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小神探 第26节
就在这个时候,温卓睁开双眼,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将她的脸拽到眼前说:“吃错东西了?”
盛景摇了摇头,双手顺势覆在温卓的手上,眉目含春,低声道:“可能是……思。春了吧……”
温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丫头无论记忆被封印与否,胆子是真的大,字典里压根儿没有害羞两个字。
泗水滨,当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也是毫不掩饰地打量他,说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还叫他放心不要怕,那些凶兽都不是她的对手。
见温卓笑了,盛景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以为他在笑话自己,噘着嘴站起来,气呼呼道:“是你说我们是正经夫妻,既然是正经的,肯定什么都发生过了做过了,我就是单纯地好奇,你笑什么笑?”
温卓忙起身,将她拽到跟前儿,强忍笑意解释说:“我没有笑话你,只是想起些往事罢了。”
盛景不情愿地坐在他怀中,虚抱着腰,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问道:“什么往事?”
温卓似是哄幼童睡觉一般,轻抚着怀中人后背,讲了一个故事。
法力高强的少女与穷凶极恶的猛兽鏖战三天三夜,浑身上下早已被分不清是谁的血液浸透,却仍昂首挺胸,不屑地对四周虎视眈眈的敌人说:这破地方不过如此!还有人想试试老子的拳头吗?
冷眼旁观了三日的岛主人甚是惊讶,几千年来除了他无人可在此地活着待上三天,哪里冒出的黄毛丫头这般能打。
远远瞧见如谪仙一般的岛主人,少女忙转过身,用袖子猛擦了几下脸蛋,而后巧笑嫣然地问他:你也是无意中闯入这里的吗?需不需要我保护你?
这话对岛主人倒是新鲜,只因从小到大都未听过谁要保护他,历来都是他庇护旁人。
他悄悄对黑暗中蛰伏的巨兽示意,暂且放过她几日,左右她也逃不出去。
他装作哑巴,跟在她身边,看她上天入地四处寻找可果腹之物,最生猛的时候甚至连面目狰狞可怖的玃如都不放过。
她局促不安地对他说:今日的海水不干净,直接饮下恐怕要中毒,玃如的血和鹿血一样,你要一起喝吗?
他在地上写了三个字:为什么?
初时,她以为他问的是海水为什么不干净,解释了半晌见他还是最开始那副表情,才明白他究竟问的是什么。
为什么这样活着?这才是他的问题。
少女还是不好意思,白净的小脸有些微红,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结结巴巴半天才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妖怪的世界弱肉强食,她自打出生起,全靠一双拳头和一身硬骨头活到现在,妖生艰难,能活着就很好了,她不挑的。
……
温卓的故事还未讲完,盛景打着哈欠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嘴里嘟囔着故事中的少女定是见色起意,随后在温卓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便沉沉睡去。
温卓低头看着怀中人,脑海中浮现出她说完那段话后的场景。
他从袖子中取出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问她要不要吃?这是他早上刚做的。
*
翌日刚入夜,盛景悄摸摸从温卓房中离开,回屋刚关上房门,尚未松口气,一转过头就撞见坐在花厅桌旁椅子上的如意。
如意起身对她行了一礼,幽幽说:“敢问楼主白天不睡在房中,到哪儿去了?”
盛景摸摸鼻子,忙装模作样地伸了懒腰,打着哈欠回答:“睡不着出去走走,今夜睡今夜睡。”
“哦?我看楼主气色甚好,不像是没睡觉的模样。”如意挡在她身前继续说道。
“许是我房间中光亮不够,如意姐姐看花眼了吧,你看这黑眼圈?我得补补!”盛景眯着眼就要绕过如意。
“站住!”如意再次挡住她。
无法,盛景只好老老实实端坐在椅子上聆听如意的训话。
“你睡在温卓房中成何体统!姑娘家知不知道羞?”如意叉着腰,像是训自家不听话翅膀硬了的女儿。
乖巧盛景点点头,表示如意姐姐说得对,点完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小声解释说:“首先我只是单纯地在他的床上睡了一夜,什么事也没发生!”说完怕如意不信,还立起两指指天发誓道:“真的!特别纯洁!”
“其次,阿卓说我们俩是正经夫妻,有什么羞不羞的!凡间的夫妻都是睡在一起的!”盛景说得理直气壮,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些。
“你知道他是谁?正经夫妻?天……”如意恨铁不成钢正要说出天君天后能答应你做儿媳妇时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打断。
不知何故,花厅的墙倒塌了半扇儿,扬起的尘土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呛得盛景和如意直咳嗽。
“哪个不要命的,敢在画虚楼撒野!老子都没舍得拆,你算哪儿根葱!”先缓过来的盛景气得脸红脖子粗,正打算冲过去干架,就瞧见倒塌处探出把甚是眼熟的扇子。
“不好意思,我练功没把握好力度。”温卓摇动着扇子走了进来,语气虽然充满歉意,但脸上丝毫瞧不出。
如意恍然大悟,自己差点儿祸从口出,简单打了个招呼便逃似的离开了。
“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盛景指着一地的破砖头问,从未见过温卓修行,怎地突然开窍了?
“我想着干脆在这里修道门。”盛卓指着墙上的大窟窿,透过窟窿就能看到温卓房间的床榻,继续道:“方便你随时过来。”
盛景心中第一反应是此意甚佳!随即反应过来温卓在调侃她昨夜的举动,便有了恼意。
为了不输阵势,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着眼上下打量温卓,颇有些纨绔公子哥调戏良家女子的意思,带着一丝笑意说:“那倒不用,我这屋子够大,无须再扩上一间,只是……”
温卓见她欲言又止,便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好家伙,这丫头确实是不知羞,看着自己的床榻。
“只是我这张床有些小,我瞧着凡间富贵人家用的拔步床不错,配得上我们,届时你就搬来与我同住。”盛景说完甚是得意,调戏美人她最在行,谁先脸红谁是孙子!
不想温卓几步走到她面前,垂下眼帘看着她,轻声问道:“现在这张床也不错。”
盛景梗着脖子,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气焰低了几分,磕磕巴巴说:“白日宣……宣那什么淫,不好吧……”
“白日?现在不是夜色正浓吗?”温卓扫了一眼窗外满天闪烁的繁星。
“哈哈……不是……不是冥界与凡间过的时辰不同嘛,我们冥界向来都是昼伏夜出。”盛景干笑了几声,往后退了两步,“有贼心没贼胆”许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哦。”温卓满脸写着得意,转身踱步走了出去。
“你别走!你把墙给我补了!温!卓!”盛景插着腰气鼓鼓地冲他背影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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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玃如源自山海经:皋涂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鹿而白尾,马脚人手而四角,名曰玃如。
下一章就进入到小五单元啦——富贵迷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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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冬眠
转眼到了十月末,盛景自小怕冷,画虚楼早早就烧起了暖炉,她秉持着能不下床就不下床的原则,不分昼夜地在床上打瞌睡。
花月将吃食送到她房间,轻轻唤了声:“楼主,吃饭了。”
盛景连头都埋在被中,好半天才从中伸出一只手冲着花月摆了摆,示意自己听到了,似是感受到了空中的凉气,手忙缩回被子里,再次将自己从头到尾裹了个严实。
花月满面忧愁地退了出来,忙去寻如意。
“如意姐姐,快去请孟婆来瞧瞧吧,楼主莫不是又生病了?一天只吃一顿饭,也没见吃多少,一直在睡,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花月对正在厅中打扫的如意说道。
如意专注地擦着手中花瓶,心平气和地回答:“你莫慌,楼主没事儿,她每年冬日皆是如此。”
花月仍不放心,寻思着温卓是楼主以前的夫婿,“以前”是如意姐姐告诉她的,楼主未继承画虚楼前,在凡间与温卓结成过眷侣。
花月想温卓真是天下少见的痴情男子,连冥界都追了来,他定然也是担心楼主的,便又去敲温卓的房门。
“我就在门外与温大人说话。”见温卓开了房门,花月恭敬地行了一礼道,随后将盛景异常的举动、如意的回答和自己的担忧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温卓。
“如意说得不错,盛景惧冷,待到冬至前后,她连饭也是不吃的。”温卓与盛景在泗水滨厮守二十载,自然知道冬日里的她是何模样,起初他也整日忧心忡忡,寻来各处仙丹喂给她吃,毫无作用不说,还害得她觉都睡不安稳,流了好多鼻血……许是补得太过。
花月此时焦虑与他当年一般无二,是个知恩图报的妖,温卓不免对她多说了两句:“你原是鸟妖,应是晓得有些动物有冬眠的习惯,你将盛景的行为看作是冬眠就行了。”
*
这天夜里盛景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窗外争吵声不断,似是有人在鬼市中嚷嚷,她将锦被裹得更严实了些。
“小姑娘好可怜的呀!两个大老爷们怎么好意思下那么重的手……”
“可怜什么呀,我听押解的鬼差说是小姑娘将这一家子搞死的……啧啧,年纪小小,下手倒是狠!”
“那孩子看着还不到十三岁,哪里能有这么狠毒的心肠,十有八九是受虐待了……”
……
盛景哐啷一声从床上翻下来,手脚麻利地穿戴整齐,打开房门前还不忘取了顶棉帽带上,三两步就跑出了画虚楼。
此时幽冥楼门前甚是热闹,鬼市众人、往来鬼差以及等待进入地府的鬼魂,里三层外三层将哭喊声来源围了个水泄不通。
盛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嘴还没合上,眼泪已快落下了,天气实在太冷了,她委实困顿难忍。
“你们都挤在这里,如此热闹是要提前过年吗?”盛景大喊一声,奈何争吵和议论声音太大,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除了外围几个人,并无人听见。
“娘的,看来老子确实睡得太久了,他们都忘了这里谁说的算!”盛景凌空跳起,双手举起涂山,对着人群就要劈下去。
“啊啊啊啊啊!快跑啊!画虚楼那混世魔王要杀人啦!”
围观的人群四下而逃,连押解的鬼差和守门的侍卫都逃进了地府内,涂山刚刚落地,幽冥楼前便只剩盛景和目瞪口呆不清楚情况的四名当事人。
盛景再次打了个哈欠,抬袖擦了擦眼角泪水,眯眼瞧着眼前几人,一对年近六旬的老夫妇,一中年男子,还有个看样子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睛通红,嘴角还有血迹,头发被扯得凌乱,衣衫褴褛,胸口处有个血窟窿,她呆愣愣地看着盛景,一身月白衫裙,头上只插了只样式简单的发钗,模样可爱,身形娇小,却提着一柄巨剑,甚是诡异。
小姑娘最先反应过来,那些看热闹的人怕她,连押解他们的地府大老爷都怕她,求她肯定没错儿。
小姑娘忙向盛景爬去,欲抱住她的腿,将将要挨上忽瞧到自己手上的血,怕弄脏盛景的裙子,又往后退了两步,对着盛景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开口说:“草民宋依依,求大人相助!”
盛景不爱管凡间的闲事,却对冥界的闲事甚是上心。
她还未开口,肩上一暖,原是温卓来了,给她披上红色斗篷。
似是看不见旁人一般,温卓并未看其他几人,而是专心地给盛景系带子,低声说道:“刚从床榻上下来,不多穿一点,不怕病了吗?”
这话有歧义,盛景眼角余光瞧到宋依依耳朵都红了,忙正色道:“办正事儿!”
宋依依还没开口,另外三个人也反应过来,互相搀扶着也走了过来,似乎刚才那生猛劲儿都用完了一般。
老妇人先开了口,靠在老伴儿怀里,说话有气无力:“民妇夫家姓贾,这是我们家的独子,贾九。”老妇微微抬手指着中年男子说道。
“这恶毒的丫头有个姐姐,嫁给了我儿,她随着姐姐一直养在我家,从未亏待于她,哪儿承想,她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下毒害了我们一大家子,冤孽啊……呜呜呜呜”老妇人说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