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玩好?元十五瞥她:就是因为玩得太好爹娘才让她去秋水求学,换个地方修身养性。你别盼着十七在那玩得风生水起,要不然,揍你!
  元家十六个孩子,学识最高的是三郎、九娘,武力值最高的是四郎、十五娘,长相最漂亮的是九娘,吃喝玩乐厉害的是十七娘,天赋最高的还是十七娘。
  只有她不想学,耐着性子学就没有她学不会的。习文习武都是如此,无怪全家上下对她满怀期待。
  除却这点,最小的元十七才是元家爹娘所生的嫡女,其他孩子都是自幼被领养的孤儿。
  说起来这又是一桩桩陈年旧事,暂且不提。
  被十五姐威胁恐吓一番,元十六撇撇嘴,小声嘀咕:就知道凶我。
  元十五哼笑一声,走了没几步其他哥哥姐姐赶过来,诸人一同前往主院。
  元家是近二十年起来的新贵世家,元家主母退回二十年是浔阳有名的美人,气质清冷,平素喜欢逗猫遛狗,要么便是关在书房精研丹青之道。
  如今年近四十,看起来和三十岁的美妇无甚区别。
  娘!
  娘!
  娘!十七来信了!咋咋呼呼的元十六急吼吼喊出来,端正雍容的美妇人手上捏着一杆笔无奈嗔看她。
  元十五捅了捅元十六胳膊,元十六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站在几步外老老实实等娘亲作完画再搭理他们。
  不消一刻钟,妇人搁笔,元十六脑袋探过去,还没看到画纸上具体画了什么,就捧场地哇了一声:娘画道又精进了!
  然后被元十五拍了一巴掌。
  十五姐!你又打我!你这样会把我打傻的你知不知道!
  元十五心累地不想说话,但哥哥姐姐们都在看她和十六的笑话,她咬牙:你看清楚再哇好吗!
  元十六不服气,等看到画纸之上唯有一团漆黑墨迹后,脸噌得红了。
  妇人不和她们计较,爱怜地摸了摸十六娘的头。
  元十六嘿嘿笑了两声,被娘亲的温柔俘获,早忘了那点子羞赧,眉眼弯弯:娘,快看信,十七来信了。
  信展开。
  满屋子哥哥姐姐好奇望去,妇人笑了笑:十五,你来念。
  元十五接过书信,音色平稳清晰。
  信的内容一看就是十七惯用的写法,行文诙谐幽默常引人发笑,在场的元家孩子最喜欢拿信给妇人看,大部分原因是十七是个开心果,总能哄得娘亲眉开眼笑。
  他们都是娘亲捡来的孩子,娘亲三年之内捡了他们兄弟姐妹十五人,郁郁寡欢了三年才和爹爹生下十七。
  元家这一代序齿列到了十七,实际家里小辈却只有十六人。元九娘聪敏多情,想到那团漆黑的浓墨,不禁暗叹,娘又在想十四了。
  娘每次想十四的时候都会提笔忘事。
  十四妹才是爹娘寄予厚望的嫡女,后来的十七多多少少总有几分溺爱的意思在里面。可惜十四出生没几天,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被贼人偷去。
  元九娘心里想着事,一心二用听到信里十七打趣的话,跟着众人笑了起来。
  慢慢的,信里的内容不再是插科打诨,而是讲起了秋水城的见闻,讲到墨家强娶民女,兄弟姐妹们各个义愤填膺,后又讲到英雄救美,便是元十五的脸色也随之缓和下来。
  元家人一水的真性情,说单纯也好,赤诚也罢,世家圈子里,几乎每家都喜欢和元家这样的家族相交。
  简单、省事、省心,主要是靠谱。
  为朋友肝脑涂地,为君王死而后已。赤诚却不莽撞,忠诚却不愚忠。
  元十五话音一转提到昼家,妇人将信接过,一目十行看过,神色微变,吩咐下人:去请老爷回来,有要事相商。
  昼家主?传说中的那位?
  好啊!十七好妙的运道!有幸见那位一面,可恶!为什么我没跟去秋水城!
  七嘴八舌。
  帝都世家的小辈们听着上辈人、上上辈人的故事长大,对传说里容色倾绝九州的人物充满无限向往。
  曾经不知有多少人提笔描画九州第一殊色的风采,笔墨根本难存于纸上,即便费却心神画出来,眨眼间也会被火.焚尽。
  如此,越是禁忌,越引人神往。
  心性最为沉稳内敛的元九娘也禁不住呼吸加快:娘,咱家要去拜见吗?
  妇人点头。
  娘!那我们能不能
  等你们爹爹回来再说。
  消息一旦传开,怕是不止他们一家,全帝都的世家都要动了。
  御书房。
  女帝李绣玉和好友拈子下棋,棋盘之上,黑白分明,她鬓边白发生,胜在精神奕奕,为帝多载,一身气势不可同日而语。
  你前段时间发疯似的找老师,现在老师在秋水现身,这下你开心了?
  昼星棠乃被领养的昼家旁支嫡系,被爹娘教养十五年,耳濡目染眉目间沉着雅致,年轻时的锋芒暗藏,平和宽厚,笑起来倒有两分昼景的神.韵。
  爹爹乃修道之人,是天上来的谪仙,他自在逍遥惯了,阿娘去后,他久不回浔阳,想来是怕触景生情。
  为人女儿,她有一万种理由来解释为何爹爹十八载不与她相见,可同样为人女,不被爹爹记挂,她心里难受,却不肯显露人前。
  别装了。难受就说出来,大不了等老师回来你抱着他痛哭一顿,我不信他会推开你。
  陛下昼星棠哭笑不得:臣都多大了。白头发都有了。
  李绣玉动作一顿,略带感伤地看她:别喊陛下,我喊你星棠,你喊我绣玉,今日不论君臣。
  比起昼星棠来,女帝心里更有说不出的苦。她的母皇和母亲去得早,星棠尚且能见老师一面,她呢?
  她叹息连连,倏尔一笑:听说老师在秋水城英雄救美了?抢的是哪家姑娘?
  身为小辈躲在皇城编排长辈的感情,昼星棠脸一黑:什么叫做抢的哪家姑娘?爹爹那样的人物,一道眼神看过去多得是姑娘跟他走。阿娘虽不在了,但我不信爹爹会见异思迁。
  或许那姑娘格外好呢?
  昼星棠一把年纪的人了,上身挺得比出鞘的剑还要板正端直:有我阿娘好吗?
  知道再逗下去就要惹老朋友不快,李绣玉故意输她一子,昼星棠也不客气,直接在棋局上杀得她片甲不留。
  输了棋,女帝哼了声:小气。
  没法大气。
  李绣玉笑呵呵地要大监上茶:好了星棠,朕说错话了,给你赔不是?
  君臣老友在茶香里达成和解。
  要去秋水见一见老师吗?
  爹爹不喜欢我兴师动众去见他。
  那悄悄去?
  我我想见他,但我没想好该用怎样的心情见他。阿娘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除了她,没人有资格站在爹爹身边。
  嗯,明白了。
  凉秋,因了那一人一事,浔阳的风再度热烈起来。
  秋水城,流烟馆。
  昼景这两日过得苦不堪言,她的舟舟似乎藏着使不尽的小手段,弄得她心火旺盛,彻夜辗转难眠。
  人站在少女闺房门外,她怀里抱着上好的古琴:舟舟,舟舟开门,我
  门从里面被打开,琴姬一身织锦长裙,金簪挽发,淡妆敷面,昼景看得一呆。
  她像个呆头鹅似的看直了眼不说话,琴姬含羞取笑,手抚在她后颈揉捏猫崽子的架势,嗓音如水:恩人找我何事?
  我她喉头发痒,仿佛柳絮钻进了喉咙,以拳抵唇低声咳了两嗓子,少女不忍,沏茶倒水喂到她唇边,茶水入喉,昼景方才活了过来:我来给你送琴来了。
  三百年前的古琴,对于真正懂琴的人来说,价值不可估量。琴姬见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一时技痒:恩人要听我抚琴吗?
  还听?
  上次听琴,听得长烨的本源之力都被勾了出来,她眼神飘过少女鼓起的山峦,惦记着上次没有得逞的那个吻:又是情曲?
  琴姬失笑:这次不是。她柔声问道:你要听吗?
  为了在她房里多呆一会,昼景乖乖坐好,洗耳恭听。
  曲名【朝生】。
  和上次在崔老爷子七十寿宴上弹奏的又有不同。
  音符一起,昼景忘却缠绵迭荡的情,被恢弘大气的凌云壮志吸引。
  前世的舟舟看似柔弱实则心怀男儿都拍马难及的野望,一生奋斗拼搏,学海无涯,愣是为世间女子蹚出一条求学之路。
  她那个时代继承家业还需要女扮男装,读书是男子的事,和女子无关。但舟舟用余生做到了凡人能做到的极致。
  在她们那代人的努力下,无论是身为女帝的十七,还是英年早逝的女院院长沈端,都为开创崭新时代贡献了此生热情。
  天下女子都有书可读,有志可寻。如今的大周,有女子为帝,也有女子自由出入学堂、朝堂。
  江山如画,能人辈出。这是她们期许的。
  沉浸在慷慨激昂的琴音,不料琴音陡转,从盛世山河里开出朵璀璨的花。生机、希望,抱负和理想,都在如瀑如泉的泠泠音色里走向顶峰。
  曲终,问何人与我俯瞰日月星河?
  昼景站起身,眼神坚定:我来。
  她没说只言片语,但那神情告诉琴姬,她听懂了。
  【朝生】在不同的情境下有不同的阐述,但琴姬为恩人弹奏的【朝生】,是朝朝与暮暮的【朝生】。
  细水长流。
  永无止境。
  爱意无疆。
  当着她的面倾诉心声,琴姬是羞涩的。
  她的羞涩藏在每一个低头抬头浅淡的笑里,不流于表面,看见了,又很容易惹得人心痒。
  昼景这会一颗心就在蠢蠢欲动。
  她笑:舟舟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无疑是最好的夸奖,琴姬受不住她夸,离了古琴,起身抱住她胳膊,眉梢都悬着说不出来的细微雀跃:都是恩人教得好。
  流烟馆的夫子可教不会她更深层次的东西。
  被抱着胳膊,昼景心思被她引到其他地方去,发是白的,耳尖是红的,一红一白相互映衬,呼吸都渐渐紊乱。
  若说没有过肌肤之亲那还好,可无论前世还是梦里,昼景都熟悉身边人肌肤的每一寸,尝过欲.念的滋味,再忍,比没尝过还难捱数倍。
  听着她乱得一塌糊涂的呼吸声,琴姬腰身慢慢发软,无力倒在她身上:抱我去矮榻歇息。
  没她的吩咐昼景不敢乱来,现下得了吩咐,规规矩矩弯腰绕过腿弯将人横抱在怀。
  情到深处,那股子念头越来越强,她气息混乱,琴姬被她影响的也不好受,眼尾潮湿,人倒在小榻,胳膊却是勾了这人后颈,昼景听话地倒在她怀里。
  却见她心爱的姑娘似有难言之隐,咬唇软声道:恩人,你能不要喘了吗?
  喘得她心慌。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更新时间: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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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舟舟闭眼
  冷不防被舟舟姑娘道破她的囧事, 仗着年长,昼景好歹稳住形势, 耳根子红得要烧起来,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不能。
  琴姬软绵绵地躺在那,嗔怪看她,微凉的手指揪她耳朵,音色隐着些许沙哑:没我的允许,恩人这是打算对我做些什么?
  不敢。昼景该怂则怂,都到这份上了, 甜言蜜语不要钱地往外冒。
  哄得琴姬笑颜璀璨,没一会看向她的眼神便有了痴意,睫毛轻眨, 杏眸里的雾气氤氲扩散, 语调没来由染了撒娇意味:我还记得要惩罚你。恩人, 你那时候教我好生难过。
  白嫩的手指绕着某人耳边散落下来的细软长发, 或松或紧,缠了五六圈。
  两人咫尺之距,昼景微烫的呼吸扑在她脸上、唇上,琴姬心脏剧烈跳动, 无甚威慑力的强调:我还没原谅你。
  我晓得。为哄好她, 昼景干脆现出真身。
  重新近距离看到梦里的恩人, 琴姬脖颈慢慢蒙上粉晕,她心道恩人耍赖,哪有这样引.诱人的?
  却不知这位星河圣君更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
  舟舟,我喘给你听可好?
  算上前世怜舟年老不堪合欢的那些年,再到她痴等轮回转世的舟舟长大,满打满算家主素了将近四十年。
  狐妖在情爱上向来直白浪漫, 没有凡人的虚伪矫情,想就是想,爱就是爱,做得往往比说得更漂亮。对于伴侣强烈的占有欲,使得狐妖一族在情.事上养成霸道专一的性子。
  琴姬呆呆地看着她,对上那双妖冶潋滟的狐狸眼,心动地点点头,任由这人趴在她身上,与她掌心相贴,十指交缠。
  她是愿意听的。
  又或者
  她看着媚.色缭绕的恩人,又或者,她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无论有多坏多美,都是旁人见不到的模样,都是给她一人看的情态。
  于是那份害羞被期待占据。
  昼景来到她耳畔:舟舟,闭眼。
  琴姬慢慢摇头:我舍不得不看你。
  左右昼景不怕她看,甚至被看着,她尝到了久违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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