肖文凯反而还很清晰,给顾光年的司机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他回去。
顾光年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本来顾家上上下下都应该睡着了。
但是整栋别墅灯火通明。
也是,刚才回来的路上有几记响雷,云姨应该在她房间陪她了。
不然,肯定会等他回来才休息。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房间。
又是一记响雷。
如果……
如果哪天她真的离开了顾家,像这样的雷电交加的夜里,陪在她身边的回是谁?
突然脑袋里就冒出一个男人抱着她的画面,他猛然地甩了甩脑袋,一拳打在墙上。
拳头离开墙的时候,墙上有几点血迹。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回到自己的房间。
下半夜,雷电停了,下起了大雨。
顾光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还记得,顾盛夏六岁那年,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天气。
他的父亲顾军,带她回顾家。
那个晚上,他的母亲薛雅娴像疯了一样跟父亲吵架,要把顾盛夏赶出去。
那一晚他看到父亲拼了命地在维护那个六岁的小女孩。
“如果你要赶她走,我就带着她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她的母亲拉着他在雨中跪下,让他跟父亲开口,两个孩子选一个。
他开不了口。
那个小女孩的眼睛清澈见底。
她乖巧地喊他哥哥。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带她回来,为什么母亲不喜欢她。
他只知道自己还挺喜欢妹妹的。
也是那天,母亲第一次打了他,说他不争气。
后来他才明白事情的缘由。
可是他回不去那天逼问父亲。
父亲跟顾盛夏的感情越来越好。
那是他向往的亲子关系。
父亲对他,只有责任,没有爱。
不会有多一句的关心,更不会有宠爱。
他的母亲埋怨顾盛夏的母亲,死都死了,还留下一个祸害来剥夺顾军的爱。
他也曾埋怨过顾盛夏,那本该是只有他一个人的父亲,却变成了只宠爱她的父亲。
他从小就懂事,没有让父母操心过,从来没有在父母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父亲对他严厉。
却忘了,曾经的他也是一个孩子。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二楼的阳台上,穿着睡衣,光着脚丫站在阳台上。
大雨无情地打在他的身上。
他浑身都湿透了,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还定定地站在那里。
如同那年母亲让他跪在雨中一样。
他想问问父亲,如果要在他和顾盛夏中选一个孩子,会选谁?
呵,这雨水真咸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小了一点。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雨停了。
头上黑压压的一片。
“少爷,你怎么大半夜的在这里淋雨呀,赶紧回来。”
一旁的云姨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过来,因为身高的原因,要举得好高才能到他的头顶。
雨还在下。
是因为她撑伞所以才没有雨淋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