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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不合 第48节

  人群中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愤怒的惊呼声:“她们是凶手!”
  “乔苒!”方秀婷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响了起来,“你血口喷人!”
  “不错,”一旁的方秀文面对如此多人望来的目光,脚下不由的向后挪了挪,目中露出几分惊恐,“我们与这乔小姐不久前才起过争执,她要陷害我们!”
  “可是我也见到了。”一个少年站了出来,“我看到她们两个人探出头来望了一望,神情惊慌……”
  只这四个字,就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这不是乔大老爷那便宜儿子嘛!”显然乔书这张脸不少人都不陌生,有人认出他来。
  乔书向后退了退,双唇抿了抿,面对这么多人望来的目光,脸色涨得通红,可口中却仍辩解着:“我真看到了。”
  “你同乔苒是一伙的……”方秀婷还在争辩
  “我也看到了。”又有人站了出来,一身短打,肩上搭了条毛巾,似是哪个店里跑堂的。
  “还有我……”
  乔苒摇了摇头:她看了都替这两人着急,这里可不是人迹罕至的陋巷,大街之上人来人往,这种谎还是不要撒的好。
  甄仕远皱了皱眉,抬手:“拿下。”虽说他不觉得这两个有本事接连害死几位书画名家,可不管是不是真的是她们做的,这两个是黄子久之死的重要嫌犯这一点毋庸置疑。他若是不让人拿下这两个人,岂不是要落个徇私舞弊之责?
  今日这么多人在场,可不能落下口舌话柄。
  第96章 字
  一阵手忙脚乱外加刺耳的尖叫之后,方秀婷、方秀文连同身边的侍婢外加那个车夫一同被府衙的官差制住了。
  “不是我们做的……”方秀婷还欲争辩,就听甄仕远轻喝了一声:“是不是你们做的本官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现在么?这二位还是消停些的好。
  好端端敞开门做生意,结果出了命案,掌柜欲哭无泪,不得已只得赔着笑脸迎了上来。
  酒楼里不准闲杂人等进出,进来吃饭的吃完了走不得,外头看热闹的也不准随意踏进酒楼。
  甄仕远对着满堂战战兢兢的食客沉默了片刻,回头,指着人群中的一位,道:“你……进来同本官上去指认是在何处看到的这几位嫌犯。”
  被点到的乔苒走了进来。
  要命了,让她来指认!方秀婷顿时急了:“甄大人,她与我二人前不久才起了争执。”
  “你先前说过了,本官记着呢!”甄仕远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此事本官自会考量,绝不会听一家之言。”
  真是这般吗?方秀婷显然不信,那么多人跳出来指认,甄大人旁人不挑,偏偏挑了她,若说里头没鬼,她才不信呢!
  方秀婷还欲说话,便听身后押着她的官差咳了两声:“方二小姐,不得胡乱扰乱大人办案,你本是嫌犯,扰乱大人办案意欲何为啊?”
  这话一出,方秀婷当即被吓了一跳,正欲开口的话也吓的吞回了肚子里,眼下不能乱说话,便只得死死的盯着乔苒。
  这般被看着于乔苒来说不痛不痒,便任她盯着。
  “你们在楼下盘问,事发前后半个时辰之内有人证的记下姓名住处便放了吧!”会到这个酒楼来吃饭的多是兜里有两个大钱,有名有姓的,要寻出人来并不难。
  甄仕远连同几个官差带着乔苒和方秀婷等人上了二楼。二楼是雅间,收到消息的客人也早开门等人盘问了。
  乔苒四处扫了片刻,很快便找到了临街那一间:“是这里。”
  一进门便见桌椅软塌翻了一地,除去茶水点心之外,倒没有别的吃食。窗户大开,甄仕远走了过去,从楼上往下望,一低头便见到了仰面躺在地上的黄子久先生。
  黄子久应当就是从这里跌下去的。
  “你等有何话说?”甄仕远回头对被人带进来的方秀婷等人道。
  方秀婷似是慌了,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倒是方秀文开口了:“甄大人,此事与我等无关……”
  甄仕远听的不耐烦了,抬手招了招手下的官差:“带回去严加审问。”
  开口的这个似乎要比不开口的那个藏得住事情一些,不开口的那个一脸慌张的样子便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是觉得这两个人还没有那个胆子和手段连杀蒋筱、冯远、黄子久三人,可这二人明显瞒着事情,既然如此不配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带回去一问便知。
  待方秀婷等人被带下去之后,甄仕远这才看向她:“乔小姐怎么看?”
  问她吗?乔苒沉默了片刻,道:“大人等封仵作查验过再问,只是我方才在窗口看了一看,从这里的高度跳下去且摔死,这也委实太巧了。”
  甄仕远点头:“本官也是这般想的,此事极有可能是人为的,不过那两个女子显然怕事不肯说实话,倒叫我等要另费上一些功夫了。”
  “不妨请老板过来问一问这间包厢是谁开的。”乔苒说着,目光落到了才动了一口的茶水点心上,顿了一顿,“方秀婷和方秀文在出事之前才同我起过争执,我几乎是看着她们进的酒楼,若这间包厢是她们开的,不应当只一些茶水点心。”现在是食客吃饭之时,方秀文和方秀婷这个点来这酒楼,为了聊天说话只叫了茶水点心的可能性不大,就算饭菜还未上,酒楼里的冷盘却是一早就备好的,眼下方家花的是姨母的钱,光看方秀婷和方秀文今日挑布头不眨眼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人根本不可能为姨母节省花销,来酒楼还特意省了冷盘前菜的可能性不大。
  说话间酒楼的掌柜与跑堂的小二已经被带过来了。
  一通见礼之后,甄仕远开口直问:“这间包厢是谁开的?”
  那跑堂的小二道:“小的一直在等大人传话呢!这包厢本不是那两位方家小姐开的。正是饭点的时候,好一点的包厢位置早被人定了,只最里头一间空着。那两位方家小姐嫌弃位置不好,便使了大钱要换包厢。小的想着便来问问,因这一间的客人早上便来了,要了茶水点心之后便再未叫人,小的想着这时辰茶水也喝的差不多了,便带着那两位小姐过来了……”
  毕竟酒楼是开门做生意的,一份茶水点心从早上吃到午时也够久了,如今有人使了大钱,自然没有平白将钱财拱手相让的道理。
  小二继续道:“才一开门,便见那位坠楼的什么黄子久先生站在窗边,小的本想过来问的,结果那二位小姐道自己与他说,又催促小的去上菜,小的便先退下了……”
  掌柜气的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就知道钱!”若不是小二偷懒,没有亲自进来问问,而让那两个女客自己进来,说不准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小二挨了一巴掌欲哭无泪:谁跟钱过不去啊!再说了跑堂一个月才几个钱,若不是靠客人那点打赏的钱,怎养的活他一家老小?
  乔苒闻言不由的摇了摇头:这个证词就对方秀婷和方秀文十分不利了,偏那两人还在隐瞒。
  小二说着,顿了顿又道:“对了,那二位方家小姐带着人进去没多久,小的就听到“嘭”地一声,那黄子久先生就坠楼了,多半是那二位干的,毕竟小的可看到了当时黄先生就站在窗边,这么一推不就……”这黄子久先生运气委实不怎么好,寻常人这点高度也就摔胳膊断腿,直接送命也是叫人有些唏嘘。
  “开包厢的也是这位黄先生吗?”甄仕远问掌柜。
  掌柜当即就拿起账本核对了起来:“应当不是一个人来的……”毕竟酒楼生意,一个人跑来酒楼吃饭还开个包厢那也太古怪了。若是当真如此,他早就记下了。
  翻了翻账本,掌柜道更是连连点头:“喏,我记起来了,黄先生似乎是同一个中年文士一道来的,那中年文士还特地要了一份海棠四点,我家酒楼这个时候可不供海棠四点,他自己加了,要我家大厨另做的,喏,那个咬了一口的就是我家大厨做的海棠四点。”
  甄仕远嗯了一声,招来官差:“把这海棠四点拿去给仵作验一验,看看可加了什么料。”
  掌柜闻言,当即便吓的连连摆手:“我家得月楼也算金陵老字号,若是加了什么料,早被人砸了,怎会做这种事?更何况,敞开门来做生意,我等又不会同客人有仇……”
  掌柜也是个能言善道的,当即就滔滔不绝的为自己辩解了起来,正说到兴头上,却被人忽然打断了。
  “所以这另写的海棠四点这四个字就是那个中年文士写的咯?”乔苒指着菜谱上的字,问掌柜。
  这“海棠四点”的字写的与掌柜菜谱上那些个字截然不同,颇有大家之风。
  “是呢!就是那位文士写的。”掌柜一拍脑袋,恍然,“险些将此事忘了。”
  第97章 口供
  竟留了字?甄仕远当即便怒道:“这等大事怎能不说?”留有字,便能做字迹比对。
  他接过乔苒递来的菜谱,好歹也是科举入仕为官,只一眼,甄仕远便看出了这字的奥妙:“写的如此好的字,这整个金陵城怕是也不会太多。”说不准很快便能将人找出来。
  两人结伴而来,一个坠楼而亡,一个不见了踪影,这件事本身就有些古怪。
  便在此时,楼下一阵嘈杂声传来,乔苒站在窗口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封仵作和牛仵作被人带了过来。
  眼下当然不能当街验尸,被叫过来的官差在封仵作的指导下将黄子久的尸体带走了。
  “乔小姐,我等也走吧!”甄仕远看了看这屋里的状况,道,“本官会留人在这里看着,这间屋子在未查清楚黄子久先生坠楼之事之前,不准待客,可明白?”
  掌柜连连点头,拍胸脯保证:“我得月楼金陵老字号,大人放心便是。”
  得了掌柜的保证,乔苒便跟着甄仕远准备离开,一阵风便在此时吹过,乔苒嗅了嗅鼻子,脚下一顿:“好香。”
  香吗?旁人还未说话,掌柜又开口了:“我得月楼金陵老字号,饭食做的色香味俱全,自然是香的。”
  “不是饭食香,是脂粉香。”乔苒猛吸了一口,摇了摇头,“没了。”就方才那一阵有一种冷冷的脂粉香。
  “我得月楼金陵老字号,来这里吃饭的女客哪个不是装扮精致的,有脂粉香也是自然的。”那掌柜又道,“乔小姐也是女子,应当明白的。”
  乔苒瞥了他一眼,道:“我今日出门并未用脂粉。”
  “那两位方家小姐连同身边的侍婢都用了啊!”掌柜道,“有脂粉香也是寻常事吧!当然再香的脂粉在我得月楼都比不过我得月楼的饭食之香……”
  甄仕远咳了两声,得月楼的饭菜他吃过,是不错。那掌柜也不用逮人就介绍一番吧!“我得月楼金陵老字号”这句话就没离过嘴。
  “再如何的老字号,若是一天不查清楚黄子久先生的死因,你这生意就别想好了,”甄仕远说着意有所指的看向外头,“仔细那些文人迁怒!”
  掌柜吓的脸色一白:“大人,这同我得月楼有什么关系?”
  “在你这里出的事,怎么无关?”甄仕远冷哼了一声,对乔苒道,“劳烦乔小姐同我走一趟府衙吧,那两位方家小姐若无意外,应当很快就会改口了。”
  活到这个年纪,见过的人也不少了,如那两位方家小姐这样的,他多少还是能判断出几分的,这二位一看就是嘴上没门的,想来很快就会改口了。
  ……
  方家的几个侍婢觉得眼前此景有些微妙的古怪。
  方二夫人和方三夫人素日里恶言相向也不在少数,尤其没有外人在时,“那个不要脸的”“那贱人”“那眼皮子浅的”这种话不绝于耳,她们也都听习惯了。
  可这些时日,不知怎的竟改口了。
  “我便说素娘穿这轻罗纱不错,衬的你显白。”
  “也就占个白罢了,哪如康娘你这般天生丽质,秀文这孩子便是随了你,再过几年想想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
  “到底是老了,要不怎的这两年我家老爷接连纳妾呢!”方三夫人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抚上自己的脸,“到底是人不如故,衣不如新,我现在便指望着两个孩子了。”
  “都一样,我家秀婷出事的时候,老爷来看过几回?里里外外还不是我这个当娘的再操心……”
  这般妯娌和睦的样子在方家可是难得一见的。“康娘”“素娘”这种称呼多少年不曾听过了,印象中也只有两位夫人刚入门的那一段时日吧!
  正说话呢,侍婢赶了过来:“夫人不好啦!”
  方二夫人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我好端端的,你这贱婢敢咒我?”
  挨了一巴掌的侍婢只得硬着头皮跪了下来:“夫人,二小姐和三小姐出事了!”
  什么?方二夫人脸色大变,当即一脚踹了过来:“怎的不早说?”
  方三夫人也没了笑容,一下子站了起来。
  挨了一巴掌又挨了一脚的侍婢只得忍着疼,道:“二小姐和三小姐被关入府衙大牢了!”
  竟是两个孩子双双惹上了牢狱之灾!
  “怎么可能?”方三夫人似乎觉得有些难以费解,“我家秀文从不惹事,怎好端端的会被关入大牢?”
  方二夫人冷笑了一声:不惹事?不过是喜欢拿人当枪使吧!她家秀婷为此吃过多少暗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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