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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佛曰不可说

  第197章:佛曰不可说
  清汤面的雾气随着食盒的打开,渐渐散去。闻着微薄的糊锅味,禅师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他默默地看着,看了看食盒里的清汤面条,又看了看半蹲下来的羽大家。
  此时此刻,这个在长安以一己之力支撑着整个羽裳天的女人,眼神中丝毫没有之前的气质。
  她就像是当年一样,眼神清澈的像是月光下的溪水,流淌在山川之间。简单到只是煮了一碗面,唤了他一声二哥。
  ......
  记忆里,当年的那碗面条也是如此。
  旧时的长安,他们还曾是少年时的那段时间,那座高高的围墙上,鬼灵精怪的丫头用绳子吊着一个木头食盒,食盒里也是这样一碗面。
  清淡无味,带着一丝浓浓的糊锅的,但是在禅师的记忆里,那碗面条确实是那时最美味的食物。
  “二哥,面条要凉了。
  面条凉了就不好吃了,要趁热。你和大哥不知道要被叔父禁食到什么时候,我以后天天会来给你们送饭的。”
  趴在高墙上,看着少年打开食盒,女孩对着他们甜甜的笑着。
  那张青涩的脸蛋上,被锅底的黑灰抹上了几道痕迹,却显得可爱极了。
  那段时间,他们每天都会吃上一碗面,虽然面里带着糊锅的味道,里面没有一滴油水。但是在那战乱的年代,是女孩可以带来最好的粮食。
  禅师记忆里的那座高墙,那被麻绳系上的木头食盒。
  那个趴在墙上看着他们皱着眉头,分吃一碗面的女孩.......仿佛一切还只是昨天的岁月。
  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当年,当年一起吃面的人已经不在了。
  当年灰头灰脸的女孩,现在成了名满长安的羽大家,掌握着寸土寸金的羽裳天。那碗一滴猪油都没有的清汤面条,也是没有资格出现在羽裳天,那被王侯贵族翻阅的镀金菜谱上。
  当年的少年,如今也是隐居在禅寺里,终日青灯古佛,再也不复昔日的傲气。
  ......
  “丫头,我们都已经.....变了......”
  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不知道是何表情的笑容。眼神中传出一丝释然,对着羽大家摇了摇头,禅师端起了那碗清汤面条。
  土瓷大碗捧在手上,依稀可以感受到碗里面条的温度。
  面还没有凉,温度不烫不凉正正好。
  端着碗,吃着面。
  清汤寡水很是无味,这种用清水煮出来的白面条,只能尝出一丝青菜的甘甜,但是这甜味也被糊锅的气息给盖住了。
  面条里的辣椒酱化在了清汤里,不禁让味蕾多出了一丝火热。
  禅师不再说话,他静静地吃着面,羽大家也没有说话,她依然蹲在那,看着面前的这人吃面。当年她也是趴在墙上,看着院子里的少年狼吞虎咽的吃着大碗里的面条,她只是看着,就会感到开心。
  土瓷碗很大,捧着碗清俊的年轻禅师也是一改昔日细嚼慢咽的文雅模样。
  他吃的很快,面条里的辣椒酱,还有酸萝卜让原本清淡的汤水里多出了一丝滋味。
  一碗面吃完,碗里一滴汤水也没有剩下。
  嘴角上没有沾上油花,因为这本就是一碗清汤面。放在现在的长安,这种无味糊锅的面条,只有乞讨的落魄百姓才会吞吃。
  ......
  “还是糊锅了,就像当年一样。当年的碗,当年一样的味道。只是当年吃面的是两个人,现在只剩下我一个。
  我替他吃了这半份,你这面煮的还是这么难吃。
  当年他说了,这是你第一次做饭,我们不能不吃。就是要狼吞虎咽的吞下,才能无视里面的糊锅味,现在也是这样。
  我知道你这么做想要干什么,只是当年装面的食盒,可不是这么名贵的金丝楠木。你这食盒卖了,在长安哪一家面馆,都可以吃上十年的面条。”
  嘴里还残留着一丝糊锅的味道,禅师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羽大家开口说道。
  是啊,装面条的食盒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了。
  吃面的人也都已经被时间磨砺,走上了不同路。现在已经不是曾经了,只是曾经的情,还没有淡!
  “盒子是不一样了,但是送饭的人还是我,吃面的人还是你。
  二哥,当年的情你真的已经放下了吗?你在这禅寺里一住就是几十年的时间,当年那傲气风华的少年,现在已经不似当年那般骄傲。”
  “那时年轻,自然会傲气。
  现在贫僧已经皈依佛门,佛门断情断欲,情分因果早就还清了。
  我这寺庙现在是一片净土,你那羽裳天,也是一片净土。长安很乱,在这里维持一片清净,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何苦,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又入红尘里争渡?”
  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羽大家,禅师的眼角闪现出一丝心疼。
  ......
  “果然,你还是没有变啊。就像当年一样,什么事都想要自己一个人扛下来。
  二哥,你若是真的放下了情,那么早在十几年前你就成佛了,又何苦在长安支撑着这小玄禅寺。你将自己的佛珠给了那孩子,佛珠出世,小玄禅寺也已经入世。
  你真的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傻丫头,你天生就是一个清净的性子,争不过别人,也不想去争。
  我来这里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事后你继续在寺庙里青灯古佛。红尘里的是非,现在该是我来替你们扛了,长安的圈子没有比我熟悉的。
  昔年不复,故人依是故人,二哥真正该放下的人,其实是你啊。”
  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柔情,羽大家的话回荡在禅师的耳边,让他那张清俊的面孔变动微微颤抖起来。
  他盘坐在蒲团上,手里转动着佛珠。
  许久之后,禅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是是非非,早就淡了。
  你说的不错,真正放不下的其实是我,所以才有了长安的这小玄禅寺。如果可以我不想你牵扯进来,毕竟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是一个女人。
  我看到过,却看不清。
  只是这长安将要乱了,未来的乱流里,没有人可以幸免。
  你还不容易才从红尘里脱身,再入红尘可能真的会万劫不复。
  至于那孩子,他的事情只有佛祖看的透彻,但是佛祖曾说,佛曰......不可说。要真的说了,就会乱了因果。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随心随性,做你想做的。
  长安很大,但我的禅寺也不小,你的羽裳天也是海纳百川的地方。这么大的地,又岂会没有拿孩子的容身之地,让他受了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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