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有些话不能当成耳边风
萧冀曦跟着白青竹到了档案室门口,那里已经等着一个人了,不知道等了多久,总之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样子。
是从电讯处调过来的那个徐怡然。
萧冀曦以前还真没注意过这个姑娘,还是油耗子一早上拉着他说了两句,要是他自己来,那就只依稀记得她是姓徐,好像比自己小着一两岁,是个很典型的江南姑娘,听说是从苏州过来的,这个年纪其实也不小了,七十六号不少人都觉得自己有戏,但最后谁也没戏。
“徐科长,恭喜了。”他冲徐怡然一笑。
七十六号给铃木薰面子,但也不是全给了,这里头是很有门道的,不能让旁人觉着梅机关可以对七十六号任意提出要求,也不能让人觉着七十六号不够恭敬。所以这个姑娘来,旁人喊声科长,白青竹是做副手,当然也没人会不长眼整天把副字儿挂在嘴上,所以听上去也差不多。
“萧队长客气了。”徐怡然也笑得很客气,她的关注重点明显不是在萧冀曦身上,目光很快就越过萧冀曦的肩膀落在白青竹身上,白青竹上前两步,跟她握了握手。
“你们先聊,我这就回去了。”萧冀曦其实对旁听人聊天这事不怎么热衷,尤其是人家跟白青竹聊天,要真聊出什么要紧的,最后他肯定会知道,所以听不听更无所谓。
也没人留他,这么一看,两个人倒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意思。
不过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萧冀曦回办公室,顺便帮着她们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叫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油耗子一路跟着他回了办公室,萧冀曦猜他有话要说,到门口的时候往后让了一步,叫他先进去了才反手关门。
“自己找地方坐——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没来得及跟我说?”萧冀曦冲油耗子一挑眉毛,捎带着揉了揉自己的脸。他平素不怎么和七十六号这些女人打交道,也不知道露个什么样的表情合适,就觉得自己脸有点僵。
“还不是担心嫂子在徐怡然那边吃亏嘛。”油耗子拖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徐科长。”萧冀曦提醒道。
“是,徐科长,徐科长。”油耗子有点心虚的往门外看了看,像是怕有人偷听的样子。其实是他多虑了,七十六号哪有敢凑在旁人门上明目张胆偷听的,叫人看见了小命还要不要。
“吃亏不至于,我从不担心这个。”萧冀曦示意油耗子放心,认命的从桌子上拖过一堆空白的档案来。丁岩一把火烧了档案室,留给七十六号上层的是焦头烂额,留给下层的其实也是鸡飞狗跳,补档就是一大难题,萧冀曦这两天写的字可不少,总会恍惚觉着自己是在考试前温书。
“她要是真像看上去那么和软,上头也就不会派她来啦。”油耗子压低了声音。“这姑娘是个混血,听说她母亲是日本人。”
萧冀曦哦了一声,想了想,把自己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咽下去了。
那和汪锦元差不多。
这话说出来几乎就是在骂人,汪锦元已经被押解到日本去,大家心里都清楚,要是没什么奇迹发生的话,那汪锦元就回不来了。不过听说汪精卫本人还没放弃,一直在试图把人给引渡回来——指望这两个人之间有多深厚的感情当然是指望不上的,但为自己面子考虑,汪精卫总也得谨慎些。
“有丁岩的事情在前头,上面不放心青竹也是应当的。只是现下他们不好拒绝铃木,这才找了个折中的法子,我心里也有数,就是青竹一个人在家安全没法保证,档案室别的不说,安全性应当是有的。”萧冀曦埋头写字,不过也没一味的晾着油耗子,他语气很平和,一点被挑拨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油耗子应该也不是为了挑拨他而来的,那没有意义。
“也是,现在这些人越来越不安分,谁知道他们都能干出些什么来。”油耗子看萧冀曦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沮丧,不过面上没显出来,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离开了。
等他走了,萧冀曦才停笔,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油耗子的背影。
萧冀曦心里很清楚油耗子这样频繁的示好是怎么回事,他大概是有点坐不住了,因为萧冀曦一不留神掌握了他太多的秘密,从一开始的档案再到唐锦云。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动过一点把油耗子纳为己用的念头,可能是因为这个人素来显示出来的样子就不怎么可靠,不是说办事靠不住,而是说遇事靠不住那种,不然的话他也就不会一步步走到这条路上来。
如是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白青竹挺习惯这种按时按点上下班工作的生活,最起码不用再每天费劲去和邻里那些女人交流了,那些人里头有一多半都是大字不识的,根本说不到一起去,这段时间她已经听了两耳朵闲话,从说她不够持家到说她不守女人本分,最开始她还气得想操着菜刀杀上门去,现在已经学会了装作听不到,并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那些人,且很意外的发现这法子百试百灵。
现在的情景他们都很满意,白青竹也进了七十六号,终于没人敢说她什么了,从兰浩淼那边得来的消息来看,上头对七十六号这么机要的地方多一个人的情况也很满意,兰浩淼也跟他很郑重其事的保证过了,绝不会把白青竹牵扯到派系倾轧里去,保证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实打实的有用。
然而这时节根本没什么真正的风平浪静,萧冀曦后来也想明白了,每次他觉得自己能喘一口气的时候,就总会有很要命的事情发生。
他犯了个错误。
不应该把沈沧海说的事不当一回事,这教训他其实已经在很多年前就领过,但因为年深日久,一不留神就给忘了。
沈沧海说要杀小林龙一郎,绝不会像沈沧溟那样带着顾虑不肯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