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耳边又响起了谢霜华的低音:指一个方向。
  洛月明艰难万状地吞咽着口水,悄无声息地用小拇指着越清规,哪知裴玄度找邪祟是个半瞎,盯他这点小动作,倒敏锐至极。
  当即便听裴玄度道:月明!你何故用小指轻视你三师兄?
  妈呀!
  洛月明突然睁眼,忍不住大声道:三师兄,躲开!观音煞在你后面!
  话音刚落,裴玄度一鞭子抽了过去,缠住了观音煞的一条手臂,比他快一步的,是一柄长剑,几乎瞬间出鞘,冲着越清规飞掠而去,擦着他的耳朵,一剑刺中观音煞的胸口!
  洛月明忍不住暗地里感慨,大师兄实在太靠谱了,比亲哥哥还要靠谱啊!
  谢霜华左手捏决,低呵了一声破,周围轰隆巨响,血浆崩溅,周围短暂性地亮堂了一下,那观音煞不着寸缕的模样,便尽数呈现在众人眼前。
  越清规受到的冲击力太大,慌忙转身掩面,裴玄度的脸色铁青,身体僵硬地转过头,低骂:竟是观音煞!怪不得大师兄将茵茵
  剩下的话,他未说出口。
  总不能让他自己打脸,说把柳茵茵丢出去的对,丢出去的好极了罢?
  再看观音煞,被策问一剑穿胸,美艳的面孔都痛苦地狰狞起来,皮肉迸裂,鲜血直流,还有说不清的红白之物隐约可见蛆虫翻涌。
  这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啊!洛月明虽然看过不少丧尸片,但最起码最起码没那么多蛆吧。
  当即一阵反胃,差点把隔夜饭都呕出来,肩头冷不丁搭上一只手,将他往身后一藏,谢霜华道:月明,你退后。
  第9章 月明是大师兄养大的
  而后驱动策问,观音煞便寸寸融化成了血沫流了满地。
  三个人都被恶心得不行,脸色程度不一的铁青,更更令人难以忍受的,还是空气中弥漫着的腐臭。
  像是一百年没洗过的臭袜子,又泡在了泔水桶里。
  率先吐出来的是越清规,他脸色极为难看的说:幸好茵茵不在此,她是个姑娘家,见到这种脏东西不好。
  裴玄度点头表示赞同:还是大师兄思虑周全,方才是我错怪大师兄,抱歉。说着拱手致歉。
  洛月明实在受不了这个气味,赶紧先撤再说。
  一下楼就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转头便见裴玄度,越清规二人也同他一般。
  他忍不住低声嘟囔:大师兄好生厉害,跟没长鼻子似的,那么难闻的气味,他都闻不到啊?
  越清规缓了口气道:这还不算什么,师尊为了磨砺大师兄,曾经把他一个人丢进浮屠崖,那里除了邪祟,以及满地残肢断骸别无其他。
  裴玄度听了,补充道:他在里面待了一个月,被师尊接回来时,断了条腿,折了一条左臂,衣衫碎尽,弟子们都不敢碰他,一碰他,他身上就止不住的冒血。那年,师兄十二岁。
  哦,这事,洛月明想起来了。
  原文里恶毒师尊打小就折磨谢霜华,这只能算很小的一件事。
  据说,柳宗师当时不肯抱谢霜华上山,让其自行御剑。可那时正如裴玄度所言,谢霜华遍体鳞伤,灵力几乎完全枯竭。
  别说御剑了,就是动动手指都难。
  可那时的谢霜华硬是拖着条断腿,用折成麻花的手臂,一点点撑着身子,从山脚的台阶,一步步爬上了天剑宗。
  那一夜好大的风雪,满山的弟子没一个敢帮他的。只有年幼的柳茵茵试图帮忙,还被柳宗师关了起来。
  谢霜华足足爬了一夜,翌日弟子过去清扫台阶上的积雪,发现白雪染红,绵延成一条血路。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多少与谢霜华有点肌肤相亲的缘故。
  洛月明觉得有点难过。不明白谢霜华的一生为何那般凄楚。
  为数不多的甜好像只有那么一瞬。
  身后蓦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谢霜华下了楼,见三个师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忍不住蹙眉道:你们在聊什么?
  越清规笑道:没什么,是阿月,他说大师兄好生厉害呢。说着转头去看洛月明。
  便见洛月明蹭蹭蹭地凑到谢霜华跟前,昂着清俊的脸问:大师兄,你受伤没有?
  还不等谢霜华回答,裴玄度嗤笑道:受伤?自大师兄十七岁成名,修为已达化境,何人能伤了他?
  裴玄度,我又没问你!洛月明恨恨道。
  裴玄度脸色一沉:洛月明,你岂敢对我无礼?我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说着上前一步,谢霜华未言,只是抬手将洛月明护在身后。
  越清规见状,知晓大师兄纵然无情道修得炉火纯青,可待洛月明总是护短的。便打着圆场笑道:二师兄,别吓着月明了。到底是大师兄一手教养大的,前个月明还说,大师兄对他苛责的厉害,瞧瞧,现在又亲近起来了。
  裴玄度冷冷道:娇纵成这样!待回山,我便同师尊请命,让月明搬到我那处,我代为管教几日。
  洛月明一听,心道,裴玄度算什么几把玩意儿,自己凭什么受他管教?给他脸了?
  当即就要用三寸不烂之舌,怼得他憋不出半个屁来。
  哪知谢霜华竟然开口了,一字一顿,可又那么掷地有声:月明是我养大的,他此生都归我管教。便是师尊,也不行!
  便是师尊,也不行!
  这句话才一吐出,裴玄度和越清规的脸色都沉了几分,似乎未曾想到,谢霜华竟然明目张胆地袒护洛月明,到了如此地步了。
  洛月明却想,原文里的小师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大师兄对他多好啊,处处护着他!
  可小师弟呢,就因为年幼时随着谢霜华修行,受谢霜华管教,纠他陋习,改他身上歪风邪气。
  也许,也许谢霜华当初对他的要求是严格了些,棍子藤条是抽断了几十根但无论如何,小师弟也不能包藏祸心,以下犯上睡大师兄啊。
  不过,谢霜华话音一转,来了个转折,月明,你二师兄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回山罚抄经书一百遍。
  洛月明:
  妈了个巴子的,白感动了。
  但转念一想,抄不抄书那都是后话了,最起码谢霜华没有逼他当面同裴玄度赔礼道歉。
  因此,洛月明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谢霜华这个人其实还不错,于是顺着斜坡往下爬,喜滋滋地拱手道:是,大师兄。
  裴玄度气得脸色铁青,要不是越清规拉着他,大有一副冲上来干仗的架势。
  谢霜华非但不加理会,反而在热炭上狠狠浇油:至于你我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裴玄度,你好大的胆子!
  裴玄度咬牙道:那是一时情急!
  洛月明眨巴眨巴眼睛,心道,不要原谅他,千万不要原谅他啊!
  谢霜华果然是很靠谱的,语气淡然自若得很:你身为月明的二师兄,不能对师弟以身作则,罪加一等,回山之后,罚抄两百遍经书。
  洛月明一听,顿觉心里那一丢丢不快,立马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越清规看了裴玄度一眼,拱手求情道:大师兄,二师兄方才应该不是故意的,求大师兄
  三百遍。
  什什么?越清规没听明白。
  谢霜华语气不变,又道:四百遍。
  越清规张了张嘴,还未吐出半个字,裴玄度忙从旁一把捂住他的嘴,沉声道:大师兄教训的是,师弟领受了。
  转而,他又抬眸冷瞥越清规。
  越清规苦笑道:我尽力了。
  裴玄度:我谢谢你。
  洛月明心里憋笑,憋得十二指肠都痛了,忽觉脊梁骨一寒,转头便撞入谢霜华深沉的双眸中,赶紧敛起笑容。
  忽然想起什么,他左右逡巡一圈:咦?小师姐哪里去了?怎么没瞧见她人?
  裴玄度一听柳茵茵不见了,急道:不可能!方才我们过来时,见她从楼下跌了下来,便知楼上有异,还嘱咐她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谢霜华道:小师妹是不会听的。
  我们知道她不会听,但该说还得说啊!越清规接口道,更何况她腰上缠着大师兄的钧天,不可能跑太远。
  谢霜华点头,抬手凭空一浮,一面水镜出现在三人面前。
  画面上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瞧不清楚。
  原文里没说小师妹跟来,甚至没说在此遇见裴玄度和越清规,因此,洛月明不知道柳茵茵的去向,也在情理之中。
  他忽然在水镜上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伸手一指,惊讶道:你们快看!这里是不是师姐的鞋袜?还有衣裳师姐她
  几个人抬眸望去,脸色同时一沉。
  谢霜华道了句:随我来!
  嗖得一声,四道身影立马消失在了原地。
  待寻到柳茵茵时,他们四个人都傻眼了。
  方才看水镜上的画面,洛月明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傻且年轻貌美的小师姐,被街头的流浪汉掳走,然后鞋袜,衣衫都被扯下,受人欺辱迫害。
  赶来的路上,心急得不行。虽然柳茵茵现在是女儿身,但冥丹一吐出来,可不就是个纯爷们了?
  再说了,就算是纯爷们遇见了流浪汉,然后这样那样了,也很可怜的啊。男孩子在外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哪知事情的真相,往往让人大跌眼镜。
  便见柳茵茵卧倒在一片干草上,赤着一双雪白小巧的脚丫,外裳脱了下来,腰间的青绫还在。
  旁边还升了堆火,火星子噼里啪啦的。搭了个架子,上面烤着吃剩的半只鸡,旁边吐了一地小骨头。
  谢霜华:
  裴玄度:
  越清规:
  洛月明:
  四个人盯着她一个,气氛莫名的诡异。
  柳茵茵浑然不觉,还翻了个身,睡得酣甜。洛月明走上前,用外裳把师妹的双足盖住。
  谢霜华随手收回了钧天。
  越清规道:你们说,小师妹是打哪儿弄来的鸡?此地应当不会有山鸡出没吧?
  他的关注点很清奇,不关心小师姐有没有受伤,反而更关注一只鸡。
  裴玄度笃定道:十有八九是偷的。
  可洛月明纠结着说,可是,最要紧的,小师姐烤鸡时,拔毛了没?
  越清规:!!!
  裴玄度:???
  谢霜华蹙眉:应该没。
  呼噜
  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洛月明手捂住肚子,矜持且尴尬地说:大师兄,我饿了。
  裴玄度疑惑道:饿?你竟还没辟谷?
  洛月明脸不红气不喘地狡辩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干饭,肠胃疼得慌。
  第10章 所有人都逃不开的真香定律
  他们头一回听到这种说辞,竟都忍不住勾起唇角,越清规笑着道:好好好,咱们小师弟饿了,谁身上有干粮,快些拿出来给他吃。
  一问之下,谁的乾坤袋里都没有。洛月明又很羞赧地道:不必了,我自带了。
  而后便抱着乾坤袋,又确认一遍:二师兄,三师兄,你们辟谷了吧?
  两个人点头。
  洛月明又道:真的辟谷了?不用吃东西的吧?
  裴玄度不悦道:辟谷了,辟谷了!再要多问,便将你丢出去!谁要吃你那点烂东西?
  越清规微笑着道:小师弟,别怕,师兄们早已辟谷,你年纪小,饿了就吃吧,无人责怪你。
  如此,洛月明这才放下心来。
  故意同谢霜华挤在一处。
  坐在火堆前打开乾坤袋翻找,不一会儿就摸出了几个硬梆梆的饼子。
  这玩意儿太硌牙,不好吃的。洛月明埋头翻兜兜,谢霜华坐在一旁打坐,冷不丁就听旁边的少年笑道:啊,找到了!
  裴玄度见他居然还随身带了个小瓦罐,蹙着浓眉道:月明,天剑宗少你吃喝了?你怎么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大师兄平日里,都让你饿肚子的?
  洛月明睁大眼睛晃了晃手里的小瓦罐,一本正经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小瓦罐!这是我自己炼制的法器,可以收邪祟的!
  裴玄度很显然不信,嗤笑道:大师兄那般风华无双,竟调教出你这么个顽劣东西出来。
  顽劣东西哼了哼,以牙还牙:师兄说错了,我可是师尊的徒弟,不是大师兄的徒弟。
  裴玄度被他呛了一声,欲要斥责,越清规忙道:小师妹还在睡觉,有什么事,等明日一早再说吧?
  正好洛月明懒得跟裴玄度打嘴仗,心想,是时候培养培养感情了。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捅到他的胃呸呸呸,征服他的胃。
  于是将瓦罐往火堆上一放,就地取材,打外头薅菜,什么蘑菇啊,荠菜啊,薅了一把回来,然后取出水囊清洗。
  用匕首剁碎了,放在锅里炖,加上点特制的调料。大火熬一熬,香气立马就出来了。
  洛月明偏头笑眯眯地道:大师兄,你也吃一点吧?
  谢霜华眼皮都不掀:我不饿,你吃吧。
  洛月明好言相劝:大师兄,吃一点吧?此地的邪祟不知还有多少,好歹吃一点吧?
  谢霜华不为所动。
  洛月明暗想,修无情道的人便是这样,冷冷淡淡的,活像是欠他两个亿。
  又想起先前在鬼楼,可可怜怜的大师兄,居然被观音煞那不要脸的龌蹉东西调戏了,心里肯定接受不了。
  于是起身往外走,裴玄度从后面叫住他:你去哪儿?此地尚有邪祟,你修为不高,若是遇见了邪祟,能活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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