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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_分卷阅读_191

  战马被他勒得嘴角带血,四蹄挣扎,支撑起来。紧接着他左手出刀,顺着武独剑锋横削,武独喝了一声彩,再次变招回削,拔都却已驾驭战马冲出战阵。
  到处都是残兵,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段岭看见远方一道黑线滚滚而来。
  “变阵——!”秦泷喝道。
  两千增援赶到,冲上丘陵,变行军阵为冲锋阵,狂冲之中一字排开。
  “冲锋!”秦泷吼道。
  “撤!”武独喝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秦泷发动了冲锋,而武独带兵撤出城下战阵。元军马上变阵抵挡秦泷攻势,却已来不及,数千骑兵在战场上厮杀,杀得天昏地暗,已令邺城下成为了血肢翻飞的绞肉机。
  “这里交给你了!”武独喝道,紧接着骤然离去。
  段岭正要命人放武独进城,武独却带领手下绕着城墙离去。
  元军终于溃败,却丝毫不现慌乱,撤军之时仍不断整队,沿着城墙另一头撤离,秦泷率军衔尾直追。段岭果断道:“所有人上马!跟着我走!”
  元军经过东门时,队伍正在不断重整,突然间东门大开,段岭带着一百弓兵与上千民兵杀了出来,元军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伏兵,当即不敢恋战,纷纷溃散。
  一时间刚要集合的元军再次被冲散,秦泷追至,与段岭会合。郑彦喝道:“太守!你玩过头了!快回去守城!”
  “不管了!”段岭大声道,将军队归并入秦泷队中。直追出十余里,天已大亮,秦泷方道:“不要再追了!全部回防!”
  段岭本想试试看能不能抓到拔都,如今元军一败,乱七八糟的,已找不到拔都下落,只得作罢。
  然而刚要撤离时,路旁又冲出一队伏兵,却是武独。
  元军还没认出来,便又被冲散,段岭喊道:“武独!”
  “你怎么出来了!”武独喊道,“不是让你留在城里吗?”
  段岭答道:“我怕他们趁机打东门,那里守卫太少了。”
  现在邺城驻军只有几十人,秦泷朝段岭竖起大拇指,说:“你们当真胆大。”
  “不管了。”武独说,“换马,跟着我走,秦泷,你跟郑彦,咱们在浔水岸边包抄他们。”
  元军大势已去,除了渡河无路可逃,其内部发生了剧烈的争执,吵得不可开交,树林中又有武独埋伏的哨箭此起彼伏地接应,一时间感觉到处都是伏兵,元军只得仓促渡河。
  渡河至一半时,武独与秦泷再次带兵杀出,这一次的大败对元军来说才是毁灭性的,被杀得浔水中全是浮尸,至少杀掉了上千名元军。
  最终余下不到两千元兵,渡过了浔水,撤回北岸,双方遥遥对峙。
  “下次不要再来了!”段岭隔着河,一身全是血,拉弦的手还在不住发抖。
  “撤吧。”武独说,“邺城守备空虚,须尽快回去。”
  段岭最后还是没有见到拔都,这一战至此结束。
  回到城下,到处都是伤兵,这一战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清点伤亡人数。”武独吩咐道,他进了太守府,就地一倒,盔甲声响,底下渗出不少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段岭的武袍已破破烂烂,露出内衬的白虎明光铠,也就地一躺,靠在武独的腿上,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
  外头传来欢呼声。
  “回禀太守、校尉将军。”裨将道,“邺城军死四百七十二,伤一千零一十三;河间军死三十六、伤六百零一。”
  “死伤这么多吗?”段岭闭着眼睛说,“待会儿我亲自去抚恤,睡会儿,不行了。”
  江州入秋,官道沿途一片金黄。
  信使快马加鞭,穿过大道——邺城七夕之战告捷,信使日夜兼程,把军报送到了江州,朝野为之震动,当天早朝上时,文武百官都傻眼了。
  “元人撤回浔北。”谢宥说,“近期应该不会再入我大陈疆域。”
  “不向朝廷请战。”苏阀说,“就这么直接与元人对上,万一他们入冬再来报复怎么办?”
  “邺城距此地快马加鞭也要半月。”牧旷达道,“一来一回,足有一月,河间校尉上任时,陛下已下了‘权宜行事’的密诏。何况元人已不是伺机而动,乃是犯我疆域,这一仗,于情于理,都是该打的。”
  蔡闫说:“四千人打五千人,倒也打了场不错的胜仗。”
  “殿下。”谢宥说,“此战不可以兵力多寡来判断实力悬殊。”
  李衍秋沉默不语,仍在看地图。
  谢宥上前一步,朝一众大臣解释道:“元军擅游击,不擅攻城,自玉璧关以东疆域,国界线上沿途城镇与元军交锋时,最常使用的方式就是闭城不出。但这一次,河间校尉武独则是率军埋伏,觑元人攻城之时袭其后阵。配合秦泷,两路包抄,一直追着元人直到浔水,虽未亲眼所见,但根据王山的军报所言,想必就是这般。”
  “这是当年先帝惯用的打法。”李衍秋云淡风轻地说,“那年在上京,与耶律大石战窝阔台,便是先行埋伏,袭其后阵。此战虽说军功都在武独身上,但王山功不可没,若无他截得元军密信,知会玉璧关下韩滨,袭元人援军,料想此时邺城已失。”
  众人不语,蔡闫颇有点心神不定,李衍秋望向蔡闫,温和道:“皇儿觉得呢?”
  “嗯。”蔡闫答道,“便交由兵部评核吧。”
  牧旷达又道:“虽已将元人赶出了河北,邺城、河间等地依旧误了秋收,月前征募民兵,难及农活,说不得还须得调些余粮,助他们撑过这个冬天。”
  户部尚书叹了口气,说:“北方若再有灾民南下,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供给邺城所需。”
  “这便去办吧。”李衍秋起身道,“退朝。”
  秋来天阔,北方风吹草低,滚滚麦浪。元人一撤,段岭便马上就地解散军队,让他们前去秋收,免得误了时候,一时间偌大的邺城空空荡荡,人们全部出去收麦磨麦了。
  死去的将士要抚恤,伤者要探问,段岭足足忙了三天,简直是筋疲力尽。回到府后,段岭在房中给武独换药,先前箭创留了个疤,这次打仗又添了一道新伤。
  “打一场仗,添一道疤。”段岭说,“过不了几年,身上当全是伤了。”
  武独说:“合该多带几道痕,来日老了,你当了皇帝,嫌弃我时,便给你看看,自然想起我待你的好来。”
  “说什么呢。”段岭哭笑不得,看着武独,心中动情,便抱着他的腰,俯在他肌肉分明的肩背上,亲了亲他脖颈上的刺青。
  “那小子想必不敢再来了。”武独又说。
  “他还会来的。”段岭说,“不到明年入夏,他一定会来。”
  拔都打了个败仗,缘由段岭是清楚的,这并不代表他的实力不行,而是元军内部也有着分歧。下次再来时,他一定会做足准备,带上阿木古以单挑武独,并召来驻扎在呼伦贝尔的亲兵。
  短暂的大半年时间,将是他们至为宝贵的休整期。
  武独换过药,穿上外袍要起身,段岭问:“又上哪儿去?”
  武独答道:“给你想办法找点吃的去。”
  段岭笑了起来,说:“正在想办法,这本该是我的职责。”
  武独摆摆手,说:“养家糊口,没有办法。”
  “哎,等等。”段岭说,“还有些事得想办法,咱俩一起。”
  第141章 失控
  段岭总想再去哪儿抢匹马来,两人一起骑着奔霄,总觉奔霄太累了,何况奔霄长这么大,也没个媳妇儿,先是跟随父亲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现在又给他和武独卖命,实在觉得对不起它。
  段岭摸摸奔霄,决定让它先休息几天,自己与武独徒步去巡城。秋高气爽,距离上回一战已有将近半月,轻伤的兵员都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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