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6)
直到咬出了血,才抬起头来,阴恻恻地笑着: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我与你共用同一具身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随你生而生,随你死而死,伴你左右,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我说,放开他!
白衣谢霜华哪里能容忍有人胆敢这么欺负洛月明,飞身就要将人抢走,可他此刻只是半道元神,根本无法与洛月明相拥,甚至无法触碰。
月明!月明!
大师兄!洛月明脑子里浑浑沌沌的,听见大师兄一直在唤他,一抬眸就见面前虚晃着一道白影,登时特别不争气的眼窝一涩,张着手臂唤道:大师兄,大师兄!我在这里!
你哭了?你为什么要哭?难道我不是你大师兄么?我待你不好么?心魔低头舔舐着洛月明的眼睛,将泪珠温柔地含入口中,低声在他耳畔道:月明,我说过了,你早晚有一日,要在他和我之间作出一个选择。
可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们本就是一个人啊!洛月明哽咽道:为什么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我喜欢他,我也喜欢你!什么一念成神,一念成魔,不管是神是魔,大师兄就是大师兄,永远都不会变!
眼泪落下来的那一刻,不管是心魔,还是白衣谢霜华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心痛,并且双双凑近哄劝着洛月明。
心魔道:不哭了,不哭了,师兄逗你玩的。我与他本就是神魔共体,无法分离的。月明快别哭了。师兄不逗你了。
白衣谢霜华也道:月明不哭,师兄以前错怪你了,都是师兄不好,是师兄对不住你,是师兄一次又一次欺负了你。
其实洛月明多少是有点表演成分在的,委屈肯定委屈啊。
他就一个人,白天被这个大师兄噼里啪啦地狂草,晚上又被那个大师兄嘿咻嘿咻地猛淦。
一肚子的委屈都不知道跟谁撒。
跟心魔大师兄撒不行,心魔大师兄手段厉害,会拼命顶他的嘴。
跟白衣的大师兄撒,那更不行,白衣大师兄平常看着清冷克制,一旦动起怒来,床板都震塌过。
洛月明就跟地里的小白菜似的,一直受着夹板气,还有怒不敢言,有气不敢撒。
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当即哭得更大声了,一手抓着心魔大师兄的衣领,一边虚虚地去捞白衣大师兄的手。
身子还在心魔大师兄的怀里,可脑袋已经枕在了白衣大师兄的肩头。
洛月明嗷嗷乱哭:我真的没脸活了,现在他们都知道,我同时被两个大师兄欺负了,我没脸活了。
谁知道了?我剜了他的眼睛!心魔冷眼瞥向了长情。
白衣谢霜华不甘示弱,也抬眸冷睨着他。
长情: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来鬼界做什么的?
众多差点惨遭鬼差欺凌,但万幸劫后余生,还没来得及欢喜的亡魂:
直到宋子轩从地上翻了起来,不知是嘲讽还是惊羡:修真界修无情道的人,就没有几个能修成功过。原来连谢霜华也会为一人破道,为一人动情。
洛月明颇为尴尬,赶紧催促着白衣大师兄赶紧回去。
白衣谢霜华满脸不舍,试图去抓洛月明的手,可无论如何也触摸不了,最终还是回归了本体。
仍旧是心魔暂且主宰着这具身体。
你是叫洛月明是吗?宋子轩冷不丁问道。
洛月明点了点头。
宋子轩又道:你很幸运。
洛月明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生前贫困潦倒,毕生梦想就是一夜暴富。
结果暴富的梦想天方夜谭,走路上都能被粪车撞死。
死后还穿入了书里,来到了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成了一位命运多舛的玄门弟子。
怀揣着成为总攻的美梦,最终却沦为了炉鼎师兄的炉鼎。
这他娘的,跟谁说理去!
第181章 第七重鬼界
几经生死才跟大师兄走到今日, 遇见大师兄是他此生的幸运也是他命里的劫。
许久之后,洛月明才轻声道:有的人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愿你来生也能如我一般, 遇见真正护你之人。
宋子轩不可置否, 没了阴差们的折辱, 身体也逐渐透明起来。
不仅是他,其余亡魂也是如此,看样子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
洛月明能给予他们的,只是在他们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为他们烧几张纸钱,念几段《往生经》, 再多的,他也无能无力了。
我看得出来, 你是个心地善良之人, 我即将消失在天地之间, 离开之前,还想托你帮我一个忙。宋子轩的声音沙哑, 身上的囚衣破烂不堪, 露出身上凌乱的伤痕,显得无比清瘦, 若有朝一日, 公子遇见了我师尊,帮我把此物交到他的手里。
洛月明微微一愣,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宋子轩将一样物什交到他的掌中,而后一阵阴风吹来,整个人就化作了万千光点, 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待他再度缓过神时,便见掌中横着一支白玉簪。做工极为精巧,触手温凉,其上刻着云纹,宛若活了一般蜿蜒流动。
只是不知为何,玉簪断了一角,许是常常攥在手里把玩,断裂的部分已经磨平了棱角,变得无比圆润了。
虽是萍水相逢,但既是他的遗愿,我自然帮他完成。洛月明将玉簪收回衣袖。
再一抬头,就见长情头顶的那盏长明灯又动了起来,似乎要将他们往更深处引去。
长情一开始还口口声声,言之凿凿地说,这地牢里必定有他师弟扶摇,结果就差把地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瞅见扶摇的身影。
为此,长情也颇为尴尬,见这长明灯又亮了,遂略显几分迟疑道:这长灯里藏着扶摇的一丝元神,绝对不会出错。我想扶摇此前必定在此地待过,可后来又被鬼差带去了别处。我们只须跟着这盏长灯,势必就能寻到扶摇。
其实实话实说,一路上走来,洛月明大致揣摩出了鬼界十二重是做什么的,就好比人间的风月观,行得都是些皮肉事。
扶摇生得又不丑,年岁还小,来到这种地方,指不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光看宋子轩便知,扶摇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届时恐怕又要亲眼目睹一番不可言说之事。
长情一心要寻回扶摇的元神,也不待二人答应,率先追随长明灯去了,洛月明生怕这货误打误撞,回头把自个儿也赔上了,遂偏头同谢霜华互换一个眼色。
二人心照不宣,双双跟了过去。
一路上那长明灯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异常的亢奋,带着三人九转十八弯的,还真他娘地寻到了一处洞府。
入目满是自头顶悬下的鲜红色幌子,以及绢丝羊角灯,散发着昏黄的暖光,在头顶暧昧不明的晃晃悠悠。
才一驻足,洛月明就特别没出息地打了个喷嚏,只觉得此地诡异阴寒,说不出的瘆人,好似有一双眼睛自他们靠近,就一直藏在暗处,偷偷打量着三人。
心魔
嗯?
洛月明话才一出口,立马被谢霜华凌厉的一记眼神生生逼了回去,舌头一打卷,赶紧又道:大师兄,这里是第几重鬼界,大师兄可知晓?
谢霜华的脸色稍霁,这才抬眸逡巡一周,淡淡道:若我猜的不错,应该是第七重销魂殿。
洛月明一听这个第七重鬼界的名字,立马就知道这里不简单。
若说第一重是人间烈狱,第十二重是淫邪窟,那么这个第七重居然颇有几分人间勾栏院的意思。
不仅周围景物半明半寐,还依稀能嗅到淡淡的胭脂水粉香。
长情可不管这里是第几重,也不管是销魂殿,还是什么修罗殿,一心都是师弟扶摇。
当即追随长灯的指引而去,才一踏上台阶,那地上的红毯就怒盛着诡异的幽兰,仿佛在迎接几人的到来。
你别冲动,此地诡异,千万别着了什么道!
洛月明赶紧追了上去,觉得头顶垂下的幌子碍事,还伸手扯了一下。
忽觉有液体滴落下来,抬手一摸,一片鲜红,洛月明的喉咙骤缩,缓缓抬起头来,入目就是一张放大的苍白俊脸。
当即唬得他赶紧往谢霜华怀里一蹦,两腿往人腰上一夹,抱着谢霜华的脖颈嗷嗷乱叫:大师兄,大师兄!一张脸,好大一张脸!
身为玄门弟子,自幼就少不得与一些行尸走肉打交道,你此前并非没遇见过比这更可怕的东西,也未见你吓成这样。
三个人同行,一路上谢霜华和洛月明都腻腻歪歪的,长情看了不爽,又不太敢讲,此刻终于抓着了机会,忍不住道:哪怕是个女修,也没你叫得凄惨啊!!!!!鬼啊!!!!!!!!!
话音未落,就见那长情宛如疯兔,明明上一刻腿脚还在往前迈,下一刻就原地转身,极迅速无比地折身往后一跃,脸色都白了几分,颤声道: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人是鬼?
谢霜华:
洛月明:
说!你到底是人是鬼!长情提着剑,厉声呵斥道:再要装神弄鬼,休怪我不客气了!
洛月明道:我说小道长,你怎么说也是玄门弟子,自幼便同行尸走肉打交道,怎么还会怕这种东西?
将此前长情嘲笑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洛月明翻身从谢霜华身上下来,深吸口气,提剑去挑开面前的幌子。
入目就是一张惨白的俊脸。
其实说是脸,也不准确。
准确来说,这是一张新鲜剥下来的人皮,鲜血淋漓的。
此前滴落在洛月明脸上的血迹,想必就是从这人皮上滴落下来的。
不仅如此,仔细看来,这人皮的主人是个貌美少年,观面容也不大,五官精致,还颇有几分病美人的意思。
冷不丁落下来,也幸亏洛月明胆子大,要是换个胆小的,恐怕早就吓死了。
洛月明惊魂未定,比较好奇能把长情吓到鬼哭狼嚎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于是壮着胆子要凑过去瞧一瞧,谢霜华极有先见之明地拉了他一下,摇头道:月明,不许胡闹。
就这么一句不许胡闹,洛月明差点还以为是心魔沉睡了,再定睛一瞧,大师兄的头发仍旧是雪白雪白的。
遂摆了摆手,洛月明无所畏惧地说:怕什么?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难道还会被这鬼东西吓到?
缓步行了过去,提剑欲将垂下的鲜红幌子挑开,哪知还未来得及挑,那红色的幌子就已经开始动了起来,洛月明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壮着胆子抬眸一瞧。
却见那头顶淅淅沥沥落着粘稠的鲜血,顺着幌子蜿蜒流下。
嘀嗒 嘀嗒
也是这会儿洛月明才知晓。
敢情这些幌子并非一开始就是鲜红的,而是被鲜血染红的。
再顺着鲜血流出来的方向望去,洛月明才一昂起头来,倏忽一下,自头顶坠落什么东西下来。
骤然一看,好像是个人,眼珠子凸得很高,血淋淋的,皮肉下好似有蛆虫涌动,几乎将皮肉都撑开了,涌出雪白的,还在吞噬着血肉的乳白着小虫。
这距离实在太近了,以至于洛月明都能嗅到浓郁的血腥味,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喉咙就紧了,差点没鬼叫出声。
为了在大师兄面前,表现出自己特别靠谱,洛月明抬剑要将这东西挡开,哪知一推之下,这团血肉就死死黏了上来。
宛如无骨一般,攀附着他的长剑,往他手臂上蔓延。
长情这才见识到这鬼东西的恶心,当即就呵斥道: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在此装神弄鬼?
谢霜华浓眉都蹙紧了,仅仅一抬步就行至洛月明身侧,一手揽住他的后腰,一挥衣袖便将这鬼东西狠狠推开。
就听砰的一声巨响,这鬼东西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面上,顷刻间爆裂成一团血沫。
洛月明就跟害喜似的,忍不住又恶心起来,把脸往谢霜华怀里一埋,谢霜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安抚道:都说了不让你看,你非不听胃里难受了罢?
长情很久才缓过神来,一听此话,当即便道:装神弄鬼而已,看我过去一探究竟!
语罢,快走几步上前,掀开那层层的幌子往里走去,才上前几步,就被一具巨大无比的大鼓阻了去路。
这鼓奇怪得很,不似寻常的鼓,宛如一个孕中女子,挺着圆鼓的肚子,跪伏于地,旁边还悬挂着一个鼓槌,另外又竖了一块碑,上面写道:若有冤屈,击鼓鸣冤。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长情哪里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拽那鼓槌,果真连敲了几下。
可发出的却不是什么鼓鸣,而是少年痛苦的呜咽声,声声入耳。他被鬼迷了心智一般,只觉得这声音鬼魅得很,让人听了极其销魂蚀骨,恨不得让其哭得再大声些。
发了疯一样,加重力道狠狠用鼓槌敲打着鼓面,将那鼓面狠狠敲凹进去,再极有韧性地狠狠弹回来。
那少年似的哭声越发响亮起来。
洛月明从后面追了过来,入目就见长情发了疯一般,操起鼓槌,狠狠往他师弟扶摇的肚子上猛砸。
再见那扶摇身着一身灰扑扑的囚衣,披头散发地蜷缩在地,四肢纤细,骨瘦如柴,唯有一个肚子异常圆鼓,仿佛怀胎了数月的妇人。
更可怕的是,长情居然还用鼓槌狠狠往扶摇的肚子上敲,直将那孕肚都砸到扭曲变形,鲜血顺着腿根蜿蜒流下。
扶摇的嘴里还含着块令牌,露出玄色的一角,将脸皮都戳出了有棱有角的形状来,底下还缀着鲜红的穗子,双腕也被麻绳捆住。
只能在地上不断挣扎匍匐,可怎么都挣脱不开,抬起一双泪眼,满目祈求地望着长情。
第182章 月明心底最黑暗的一面
长情这是疯了吗?不是要寻他的师弟?怎么还虐打上了?
洛月明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忙要冲上前帮忙。
手腕被谢霜华一把攥住,摇头道:别去,这只是幻像, 你若强行闯入, 也会被迷惑住的。
幻像这是幻像?那这也太逼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