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2 章
憨憨妹子尼塔莎在玩一款叫做大富豪的快乐桌游。
今天周末,行宫休班,和她坐了一桌一起玩的,分别是夏夜神宫大管家维纶斯冕下,自称绯红但每天都在命令精怪大神骨头架子爬的红发男人,和穿了衣服有人那么大的金毛狐狸。
阵容奢侈豪华,放在几年前尼塔莎做梦也不敢想,就算是现在,由于朝夕相处太多太熟悉,她生不起什么自己被软禁的自觉。
“5 5 5!!”憨憨妹子盯着桌上骨碌碌转的色子,聚精会神,试图用视线传递一点玄学精神力量,好让那玩意扔出自己想要的点数:“五!yeah!!!!”
银发银眼的憨憨虚空妹子得意地不得了,伸手拿过自己的小旗子,在三个大佬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穿过被施了屏蔽各种幸运和魔法特效的桌面屏障,向前走了五步。
全场资产这一回合获得平时利润的五倍!
但尼塔莎身上还有两个回合的所有特殊效果x3和全场资产现实扩大两倍,之前倾家荡产乱买楼盖商场,一回合赚爆炸。
尼塔莎和科林顿时一起欢呼,赢了!赢不赢钱不重要,主要是能看大佬吃瘪——
维纶斯准备起身走人,表示自己还有工作,这一局就到这里。被红发和尼塔莎一起拉住,问他是不是输不起。
维纶斯:您也没有赢的很棒啊,被憨憨普通人妹子一通乱打运气□□赢了,感觉好吗?
他不情不愿地坐回来,无奈地试图把这局打完,真的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陪布莱兹研究什么凡人新鲜玩意——布莱兹干活的时候他也跟着干活,布莱兹偷懒的时候他还得加班干活,玩什么桌游,桌游有工作好玩?
都是传奇,别人家的都放飞自我,十分风骚,行宫明明就他一个核心事务官,为什么他反而获得像个凡人社畜?
好脾气而任劳任怨的维纶斯先生今天也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当中。
塔尔维亚坐在不远处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书,微笑着围观他们。
很突然的,他死死握住自己的手臂,整个人瞬间就看起来在承受极大压力。冷汗流下,几乎瞬间就有神性本相的辉光出现在他的头发和眼睛里。
他手里的书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在柔软的地毯上撞出了轻柔而沉重的落地声。
红发和狐狸好像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他,试图用转嫁魔法伤害的物品缓解他的压力。但今天有所不同,往日那些十分有效的珠子今天转眼之间就炸了一片,塔尔维亚的神性本相快速展开,皮肤眼眸和头发开始发光,袍子上的草木枯萎生发,整个人周围弥漫开了非常浓郁的秩序。
这种秩序如此神圣,近乎到了恐怖的地步,转眼间就改变了夏夜行宫这间很宽敞高大的起居室的环境。尼塔莎有几年没见过他们这样,瑟瑟发抖。诸神是披着人皮的真神,真神非人。
【是时候了。】神性力量前所未有的膨胀,神性本相近半展开的塔尔维亚对红发和狐狸说道。他这会的抗压能力极大增强,看起来远不如之前突然发作的时候难受。但相对应的,之前他脸庞上那种人才有的温柔和慈祥也褪去了,眼眸中透露出尼塔莎再也看不懂的神情,【他们出来了,快去接一下。】
狐狸和红发嗷的一声,以某种好像要去抢救自己火场里的全部家当一样的姿态冲出了窗户。临走红发还没忘撩一下桌子,似乎在表示自己的急迫心情和宣布游戏的结束。大富豪的快乐桌面被他掀的乱七八糟,俨然看不出之前尼塔莎一个人杀全场的局势。
尼塔莎是憨憨。
但她还是觉得,布莱兹你才输不起呢,装什么大尾巴狼呀,小肚鸡肠。
科科。
……
布利斯边境,严格上属于希尔坦延伸区域,但实际上三不管的一片光之限界下方的荒山,炸了。
冲天的土块和元素乱流好像一朵大花一样在光之限界下方绽开,规模之巨大,完全可以覆盖一片山脉。被冲击波崩飞的土块甚至可以飞到几百里外的乡下地方,在山间草地间吃草的奶牛们头顶划过几条带着烟尘的轨迹。
和冲击波一起炸开的,还有巨量的堕落魔法污染,混乱的魔力乱流击飞的不稳定规则物质,以及各种混乱或秩序的魔法力量。它们在接触主物质世界的过程中已经迎来了世界规则和能量循环系统的秩序化和削弱,即使如此,膨胀开来的堕落烟云也在本来稳定运行的气候循环系统中炸出了一个破了天的大口子。
余下的黑魔法和堕落力量混杂的玩意,好像什么污染炸弹爆炸以后淋出来的粘着性可燃物一样被喷洒的到处都是,可以想见,以这个规模来讲,在未来的希尔坦和布利斯的东南边境,以及艾托林的东部地区,气候和地区魔力运行状况都不会很友好。
炸出来的冲击波已经如此恐怖,考虑到这并不是一个以对外冲击和散射杀伤为目的而引发的爆炸,人们很难想象爆炸中心会有多么恐怖的力量聚集和能量强度,也几乎不会有人去幻想任何人能从这种爆炸的核心中幸存。
超凡也不行,除了完全准备的传奇可能有一些凡人做梦也想不到的手段,下位神只是领域的进阶,上位神也就比下位神强一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爆炸发生在没有什么人烟的格陵山脉,应该没有许多人和牲畜被波及。
……
紫芫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似乎很短,又似乎足够长到让他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他才缓缓恢复意识。
又过了很久,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黑暗和模糊花了很久才褪去。
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搞清楚现在是哪里,但身体不听使唤。他不用看就能知道,自己的状况很糟。骨头可能裂了一堆,大量肌肉撕裂,很多内脏出血。
爬不动了,这会再有一点黑魔法,只要像炊烟那么轻薄的一缕,轻轻摸他一下……他当场就得玩完。
但也因为自己躺着动不了,而眼前有有不属于秩序力量灯盏的天光,才让他肯定地知道,自己逃出来了。
差点就死了,就算做了那么多准备,最后捅炸那玩意的时候爆炸强度还是有点太离谱了。要不是女神奥古斯都和塔尔维亚一直在远程支援他们仨,强效锁血,要不是奥古斯都和白给他们卡着上限带了那么一大堆秩序消耗品,他们就冲不出来憋死在里面了。
他躺了一会,积蓄了一点力量,用自己骨头恐怕已经裂开的小臂慢慢支撑自己抬起上半身,能够环视四周。
很好,不认识,但时间流动缓慢平稳,物质世界秩序稳定熟悉,空气中包含着亲切的魔法波动规律。
是出来了,紫芫想,手疼躯干也疼,疼得要死,撑不住,又躺了回去。
他在一个巨大巨深的爆炸坑外围,看起来被炸出了好远,已经不在爆炸中心。周围都是嶙峋的石头和还在燃烧冒烟的魔法痕迹——他们的元素魔法和要对抗的堕落魔法黑魔法都有,整个一个天灾过后的末日废土景象。
……如果不是出来发现世界毁灭,或者被炸到了其他世界,那他们大概安全了。
反正也什么都干不了,紫芫干脆在乱石头上躺平,不无讽刺地想到。
如果待会不是自己人来捞他,而是不知所谓的什么诡异土著,就像那些幻想文学小说里描写的那样。那这个剧情可就有点苦情到让人无法接受了。
……不知道洛芙怎么样了。出来才发现时间调整的不对,外面已经过去两三年。紫芫有点懊悔,他离开这么久,临走都没有给她个平安的消息,通讯断绝。这期间她有没有担心,有没有遭遇麻烦和危险,她过的还好吗?
羽毛凌乱不堪的白骨巨鸟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往日漆黑油亮的美丽羽毛此时此刻乱七八糟,很多地方羽毛不翼而飞,另一些地方被烧焦。配合上巨鸟本来就有一半是白骨的身体,半死不活趴在那里,烧焦的地方还在冒烟,从远处看活像一只小山那么大的腐烂了一半的黑毛死鸡。
紫芫决定不去想死鸡这个话题,要不是赛孚瑞亚展开血脉本相用凤凰天生带有魔法的强劲身体护住了他俩,在他们都精疲力竭,魔法物品损失殆尽,连神性本相都因为消耗过大快要靠透支都展不开的那时候,他和桓琴已经被炸成块了。
桓琴不知道被甩到哪去了。紫芫爬起来一点往四周看看,没找到他。周围乱七八糟的的魔力反应太杂乱了,他的力量已经耗竭,没法在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的玩意里精确感应找出一个活人来——倒是赛孚瑞亚似乎还活着,大鸟的翅膀在动,虽然幅度轻微,但应该不是被风吹的。
他觉得桓琴死不了,那家伙命比他硬,比他能苟,琴比他的法杖还能挡。
紫芫想躺回去。他起来这几次,说是很久,但其实也就只有二十多秒。他的身体遭受重创,用通俗小说里的烂话,比被撕烂了又缝起来又撕烂了的破烂布娃娃好不了多少。血从他的躯干里流出来,温热的,带着他身体的热量,也从他的口鼻里滴出来,溅在岩石上,留下殷红刺眼的几滩。
紫芫情绪稳定地在自己的血上面躺平,躺的很平很稳定,并且有点徒劳地开始尝试用自己残存的一点魔力糊糊伤口。
其实这也没什么必要就是了,因为他第二次抬头看的时候,最初的爆炸污染已经散去,有人找了过来,并且向他降落。
很多,一大堆,非常晃眼,看起来阵容十分豪华。
有紫芫很熟悉的精灵,也有他没想到回来的大夫。这帮人互相呼唤,飞快地冲过来抢救自己,驱散堕落魔法和有伤害的魔力,帮他平复神性力量,给他喝补充生命力和魔法力量的珍贵药剂,镇静止血治疗伤口。
有那么一会,紫芫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散功的那一天,也是濒死不能动弹,被一帮人救护摆弄。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帮人都是熟面孔。没有穿越,他大概是死不了了。
紫芫松了口气,虽然丢人但还是想躺平。但随后他躺不下去了。
精灵女神琼来到了他身边。
“阿芫。”女神在他身边蹲下,伸出手轻轻拂过他的躯干。琼的安抚魔法非常强效,比任何魔药都好使。
紫芫流了太多血,他不疼了以后就有点困了。
但在那之前,有个事需要确认。
“大人。”他问琼,眼神清明,口鼻的血擦干净了,就是身上还在流,“洛芙还好吗?”
琼没有立即回答。
她垂下视线,又给紫芫加了一堆安定镇静止痛的魔法。
紫芫有了很不妙的感觉。
“我承诺过不会欺骗你,即使这种欺骗带着我自以为是的好意。”精灵女神对他说道,杏仁一样形状温柔好看的眼眸注视着自己的大神官,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你不要做傻事,洛芙很需要你活着,你们的生命是绑在一起的。”
“她不太好。”她说道,“她父亲出事回国,遭遇了格莱西亚。现在项玉在维持她的人格,但她需要你的帮助。”
又过了十分钟,拦都拦不住,一道黑色的雾气腾空而起,几个闪烁,从格陵山脉地区直往北方的辉耀而去。
……
“来了。”辉耀的摄政公主没头没脑地说道。
“什么来了?”陪着她在后花园里遛弯的柯伦德不明所以。
“将军阁下,和你共事一场,我很开心。”大公主却不回答,对这位曾经是辉耀最强领域,如今在自身努力和她的帮助下已经隐约突破了神阶天堑的年轻将军微微一笑,“你的天赋真的很好,如果你能放下对那些无聊事物的关注,我想神阶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应得的事物。”
什么?
柯伦德不明白,但他敏锐地从这些话里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他知道大公主身体里上号的是前任尊陛下,他忠于王室,但这不妨碍她对这位尊陛下也有了感情。
……总理大臣天天在大臣堆里私下哭诉,说这位尊陛下和爱丽丝女王执政是真的舒坦,酸的能挤出柠檬汁来,柯伦德认为这是有道理的。
“我这就先告辞了,希望我们有缘再见。”公主,准确的说是帮助公主维持生活的尊陛下对他笑道。随后,她在越来越大的风和天边冲过来的一道雷霆般的烟雾之前转过了身。
尊陛下喜欢穿的红色的裙摆被这烟雾带起的飓风吹得激烈翻飞。王宫保护屏障没有阻拦那烟雾,使得他在即将降落的地方化为了黑发黑眸的青年。
“紫芫,你终于来了。”公主面对着他,自信笃定地开口打招呼。
那之后,在科伦波尔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表情慢慢变了。平和和宁静逐渐变得鲜活生动而委屈,就像一个麻木和独自前行很久的孩子在这个身体里复苏,第一眼就见到了一直在思念和想要依靠的人一样。
公主的眼角红了,风中流出泪水,她张开双臂,在狂风的吹拂下一把抱住了烟云里显出身形的青年;“阿芫!!!”
“洛芙,芙芙。”紫芫紧紧抱住她,就像他再也不会撒手。他用力地往怀里按着,好像要用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的疼痛感受她的存在一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啊。”
洛芙被他按在怀里,什么都不管了,哇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