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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历史]衣被天下 第10节

  作者有话要说:
  王老先生:知识就是力量,徒儿啊,感觉到知识的厚重了吗?
  木小白:……我竟无言以对,不是我脑洞不够开放,是元兵这操作过于离谱啊!!
  元朝没有明言人分三六九等,不过在悄悄话里面还是分了等级的,第一位的是蒙古人,其次是色目人(除了蒙古、汉人以外的民族,比如中西亚欧洲人等等),汉人(这里是北宋地区,早于南宋地区被蒙古人统治的汉人)、南人(南宋人)
  这个划分其实是十分微妙的,首先他将汉人分为了南北,某种程度上有些让你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意思。蒙古人+色目人的人数太少肯定搞不过汉人,于是就来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其实也是挺天才的举动,奈何这个招数元人没能玩转。
  方法是好方法,但操作起来全是bug,一方面是元朝当时的蒙古和汉人之间的划分可以说是油水之隔,绝对不允许汉人的血脉侵入蒙古血脉,所以两族间是没有灰色地带的,非黑即白。
  其次是元朝的商业过于发达,南人更擅长经商,粮食布匹也更加充裕,有小票票的自然话语权就上去了。
  最重要的是,说是说北人的地位高于南人,其实也没差多少,在蒙古人眼中都是可以随意剥削欺压的存在,南北人感觉没什么差异,自然也就不吃你这套。
  元朝倒台后清朝上位,同样是少数统治多数,清朝就要更聪明点(当然,是因为前头有前车之鉴),他们就把用汉人对付汉人这个把戏玩的更转了点。
  清朝搞出了个抬旗的说法,将一些有功的汉人纳入满族的贵族行列,这个手段最早是放在了从明朝收编的火器营上,当时为了让这些火器营跟着清军走,那是一批一批地抬旗,不过等到王朝中期清政府忽视火器之后,加上为了削减开支,又开始鼓励汉人出旗(当然,满人也能出)。
  清政府当时还区别了加入满籍的汉人的称呼和待遇,划分了群体差异,把各种身份都玩出了花。
  满族以及被抬入满族的臣子在私底下可以对着皇帝称为“奴才”,而汉族的臣子无论公私都只能称为“臣”。
  所以当年看《还珠》的时候很多人吐槽说尔康说“臣福尔康”是僭越,其实没有,他们家是汉包衣(按照令妃的身份来算),比汉人高一点,但不如满族,的确是只能称“臣”不能说“奴才”
  是的,在清朝,“奴才”>“臣”。
  奴才等于是皇帝的家人,是家仆(受法律保护,有工资,有铁饭碗,还能科考,和奴隶是不同的),而臣永远是外人,如此手段就让一些人产生了优越感,并且乐于去管理和压榨底层汉人。
  时间久了,清政府就做到了以少数人统治多数人,当然,也付出了血脉、文化各方面被汉化的代价。
  不过说真的,军臣之间玩这种心机挺没意思的,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怎么做事人家看得懂的,你不拿真诚对人,人家就把这当工作,怀揣着一种不犯错就是对的心态怎么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咧?
  不过也没法子,中华文化的吞噬融化和消化性太强了,基本没多少文化和华夏文化碰撞后不被侵吞并且转为我们一部分的,死撑着不肯融入的最后都被搞掉了。
  比较鲜明的例子就是乐器。
  基本所有两个字的乐器都是外来者,结果人家自己国家失传了,在我们这儿被玩成了民族乐器。
  火器其实也是,明朝后来很多火器都是从国外进口后改造升级,结果东西改造升级后在我们这儿变成了大杀器,在原产国却被弃之若履,最后还想再来采购。
  只不过这一切改进到了清朝时全部被停止了。
  作者君之前去看火器展览,布展的是东西方并行,时间线一到清朝咱们就没东西了,眼睁睁看着国外的追上咱们技术再超越,当时虽然心里有准备,却难免有种要被气哭的感觉。
  所以无论何时都不能停下往前的脚步啊,落后就要挨打,铁一样的道理。
  第13章
  在如今这年头,牢狱多半建在地下。
  如此设计一方面是预防有胆大包天者来劫狱或者干脆杀死证人,另一方面也是避免私相授受串通供词。当然,避免扰民肯定也是其中一个因素。
  这种地下建筑可不像现代还有个防水层隔热层,因此,监牢多半都阴暗潮湿,住久了容易落个风湿。这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长期处于黑暗的环境会引发心理疾病造成自毁倾向。
  人的本能便是向往光明。“伤春”和“悲秋”并不完全是因为个人脆弱敏感,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天气变化导致的。
  春季多降雨,秋季日渐短夜渐长,其实都和日照时间有关系。所以,现代医生给予抑郁症患者的建议中都会带上一条——多出门晒太阳。
  当然,这些都是长期影响,对木小白来说比较重要的因素一个是兄弟两人都需要晒太阳补充钙质好长高,另一个则是日照可以让他俩有点时间概念。
  不知今夕是何年在监狱里可不是好事,持久战中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精神气,他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还是小豆丁的木小文,小孩子的健康成长一定要动,绝不能静。
  所以,从住进牢房的第一天开始,木白每天都要带着弟弟趁着珍贵的天亮时间将整个牢房都打扫一遍。
  第一次整理的时候,那场面别提多壮观了,稻草一掀简直像是掀了虫窝。
  为了保持自己慈悲为怀的形象,木白控制住了自己的杀心,没有挥舞起讨来的扫把,除了拿稻草做了个小笼子将长得最好看的一只甲虫关进去丢给弟弟养外,其余的虫子全都让它们各自奔散了。
  不过,一只甲虫显然难以弥补弟弟的思家之心,木小文整个小脸一天比一天苦。
  其实,除了比较讲卫生和有口腹之欲的追求外,木小文在别的方面是非常能吃苦的。
  在木白点亮画像技能前,他们家的生活可以称得上是艰难,农耕时代的穷人和现代人概念中的贫穷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起码,现代的人只要家里没有人生病,底子再怎么差,靠着各种社会福利基本都能满足吃饱穿暖。但在这个时代,能够满足这两个要求的已经算是殷实之家了,再往前一步就是集全家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出来,那就可以转型耕读之家了。
  虽然秀芒村的人都不错,见着他们兄弟也会搭把手,但在兄弟两人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家所有资源都是实行计划供给的。
  吃的上边就不必说了,最穷的时候两人只能将一锅混着各种杂粮的谷粥放凉了切块,实在饿了就咬几口充饥,勉强维持个饿不死的程度。
  因为缺少御寒的衣服,木白出门的衣裳里面还缝了纸片,而木文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冬天几乎就没从床上下来过,小孩完全是靠着他们家那条填充了木棉的麻布被子和木白的体温取暖。
  别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没法忍受了,但木文一直一声不吭,想运动了就躺在床上蹬蹬脚丫子,想玩耍了就抱着被子滚上几圈,最任性的举动无非是缠着他念故事,乖得简直让人心疼。
  即便是现在被关在监狱里,这个孩子也没哭闹。白天踩着小短腿跟着木白整理牢房,木白给小吏念经时候就盘腿坐在一旁,晚上缩在木白怀中透过小小的窗缝看星星,实在憋不住了才嘀咕一句想村子里的人了。
  “文儿想村长了,想尔呷哥哥,想沙红姐姐,想王先生,想阿花,想小溪,想小草房,想蛐蛐,反正什么都想。”
  小孩子忘性大,但思念最为真挚,而且曾经颠沛的经历多少给他带来了一点负面影响,木文是个很怕失去的小豆丁。
  一想到自己在这儿待久了可能会被别人遗忘,木文就忍不住缩在木白怀里掉起了金豆豆。
  虽然有兄长在身旁,但这里的阴郁而封闭的环境显然还是影响到了小孩的情绪。辛苦把小孩哄好之后,木白只能连夜调整了一下接下来的生活节奏。
  于是,翌日,照例在巡逻时候想要来和木白讨论佛经的小吏惊愕的发现,今天的木小师傅并未打坐念禅,而是取稻草编了一支硬笔,就着一缕天光开始教小孩识字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小孩儿嫩嫩的小嗓音在冰冷又肃杀的牢房内响起,他的目光追随着这根简陋的“教鞭”,一个个吐出的字连接成句,他识字不多,却也听过这开头几句,正是汉族的启蒙文——《千字文》。
  娃儿念一句,便由他那兄长给他解释其中意味。
  木小师傅并不因弟弟年幼便几多敷衍,反而说得妙趣横生,尤其是说到“剑号巨阙”时,更是来劲地将春秋末期越国的铸剑技术夸了又夸。
  什么削铁如泥啊,锋芒逼人啊,兵不血刃都出来了,听得木文小嘴微张,小米牙都露出来了,两个圆眼睛里满是崇拜和向往。
  小吏不知不觉也听得有些入神,等他察觉时,自己已经捧着四个饼子站到牢房门口听了许久的故事,此举引得两个小孩都扭头看着他。
  小吏觉得有些尴尬,他期期艾艾地将饼子从送饭口塞进去,扭捏又迟疑地说道:“木小师傅,咱,咱能跟着一起听故事不?”
  “可以啊!”正在兴头上的木白一拍大腿,热情欢迎新人加入他猛吹越国铸造工艺的行列。他甚至还挥动小“教鞭”给人画了地图,美滋滋地讲解当年的吴越春秋争霸,说得两个不知道这段历史的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这般大动静自然也能被边上的人听到,不一会儿,隔壁监牢里头的一个老叟便连连拍打栏杆表示抗议。老人的一口汉话音调古怪,似乎因为长久没有说话,声音更是听起来十分僵硬,但好歹能大概分辨出他说了什么。
  “越国纵有神兵利器,也有治世之才得天相助,以三千越甲可吞吴百万雄兵,但那又如何?”
  “他越国最终不也是灭在了自己人手上?”
  “求才之时千好万好,待到事平,全数清算,功臣、谋臣、良臣、定鼎之才还是谋逆之贼,不都在一语之间?”老叟含含糊糊地念叨着,说到最后居然唱了起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自古至今,不变,不变啊!”
  “行了,你个疯老头快闭嘴吧。”闻声赶来的另一个小吏用棍子敲了敲他的牢门警告道。见这老头还要嚎,那小吏便顺手拿起放饭口的饼子往他嘴里一塞,世界顿时都安静了。
  “别理他!”站在木白牢门前的小吏摆了摆手,看着似乎受到惊吓的两个小孩安抚道,“那老头是一个老书生,自称是前宋遗民,祖先是被流放来的,据他说,是先人遇人不淑被陷害了。”
  见木白转过头来看他,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在影影绰绰的日光下仿若闪着光,小吏以为他这是强忍被惊到的眼泪呢,于是压低了声音,语气也愈加温和:“别看他现在这模样,当年这老小子也是风光过的,还去大都做过官,可惜得罪了人,成了阶下囚,还连累了家人,一家子全都被流放了,据说路上遇着了山贼,就都没了。他这也是心里苦啊。”
  他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脑袋的位置:“他这是当年有几个兄弟帮他说了情,死罪逃了,但一辈子都得待在里面。但要我说,还不如陪着家眷一起走了得了。”
  木白一愣,刚要说话便觉手心一凉,将自己的小爪子塞进兄长手心的木小文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不安。
  “阿兄,如果念书当官会危及家人的话,文儿,文儿不念书了好不好?”
  孩子说不想学习,遇着这样的情况,一般家长肯定肚子里一包气,火爆一点的可能已经抄起了拖鞋,但是放在木白这儿……
  很巧,木白也是一个对学习文化课没什么热情的家长,所以在孩子这么随口一句之后他立刻顺势接下来:“那你要不要跟阿兄学习武艺呀?”
  还没等木文答应,一声冷嗤幽幽传来,“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反正都要卖,学文学武又有何差?”
  眼看木小文的表情立刻就险恶了起来,木白叹了口气,伸手揉了下小豆丁最近不太丰满的小腮帮子,爽朗一笑,也不压低声音,直直说:“文儿,你是为了什么而学习的?”
  木文有些茫然,他不过是个小孩儿,自然回答不了这个深奥的问题。这也无妨,木白这一句其实也不是在真的问他,将家里的小吞金兽搂在怀里后又颠了颠,木白朗声道:“你学习的目的便可决定你未来的人生。”
  “你若是为了鱼跃龙门改换门庭去念书,那么看的是孔孟圣贤,学到的却全是一肚子蝇营狗苟、尔虞我诈。”
  “你若是为了增长见识去念书,那即便念的是一册《千字文》,看到的也是浩渺天地,即便诵的是《三字经》,学到的也是先人智慧历史纵横。”
  “知识是一面镜子,你怀揣着什么目的去看它,它回报你的就是什么。”
  “那,那我该为什么去学习呢?”木文似懂非懂地问道。
  他这个问题换来的却是木白的一声轻笑:“没有什么该不该的,那是你以后的事情,现在为兄让你学习,只是为了让你以后有能够选择的机会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太阳是很重要哒,有时候作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坐在外头晒太阳,然后就发呆,吐纳天地灵气围观各种小动物欺负小屁孩,晒久了心情就好惹。
  挺好的,就是容易晒黑,(吐字)一定要涂防晒哦防晒哦防晒哦,否则会有晒斑哒。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出自于元朝的戏剧,不过全文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帝王不用,卖于识家;识家不用,仗义行侠。
  意思就是文学武艺学完了之后是卖给帝王的,帝王不要,就卖给识货的人(做诸侯王的幕僚),如果这也不行呢,就提把剑去行侠仗义,其实还是很豁达的。
  不过到了后期传出来的话就只有前两句啦,话传着传着就变了,主要是因为明清时期开始奉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话是宋朝的话,宋的风尚是劝民众多念书),明清的阶级开始出现明显分差,官员的权威达到了最大,甚至于平民见官员开始下跪(以前平民不犯错不跪,对官乃至于对皇帝都是作揖),于是当官就成了一种追求,全家供出一个官员,然后反哺成了风尚。
  这也是贪污的官员多的原因。
  当官成了学习的目的,成了赚钱的手段,这些人当了官怎么会不贪捏。屁股都歪了,帽子肯定歪呀。
  所以你们知道为啥我们小学课本or中学生课本里面都会有周总理说那一句“为中国之崛起而读书”的故事了吧。
  这个典故放在那个地方是为了让大部分孩子在脑子还空白的时候先留下一个印象,起码如果有人问你你为啥读书,隐约间总会有这么一句话出来,当然后来可能变成了家长逼的,为了活下去,为了赚钱,为了和男女朋友考上好的学校等等,但一万个人里面只要有一百个人种下了这颗种子,而一百个种子里有一个发芽了,这些种子以后就是支撑起中国的苍天大树。
  所以如果有人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别觉得自己一瞬间脑子里跳出的这句话而感觉到羞赧,觉得和同学间格格不入,你应该自豪,因为你恰巧遇到了这本教材,遇到了愿意和你分享这个故事的好老师,又恰巧被种下了这颗种子而已。
  没这个想法的也别觉得自己有啥问题,可能也是恰好没这课本,或者老师不重视或者你一个瞌睡睡过去了而已,没大志向也没什么不好,做个被大树保护的太阳花向阳而开,为他们流泪为他们鼓掌也是很幸福哒。
  第14章
  一片暗色的监狱内,仅有又珍惜无比的日光像是连接着自由和囚困的光柱一般洒落在地面上。
  木白看着木文的眼睛在影影绰绰的日光之间却仿佛灼灼燃烧的烈日一般,他举起手,接住了这一片阳光,为还是孩童的木文画出了一个无比绚烂的世界。
  “你若现在学习经史讲义,未来便可去科举场上一试身手。你若是看了一册游记话本,未来便可做个山川客,走遍名山大川。”
  “你爱看故事,日后便能带着牙板去茶馆与人交换故事。若是觉得格物之道有趣,也可吸纳前辈经验,既往而开来。若是喜好诗词,便去挥毫泼墨。若是学了抚琴作画,便可在向心仪的淑女示好时,选择是奏一曲《凤求凰》还是画一幅美人图。”
  “若是这些都不喜欢也无妨,学好了武艺,也可同阿兄做个伴一起去看看海外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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