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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谁都不可以

  他似乎等了很久。
  走近时眼底那层红血丝清楚的浮了起来,泡在白色眼球上,形成诡异的颜色,发丝上仿佛还沾着烟味,难以忽视。
  连表情也是怪异。
  禾筝对他总有不同于其他人的仁慈,这种仁慈不仅仅因为他是儿时的玩伴,更因为他是陪宋闻一起长大的朋友。
  那份情谊,是谁都比不了的。
  可秦止好像没明白这层道理,一厢情愿的以为禾筝帮忙把他从魏业礼手里救出来,只是因为他们的感情。
  “季平舟走了?”
  他问得平静,禾筝却并不想答,“怎么了?你有事要说吗?”
  “有。”
  微风划过,是暖的,可禾筝却觉得颤栗,秦止脸上的,分明就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季平舟以前那样对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这样的问题,好像还从没有人这样正式的问过她。
  连禾筝自己也没有一个完整的答案。
  “这重要吗?何况这是我的私事。”
  “不重要吗?”秦止站在风里,这个季节只穿一件衬衫还是有些萧索,他肩膀微颤,“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不会戳的我伤疤。”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样,一旦认定的事,不论谁来劝,都坚定地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当年跟着宋闻去考音乐也是。
  付韵劝她,秦止劝她,就连乔儿也舍不得她走,可没有一个人能止住她的步伐。
  现在也是。
  秦止知道无法劝动她的心,那就只能用实质的办法,“既然知道那是伤疤,为什么还要跟给你造成伤害的人在一起,禾筝,我以为你不是会被感情蒙蔽的人。”
  “我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算什么蒙蔽?”
  这下他彻底把她惹火了。
  禾筝早没了逆来顺受的性子,有不满,她不会再自以为善良的自己承受。
  风肆虐性的吹来,掀开她鬓角连着额头那层薄薄的冷汗,是因为不耐和愤怒而升起的涔涔汗意。
  临出门前,连额前的碎发都是季平舟帮她卷的,拿着卷发棒时小心极了,手掌不断贴着额头,生怕高温烫到她。
  现在,卷度已经消失了。
  可他呵护的样子,禾筝没忘,如果不出意外,她已经想要跟他复婚了。
  这个时候秦止跳出来,等于在打她的脸,在不断的提醒着,季平舟也有恶劣的一面,搅得她头脑混沌。
  秦止静静地站着,除了听到她说“喜欢的人”时有那么些波动外,其余时候,都是面无表情,“那宋闻哥呢,你就把他忘了?”
  无可奈何下,他只好搬出宋闻。
  这也算是一张底牌了。
  禾筝眼神一晃,心像被碎了一把,七零八落的,“他生病前就跟我分开了,我不是没有努力去救他。”
  “你背叛他了。”
  他好像压根没有听到她的话。
  一意孤行的说着自己所想。
  但无法否认的,禾筝的确被这无足轻重的几个字险些击溃,她怔着,一言不发,转身便要走,说是走,不如说是逃。
  秦止却没打算就此结束。
  他从后跟上去,走到与禾筝平行的位置,语气越是沉,撞击禾筝心灵的力度就越是重,“你为什么不明白,谁都可以,就是季平舟不可以。”
  倏然。
  禾筝止住步伐。
  面庞惨白如鬼,寂静时分,她摇摇欲坠,像是被梦魇住了,秦止就是那个带着宋闻鬼魂的人,这辈子都会缠着她。
  她呼吸灼热交融,强烈的灼烧着胸腔,转眸看着他时,有恐惧,“你听清楚了,对于我而言就是谁都不可以,只有季平舟可以。宋闻不在了,不要说他死前我们已经分开,就算我们结了婚,我都没有义务为他受一辈子寡。”
  说她狠心也好,寡情也罢。
  她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秦止这次显然被她的话震慑到,半响没能说出话来,眼中的焦虑渐渐浮现,“就一定要是他吗?”
  “是。”禾筝这份答案里有坚定。
  也有切断这份纠缠的意思。
  忽然陷入沉默,秦止沉静下来,气息幽微,神色也变了,不再想要逼着她,而是轻描淡写的,却拿出了孤注一掷的气势。
  “如果我说宋闻的死跟季平舟有关呢,如果他自杀不是因为自己的病治不好,而是有别的原因,这个原因,跟季平舟脱不了干系,你还会这样吗?”
  禾筝一时被噎住。
  没能回答上来。
  他便轻笑,没给她机会,“如果是,那我不会再劝你了,只要你觉得死后,见到宋闻,能不愧疚半分就好。”
  -
  那夜风是暖融融的。
  像是春天飘在城里的柳絮,无止尽的往脸上划过,往鼻腔里钻,钻到心脏里。
  秦止的话像是诅咒。
  半个月了,都绕在禾筝耳旁,他来道歉过,只是没半点用。
  关系就这么僵持着。
  不少人都看出了怪异处,乔儿来问过两句,但也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样是好的。
  秦止一直在禾筝身边打绕,反而会让她忘不掉宋闻。
  到了下班时间。
  她总是最后一个走的。
  关了灯,却忽然听到悠扬琴声传出,找不到方向,像是午夜诡异的幻觉,疯狂的往禾筝耳畔涌来,她被琴声死死堵着,连脚都拔不起来。
  像生了根,连着地面。
  不知何时,琴声好像是有生命的,无论是哪首曲子,哪样的基调,只要是由这种乐器发出的声音,就会带着宋闻的回忆全部涌来。
  让已经消亡的东西,重新活过来。
  现在。
  禾筝恐惧这种感觉。
  那天秦止的话始终没说明白,她也没敢去问,事情就这么拖着,可她明白,拖的越久,说明她的惶恐越重。
  琴声忽然断弦般的戛然而止。
  直接切断了她的所有思绪,她控制不住地轻颤,恢复生机,先动了动脚,困难地往外走。
  可还没走几步。
  身后就有声音跟上来。
  她又停住,惊恐无限放大,直到肩上搭上来一只手,心跳几乎停止。
  可下一秒,惠柔就从后面绕了过来,笑颜灿烂,“禾筝姐,你干嘛呢,这么晚还不走?”
  她的笑容在眼前渐渐昏黑。
  禾筝脚底虚浮,膝盖发软,不知身体哪里被抽走一口气,再站不起来,彻底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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