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铭刻
背后的声线带着点疲倦的深意，愣是半晌也听不出是谁的嗓音，怔着缓缓转过身去，入目的是一墨发中夹杂白丝的妇人，眼角是轻微淡淡的褶皱，眸底点缀着黯然。
待顾婉的脸颊清晰在妇人的眼中时，她眸中的涣散鄂去，是一点点的清亮，妇人有些诧异，指尖还停滞在门把上。
顾母斜睨着顾婉，看了看头，回头将门把连带关上，动作很是轻柔，怕似弄响动静，待关好了门时，她才转过身，抬头看着她，缓缓地向顾婉走来。
妇人朴素的领子下是和短而腴的颈际，她的靠近顾婉也清楚了她的脸颊，来人粗糙的指尖一下握住了顾婉的手，有些轻微的冰凉灌了身。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饿不饿啊？我去给你煮点粥。”顾母垂着眼，沙哑着嗓子说着，顾婉闻言，张嘴正要说话，可等不及时那道瘦弱的身影就从面前离去，进了不远处的厨房，一下就忙碌了起来。
顾婉到嘴边的话硬是吞咽了下去，蹙着眉望着她，眼底是深深的复杂。
须臾的片刻，那厨房的门就开了，走出的顾母指尖端着一盘腾热的粥散着热气，抬腿缓缓走来正坐在顾婉的对面，脸上满是淡然的笑意，放下盘子递至顾婉的面前。
顾母嘴角是委婉的嗓音，她说：“尝尝看，好久都没给婉儿做东西了，都不知道会不会不合你的口味。”她说着就把手中的勺子放置碗中。
顾婉眸光微闪，微顿下，抬头瞥见顾母一绺松开的鬈发垂挂额前，明明之前并未见过这妇人，不…也许是失忆前亲近的人，望着她仿若面前的人老了许多。
为撇唇瓣，在顾母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抬起勺子放在唇边，还未入口，一股淡淡的绿豆间的清凉夹杂百合的气味就嗅入了鼻翼缭绕，湿润滑入唇齿之间，是参杂味蕾的清甜，蜜了心底，暖了心窝，莫名得…有些熟悉？
顾母烁着眼眸，若急迫渴望安慰的孩子，看着她。
顾婉抬头，微转眼眸，又再次喝了口粥，一口接着一口，唇边不再用话语表达的意义早已体现在行动上，顾母见状，心底的石头落下，柔了眼。
俩人就这样端坐着，一人喝着粥，一人望着对面的人儿，空气弥漫着静谧，焕着散浣的光。
待碗见了底，怔着呆滞着看着碗底，抬头看了看顾母又再次看了看眼底，眸中是深邃，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似是看出了顾婉的尴尬，顾母轻笑，伸手拿起了她身前的盘子，空中是碗筷的撞击声，她走进了厨房，将碗放入了洗碗槽内，再走出时，与顾婉的神色相撞。
妇人的眼底是潜藏的絮乱，顾婉转移了视线，阖着眼。顾母再次走了过来，只是这次不是坐在顾婉的对面，而是倚坐在顾婉的身旁，指尖微抬，扶上她的指尖，粗糙的触感摩挲着，一点一点。
顾母垂着眸，这才开了口：“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可能你现在连我是谁都不清楚，我也很伤心。”
她自顾自地说着，另一只手也抚了上来。
“几个星期前你失踪，整个家里都乱了，羽辰和安颜他们都一直在找你，直到几天前才得知你被绑架的消息…那个时候，我很怕…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顾母说得断断续续，到最后轻泣起来，捂嘴抽噎着。
“.......”顾婉转头看着顾母的反应，垂下眸心底也有些难受，不过还是惊讶得，自己被绑架了吗？
虽然知道简赤的话不太可信，但是没想到连绑架的真相被他硬生生地扭曲成三年后的相遇，蹙着眉心中是燥意，眼底满是复杂。而且似乎自己在这里醒来后也没好好地想人问清自己的状况，突的发觉自己真的是深处秘境也不知去揭底的蠢货。
她抬起手，可愣是距离顾母的脊梁咫尺之距时，也没有坠下，终还是缩回了指尖，端坐在一旁静静地。
顾母自知自己的失态，拭去眼角的泪珠，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顾婉。女人垂头落魄的模样映入她的瞳孔，眼中的愁苦化作哀叹。
“不要自责，这也不是你的错…以后肯定会慢慢想起来的。”转变了身份般，顾母脸上挂着的是和蔼，柔声安慰着。
闻言的顾母也同时抬眸，怔着望着顾母，再次垂下眼睛，“我知道的，只是想不起来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因为曾经对我好的人依旧对我好，爱我的人也还爱着我，可是现在的自己…除了之前突然想起的一些模糊的片段，就再也没有想起来过，很愧对他们…还有，思羽？是我的…孩子吗？”
说道这里，顾婉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顾母，即使忘了，淡了，但她仍然能感觉到那种骨肉之间相连的命脉中，冥冥的交错牵引着，再第一眼见到小思羽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男孩，是她生命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块，占据心底最大的缺口。
所以此时她才敢问出口，但还是不敢确定，心底又有些怕，怕自己猜错了，那自己的那种直觉，又该不该信？
只见面前眼角夹杂褶皱的眼睑逐渐敛起，顾母怔了一下，而后的，眉宇缓缓松弛而下，她轻笑着，唇边微启：“可不就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吗？你之前可疼他了，也难怪失忆后还记得这个小家伙。”
说着顾母眼底是深深的笑意若泥潭，闻言的顾婉心底紧绷的琴弦也猛然奏起了鸣笛，放下了石块，确定了这个一直以来的困惑，本是轻蹙的眉宇没了点愁苦，眼底开始泛着甜蜜，缓缓地开始接受与享受这当起母亲的身份。
真的很好…
整理了思绪，顾婉再次说着：“那他人在哪？我想见见他…”她说得轻柔，其实心底也是有点没底气，因为在这之前她就见过小人，可那时自己的反应很是漠然，不是因为其他，只因当时的自己很迷茫，即使心中对小人有种莫名的情愫，也不敢表达出来，只是用淡淡的情绪显露而出，不知那时，是否伤了小人的心，更别提这会再见他，小人的反应会如何？
心中忐忑，指尖不自觉捏了捏衣角。
“啊，小思羽现在在睡觉呢，要不现在我去…”
“那不了，等他醒了再说吧。”闻言的顾婉一下就反应过来，拉住了正要起身的顾母，也刚好为自己借了理由，避开了担心的地方。
顾母无奈，再次坐下身，弓着身子有些颓废，突的想起什么，走向书柜旁，蹲下身子从一抽屉里拿出一缝隙里的纸盒，慢条斯理地拍开上面的灰尘，走来递至顾婉的面前，她说：“这个东西可能现在交付给不是时候，但是这个东西也许对于那个人来说很重要…所以想着还是先给你比较好，你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接过那上面铺着纹路的纸盒，摆置面前，指尖是沙沙的摩挲感。里边很是轻巧，似乎没有什么东西，但对于顾婉来说若垫着的是千金的石块，有些沉重。
若望穿着里边的置物，垂下睫毛，抿着唇瓣，终是没有打开。
后来的后来，顾母对顾婉说了很多，明了顾婉这些的所有经历，还有她的朋友，她的孩子，和宋羽辰…
她静静地听着，彷若聆听的别人的故事，可却有种感同身受的触觉，有些苦涩，有些甜蜜，有些诧异，有些悲痛，所有的一切，似乎又再次经历了一遍。
一次次的呢喃，最后在顾母沙哑的嗓音下停滞，顾婉有些恍惚，神经萎靡，总感觉有那么一些不真实，因为所倾听的这些故事，若童话中才会出现的命中注定，可却蜿蜒曲折，兜兜转转，终还是没有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