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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_分卷阅读_104

  武独犹豫片刻,推门出去,说:“别穿靴子,会发出声音,走。”
  段岭穿着单衣出来,一人身上雪白,另一人浑身黑衣,段岭哭笑不得,心想在夜里这么明显的目标,武独你换了一身黑,有意义吗?一抓也是抓俩。
  正要朝院里走时,武独却把段岭打横抱起来,一跃而起。
  段岭个子也不小了,武独抱着他却丝毫不费劲,快步穿过庭院,到得木廊前,轻手一推门,两人闪身而入,武独一手拖着段岭手腕,两人在拐角处一立定,隐进阴影中,同时两名巡夜卫兵擦身而过,恰好错过了缝隙。
  武独四处观测,同时耳朵动了动,一手环过段岭腰间,跃上房梁,从房檐处直接翻上屋顶,段岭不禁想起那天上京的夜晚,李渐鸿带着他飞檐走壁,去救拔都的记忆。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一轮圆月下,段岭突然对武独生出奇怪的感情,仿佛父亲又回到了他的身旁。
  他侧过头,靠在武独肩前,抱住武独的腰。
  武独:“!!”
  武独正要快速通过最后一段,突然脚下一滑,哗啦啦带着瓦片,与段岭一起摔了下去,段岭差点叫出声来,两人摔进了院子里。
  “什么人!”
  “有刺客——!”
  响声登时惊动了侍卫,武独那表情简直要抓狂了,段岭一脸茫然,两人躲在假山后,武独一手扶额,满脸“老子一世英名付诸流水”的表情。
  侍卫们战战兢兢,拿着刀剑,站在走廊下,挨处检查,却什么也没发现,武独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院外反方向扔去,划出一道弧线,掉在十余步远的屋顶上,发出声响。
  “朝那边去了!”侍卫说,“快追!”
  院里人才一时全部走光,武独朝段岭怒道:“你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段岭说,“我做什么了吗?”
  又有人过来了,武独只得与段岭快速地通过走廊,来到边令白的卧室前。武独朝段岭比了个嘘的动作,段岭的心砰砰地跳。院外有两名卫兵把守,武独便绕到卧室后,站在窗下。
  武独一身黑衣,光着脚,长身而立,稍稍侧过头,耳朵朝向房中,那世间万籁俱寂,段岭闭上眼,仿佛听见了静谧的夜里花开的声音。
  “居然半夜三更的也不睡觉。”武独推开窗,跨进去,段岭跟着进去,入内回身关上窗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边令白不知去了何处,想必是惊吓过度,正在商量。
  桌上藏宝图没了,料想是被边令白带走了。
  “这块砖。”段岭在地砖上摸索,武独过来站在砖上,抬头看,未曾发现机关,让段岭起身,两人一起看着墙壁,墙壁上有一个凹槽,凹槽一侧有金属刮蹭的痕迹,武独掏出匕首,卡进凹槽里,墙上登时松动,轻轻滑开。
  “找到了!”段岭见里头是个仅容一人的暗室,里头摆放了不少线装本,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还有一封接一封的信报。
  “快。”武独催促道。
  段岭翻出本来,对着朦胧的月光察看——账本,上面列了人名的单字,段岭不甚认得,后头写了数字。
  “这一定是行贿的名单。”段岭不认识朝中官员,对不上号,想看看信,武独说:“不要看信了,找到东西就走,剩下的东西,等他死了再慢慢找。”
  既然已经找到了藏东西的位置,先下手解决边令白也是可以的,然而未来变数还是太多,万一潼关军哗变,又或是还有亲信知道此地,就更麻烦了。
  正翻找时,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武独脸色一变,马上按着段岭,两人进了暗室,迅速回手,将暗室门无声无息地一带。
  段岭:“……”
  武独闭着眼,计算脚步,就在脚步声停、边令白开门的一刹那,门锁响,武独算准了时间,将暗室门一关。
  一门开一门关,响声重合,天衣无缝。
  “你自己说,现在怎么办。”边令白的声音在暗室外响起。
  暗室内空间极其狭隘,本来只能容纳一人的地方挤进了两人,段岭与武独不得不紧紧抱在一起,段岭两手没地方放,换来换去,武独只得低下头,让他抱着自己脖颈。
  两人呼吸交错,武独的心跳得如同千军万马踏破大地,朝段岭奔来。
  “今夜我就出发。”贺兰羯阴沉沙哑的声音答道,“一定未曾跑远,誓要报此断手之仇。”
  边令白厉声说:“原本定好的计划怎么办?!想走就走?”
  “边令白!”贺兰羯沙哑的声音,夹杂着桌上墨砚、洗笔缸落地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椅子倒下。
  “别忘了是谁让我来的。”贺兰羯的声音里带着威胁。
  边令白的气势登时弱了,段岭闭着眼,猜测边令白多半被贺兰羯的铁钩抵着喉咙,边令白说:“眼下你擅自离开,谁去取赫连博的狗命?别忘了,你主子赫连达大人不希望他死在大陈,更不希望他死在西凉境内。”
  段岭心里猛地一提,又听到贺兰羯怒哼一声。
  “奉命行事,我自然会办到。”
  边令白:“你怎么确定……”
  “这不用你担心。”贺兰羯又说。
  “什么时候回来?”边令白沉声道,“给我一个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与赫连达的约定迄今仍未完成,须得尽快解决。”
  贺兰羯说:“现在定下伏击地点,七日后,我会赶到那里,与你会合,至于如何将赫连博引过去,就是你的事了。”
  “没有合适的地方……”边令白的语气里带着烦躁,踱步声响起。
  段岭抬起头,见武独眼中充满了迷茫,段岭抬手要在武独身上用手指写字,武独却抓住他的手,微微摇头,示意现在不要有任何动作,以免节外生枝。
  贺兰羯却等得不耐烦了,说:“就在这里,莫要再啰嗦。”
  “不行!”边令白慌忙收起桌上摊着的地图,说,“这不是行军图。”
  贺兰羯没有再说话,一阵风般出房去,消失了。
  “等等!”边令白收起藏宝图,快步追出。
  脚步渐远后,暗室门再次打开,段岭与武独满身汗,湿淋淋地出来。
  “快。”武独说,“边令白马上又要回来了。”
  段岭还在想方才的事,一时间心神不定,答道:“好……好的!找到了!”
  武独把书朝段岭怀中一塞,再次抱起他,从窗口处跃出,紧接着前门再次响起声音,边令白回来了。
  好险,回想起今夜的行动,段岭只觉武独对时间的掌控能力实在太强了。
  已近天亮,两人回到房中,武独打了水洗脚,朝段岭问道:“是它么?”
  段岭就着蒙蒙亮的天光翻了一会儿,答道:“是它了。”
  一本没有名字的册子,上头记录着购买马匹、铁具花费的银两,以及欠单,边令白竟然欠下了党项十一万二千两白银,难怪这么着急要发掘出宝藏好填补亏空。
  “今天就动手吧。”武独说,“你且睡一觉,下完毒后我叫你起来,咱们趁机离开。”
  “不行。”段岭马上说,“现在不能杀他,否则边令白一死,赫连达的钱没有拿到,又早已觊觎潼关商权,你看他埋伏了这么多兵,一定会打过来的。西川正在迁都,一旦失去西北屏障,国内只会更乱。”
  武独听到这话,眉头紧皱。
  “杀了他。”武独说,“咱们马上回去,让牧相再派个人过来。”
  “派谁?”段岭说,“今天端掉边令白,快马加鞭,一个来回,哪怕骑的是千里马,也要六个昼夜。这六天足够发生太多事了。”
  武独“嗯”了声,没有再说下去。
  段岭看着武独,武独说:“想办法啊,瞪着我做什么?带你出来不就是让你办这种事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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