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人与城孰重
对于目前荆州的形势，蒯越心中是极其忧虑的。
他并不看好，征南将军冒险袭击江陵城的举动。
就应该真正的按照明面上的布置，来袭击关羽才是最好的选择。
故意摆出这么大的动静，暗地里打算重回江陵城，这种谋划周公瑾焉能看不出来？
荆州战事糜烂至今，丞相终于派来了外援，就应该三方汇聚，把城外围城的关羽逼走。
若是关羽下定决心长期围困之下，蒯越猜测城中有不少世家，极有可能会相互勾结拼死一搏，打开城门，迎接刘皇叔的人入城。
先不说刘玄德他在荆州有如何的人心，当初他路过襄阳城时，便有不少人争相出城追随。
幸亏当初刘备顾忌夺孤的名声没有夺城，否则这襄阳城十有八九会易主。
蒯越只是担心，襄阳城中的世家绝对没有为曹丞相搭上一家老小性命的忠诚程度。
关云长长久围困下去，最先遭不住的一定是城中的世家大族。
到了没粮的地步，谁知道城中的主将会不会武力胁迫，让他们“捐献”出一部分粮草来？
即使丞相他对自己颇为恩宠，可蒯越也没有为丞相搭上一家老小的思维。
当初关平擒了他的家小，蒯越当真是发急病重的。
再加之曹丞相他在赤壁之战大败，征南将军在荆州又连战连败，威信丧失。
反观刘玄德连战连胜，还派人围了襄阳城，更是让人看好他的潜力。
这种情况下，世家中人，难免会有不利于曹丞相的想法冒出来。
长此以往，襄阳城危矣，这并不是蒯越所希望能够见到的局面。
可惜征南将军太过于在乎一城的得失。
徐晃看着城外的援军入了营寨，遂开口道：
“援军一来，云长麾下士卒定会松懈，那我自要出城试探一番，配合征南将军，做出那内外夹击的事态。
重新把云长等人的目光吸引到襄阳城来，让他无暇顾及征南将军的下一步动作。”
“将军既然不听劝阻，那可自便行事，何必要来找我商议。”
蒯越摸着胡须开口道。
徐晃沉默不语，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丞相既然已经派来了援军。
臧霸又大败孙仲谋，文远定能及时剿灭陈兰，到时候大兵挺进荆州，荆州局势未免会做出改变。
夜间，徐晃亲自领兵护着民夫出城，破坏城外的围堑。
期间只遭到了敌军箭矢洗礼，未曾遭遇太过激烈的抵抗。
同样，曹军也是以箭矢来进行还击掩护。
天明之后，襄阳城外留下了不少中箭而死的尸体。
不着甲的民夫以及透过盾牌中箭而亡的士卒皆有，稀稀落落的散在各处，并未被带走。
关平甚至还瞧见了漂浮在壕沟当中的尸体。
围堑的破坏程度很可观，大晚上曹军摸黑出城，借着月光确定了位置，开始了劳作。
一夜的成果还算是可观。
壕沟倒是被填平了几段，水都溢出来了，周遭一片泥泞。
对于这种土堆，仅仅是挖坑所得的土进行堆积，算不上太过牢固。
卓膺正在指挥士卒搬运曹军士卒与民夫的尸体，进行着修补壕堑的活计。
现在城内的曹军终于有了动作了。
关平昨日派出去探明是否有曹军援军来的哨骑并未赶回来。
“少将军，这土堆似乎一点都不坚固。”邢道荣站在一旁摇头道。
“你可有什么法子让土变得坚固？”
“夯土呗。”
“嗯。”
关平点点头，他其实想的是往土堆里加水，让土下沉变得更实。
然后用羊角石碾子在上面碾，就跟压路机一样。
夯土倒是筑城常用的法子。
“算了，等真正围城的时候，在说吧。”
关平摇摇头，此次是要拿到整个南郡做准备。
更多的要从战略上考虑。
等南郡攥在自家手中，有的是时间用笨法子来襄阳这里围城。
关平就不信，在这十年之内，襄阳每个夏季都没有大雨了。
真正围城的时候，投石机肯定就摆在城外了。
天天轰你，让你麾下士卒活在恐惧之下，在让诸葛军师提前播放一下天气预报。
雨季一来，提前筑堤，直接淹城，还怕拿不下襄阳城？
“少将军，那我们就坐视城内的曹军，等我们修补好了，曹军在出城毁掉？”邢道荣觉得还是要夯土为好。
“无妨，就当练兵了，这种节目也持续不了太久。”
“喏。”
“对了，老邢，差人去买些渔网跟铜铃，给我叮嘱好了，务必要给百姓钱，不可强抢。”
“喏，一定给钱。”邢道荣记下此事又问道：“少将军莫不是想捕鱼？”
“没错，以后记得叫我捕鱼达人！”
关平挑挑眉，该配合的演出都已经演了，曹仁他到底准备什么时候上场啊！
徐晃站在城墙之上，瞧着城外云长麾下士卒的动作，一点法子都没有。
毕竟人家又不是真的攻城，就是摆出一副要围死你的态度。
他也在担心，襄阳乃是丞相新得之地。
虽然丞相得到荆州后，直接封赏了十五个列侯，可己方连战连败之下，有异心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世家可不是真正的与丞相是一条心的。
己方一旦在荆州没法子站稳脚跟，他们会自动寻常能够站稳脚跟的势力去投资。
尤其是先前他们不看好的刘玄德，赤壁之战后，竟然势头如此之猛。
但愿征南将军他在江陵城大闹一场，便立即遁回，就算不入襄阳，进入樊城也是极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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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收到襄阳城的消息后，便开始带着麾下士卒从旌阳县连夜悄悄前往江陵城。
在他得知乐进攻下这些县城后，为了避免孙刘两家派人在城外盯着他大军的动向，便直接连夜出城前往旌阳。
差遣满宠故意在城中旌旗展昭，做出紧闭城门之举，佯装主力还在当阳县。
此举就是为了杀周瑜一个措手不及。
自从猜透曹仁的布置，周瑜早就布置好了，一帮降卒摆在江东大营内当做诱饵。
副都督程普知道这件事后，为了掩人耳目，先是连夜派遣士卒悄悄出了城。
在距离江东大营不远的岸边船上把士卒隐藏起来。
等到曹仁一头闯进江东大营，他在率领城中的士卒在杀出，一城一寨互为掎角之势，一定能杀得曹仁片甲不留。
无论如何，此战都是以公瑾的性命为重。
绝不能在出现任何差错。
待到战事结束，程普可不想抬着周公瑾的棺椁回到江东。
早就认定曹仁的目标是自己的周瑜，对于当阳县的监视一直未曾减少。
如今曹仁的动态，在荆州这片土地上谁都关注。
至于他故意摆出来的诱饵营，一切如旧不用管。
曹仁一定会趁着夜色出城的，周瑜早清楚了，曹仁是想要复制臧霸的战绩。
可惜，自己不是主公那种经历战事较少，经验不足的人。
更何况周瑜一早就看清楚了曹仁的布置，就专门等着他一头撞上来呢。
至于让周瑜不解的是，曹仁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最新得到的消息，当阳县内并无动静。
这一度让他怀疑自己是否高看曹仁一眼，觉得他真是想要针对关羽，解了襄阳城的围？
对于这一点，周瑜见曹仁按兵不动，反倒起了疑心。
旌阳距离江陵城更近，曹仁四更左右便领人到了江陵城附近。
目前在等着哨骑回来报告。
曹仁眼里带笑，辛亏他提前转移了军队，派出的暗探早早的回报，当阳县外有不少人在转悠。
那些人不像是百姓的模样，估摸着全都是孙刘两家的探子。
“报，将军，江东大营守卫松懈，江陵城上火把稀疏，不像是有重兵把守的样子。”
曹仁点点头，还是要声东击西。
让牛金前去偷袭江东大营，吸引江陵城内的视线。
为他通过地道进入江陵城争取更多的时间与注意力。
好在周瑜没有入城，这样江东兵力一分为二。
如果能够吸引到江陵城内的江东士卒出城支援才是最好的。
一城一寨互为犄角之势，曹仁不相信周瑜不会有如此准备的。
“牛金何在？”
曹仁回首看向黑暗当中的人。
牛金默默的往前靠，拱手道：“末将在。”
“五更左右，你便带人袭击江东大营，若是江陵城中有士卒出城，你可自行脱离遁走，记住了没？”
曹仁拍了拍牛金的肩膀，这次又是一次送死的任务。
只不过曹仁这一次没有时间去营救他了。
能不能活着，全靠他自己了。
牛金重重的点头，他也知道自己的前途。
“将军放心，我定会杀个天翻地覆，让周瑜小儿措手不及。”牛金下了保证。
“你且待在原地，等到时间到了，便杀进江东大营。”
“喏。”
曹仁则是领着人衔枝，悄悄的靠近江陵城东门。
一会先派遣精锐士卒通过地道进入城中，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迎大军入城。
现在等着的便是牛金冲击江东大营吸引江东的视线。
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震天的大吼声。
等到周瑜从睡梦当中得到惊醒后，牛金已经率领士卒大杀特杀了。
那些被周瑜当做诱饵的新降士卒瞧见有人杀来，立马就跑，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的心思。
这让牛盖气势如虹，周瑜绝对没有料到征南将军会杀他一个回马枪。
在睡梦中惊醒的周瑜，坐起来，倒是不慌不忙。
那些新投效的曹军士卒本就是诱饵，他用着也不放心，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营中士卒在各自将军的命令下，赶紧起来进行防御。
诱饵营中的士卒就是为了真正的江东士卒争取时间以及报警用的。
战术脏不脏，全看好不好用！
而牛金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根据臧霸那里传回来的消息，江东士卒一旦遇到突袭，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心，全都一个劲的往战船上跑。
如今他遇到的便是这种情况，被他攻击的士卒哪有一丝的抵抗心思。
“大都督。”
鲁肃急忙走进帐内，这些日子自从公瑾猜透了曹仁的计策，他便一直住在一侧。
周瑜在亲卫的帮助下重新披甲，状态比先前好了许多，此时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曹仁终于来了。”
“大都督，可我们并未提前收到消息啊！”
鲁肃面带忧色，曹军来的突然，完全是悄悄来袭。
周瑜倒是不怎么在意：“无外乎就是没在当阳县，瞒过了我们。
兴许是曹仁打着乐进的旗号，攻下旌阳等地，如此一来，离江陵城更近，还能迷惑我们。”
听完周瑜的解释，鲁肃倒是松了口气，布置了如此之久，曹仁他终于来了。
“出去看看！”
周瑜戴好铁胄，率先走出军帐外。
不远处火光冲天，惨叫声喊杀声，都能清楚的听见。
而周瑜身后有人在重重的擂鼓，该反击的反击，今天，定要把曹仁给包圆，困在里面，让他绝没有机会在跑第二次。
若是在让曹仁脱身跑了，周瑜自己都会被自己的操作给气吐血的。
牛金在驱赶着败卒冲击江东的营寨，袭击营寨总归就是要引起敌军的混乱。
无论是放火，还是驱赶败卒，都是这个目的。
牛金相信，周瑜一定没有料到征南将军的谋划，否则麾下士卒不会败的如此之快。
耳边是活捉周瑜的嘶吼声。
这种情况与前些日子何其相似，只不过上次是被算计了，但这次绝对是征南将军算计了周瑜。
牛金领着敢死之士继续冲锋。
江陵城内的程普被亲卫摇醒，直接坐起来，听到城外有喊杀声，心下大惊。
没想到曹仁竟然不知不觉的杀了过来，而且直奔公瑾而去。
“传我的命令，立即集结士卒，随我出城杀敌，这次绝不能再放跑了曹仁。”
“喏。”
江陵城上的火把重新亮了起来，大门被打开，吊桥被放下，出现一队队人马，奔着江东大营而去。
这波伏兵，绝不能让曹仁跑了。
程普打着马随军而走，公瑾果然神机妙算！
“禀将军，江陵城的南门打开，从里面出来许多江东士卒，似是支援江东大营去了。”
曹仁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大喜，攥着拳头道：“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