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不再强求

  “这件事，我会替你处理，”他按住我的肩膀，低声道，“你信我一次，现在不是你出面的合适时机。”
  我看着唐天齐，想起他对赵书雨的承诺，瞬间笑出了声。
  “那么，你不跟赵书雨走了？就算你现在知道自己是唐天齐，你能跟我回到过去吗？赵家能放过你吗？”
  他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浮动，半晌，他牙关紧咬，再度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坚决。
  “现在就算有人拿把枪对着我，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我要让你堂堂正正地回去，洗刷掉所有的污蔑！”
  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唐天齐。
  我别过头，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轻声说：“我饿了。”
  他脸上一喜，匆匆起身：“我去做饭。”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我悄悄支撑着起身，找到电脑，指尖颤抖了许久，终于打开了网页。
  不出我所料，今天所有的新闻，都是有关我逼死王刚的。
  我抬手捂住脸，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刚真的会因为我一句话就跳楼吗？
  我仔细回忆事情的经过，总觉得哪里不对。
  手机响起来，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下午没有开机过了，匆匆打开电话，我看见了几百通未接来电。
  一堆陌生电话里，我看到了陆清明的号码。
  这种时候，他打来干嘛？
  我走到阳台外，关上门，回拨过去，片刻之后，听到了陆清明清越的声音。
  “你在哪里？”
  “这与你有关吗？”我淡淡问道。
  他沉默片刻，轻轻开口：“让我回公司，我能帮你解决一切。”
  我握紧手机，心里有种被胁迫的恼怒：“陆清明，就算我现在麻烦缠身，也不需要你再回公司，你贿赂股东，中饱私囊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他笑了笑，忽然叹了一口气：“末然，你现在的处境，比我还要糟糕吧？我只是想帮你，不想看着你深陷舆论的旋涡。王刚跳楼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你松口让我回去，我随时都能替你摆平。”
  天边，阴云密布，我抬头看着天色，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我压低声音问：“王刚跳楼的事，与你有关吗？”
  那边沉默了，许久之后，我听见陆清明低沉的声音：“你觉得呢？”
  电话被他挂断，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蓦然生出一股心寒的感觉。
  门被打开，唐天齐身上系着围裙，平静地看着我：“该吃饭了。”
  “好。”我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走到餐桌前。
  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我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他沉默地坐在我身旁，时不时温柔地替我擦拭着嘴边。
  隐隐约约的，我听到他电话响了，可他一直没有去接。
  “不去看看吗？”我抬起头来问。
  他摇了摇头，起身走过去，关掉手机。
  我想了想，坦推开面前的碗，坦然地说：“我想通了，要振作起来好好生活，至于过去的事，已经不再执着了，不管你是不是唐天齐，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现在陪在你身边的女人是赵书雨，你去找她吧。”
  唐天齐唇角讥诮上扬：“现在才跟我说这些，会不会晚了一些？”
  我缓缓起身，扶着桌面朝卧室走去，一面走一面笑道：“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趁你那位未婚妻还没找到这里之前，赶紧把麻烦解决掉吧。”
  王刚的事，往小了说，是私人纠纷，往大了说，是刑事案件。
  赵书雨的父亲赵市长会不会因此而推波助澜，波及到齐天集团呢？
  我不得不为此感到担忧。
  刚要关上门，唐天齐就拿着枕头出现了，他单手阻挡住门，冲我笑了笑。
  “我可不想明天早上，家里多出一个伤者，今晚我跟你睡。”
  他不由分说地把被子也搬了进来。
  好吧，他的房间，他说了算。
  我坐在床畔，四处看了一眼，问他睡衣在哪里。
  但显然，这栋房子之前还没有女人入住过，没有女人睡衣。
  他随手翻出一件自己的衬衣，丢给了我。
  我慢腾腾挪到浴室，脱掉衣服，刚准备洗澡，忽然瞥见墙壁上停着一只黑色虫子。
  仔细看了一眼，那种子忽然挥动翅膀，灵巧地飞了起来。
  我尖叫一声想要避开它，脑袋忽然撞到了玻璃墙。。一丝不挂的我。
  他脸色瞬间红了，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我镇定了几分钟，抓起浴巾遮住自己，指着他身后的镜子说：“有蟑螂！”
  他松了一口气，眼睛也不眨地就把蟑螂拍死，随后皱眉打量我。
  “你该不会故意为了诱惑我，才惨叫出声的吧？”
  “喂，你有没有搞错？我才不会这么没品呢！”我恼羞成怒，用力把他赶出去。
  隔着门也能听到他的闷笑声，我越发气恼。
  洗完了澡，我躺进被子里，还没睡稳当，他就走过来，往我身后放了一个枕头。
  “坐起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电吹风。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头发还是湿淋淋的。
  自从工作变得忙碌之后，我就很少顾及到头发了，经常是洗了之后等自然干。
  唐天齐认真地替我吹着头发，“嗡嗡嗡”的声音中，我昏昏欲睡。
  他摸了摸我头发，满意地关掉吹风。
  “好了，睡吧。”
  我重新躺下来，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小柔。
  如果此刻，她也在，那我们一家三口也算团聚了吧？
  “对了，你今天下的面条，很好吃。”我由衷地说。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俊朗的眉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明天，我还给你做。”
  我闭上眼睛，唇角弯起一抹甜甜的笑容：“晚安。”
  然而我等不到明天了。
  公司那边，同事仍在苦苦支撑，我却独自窝在这里避风头，这不是我江末然的作风。
  睡到半夜，听见沙发上的他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偷偷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蹲下。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疲倦，青色胡茬在下巴冒了出来，即便是处在深度睡眠中，眉头也是紧皱的。
  他一定有很多心事吧。
  那么，我不能再让他更加疲累了。
  我悄然起身，回到试衣间换好衣服，拿起包和手机，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
  刚抓住门，灯亮了。
  我目瞪口呆地回头，看见他斜倚在门口。
  “不打算跟我告别吗？”他双手环胸，淡淡地问。
  “你装睡？”我有些泄气。
  唐天齐走到我面前来，把我的东西全都卸下，重新把我抱回了房间。
  “相信我，到明天，一切都会没事。”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跟我保证。
  唐天齐的眼睛长得很好看，有时候会像少年一般明亮，有时候又会很深沉。
  他直视着你的眼睛，跟你温柔地保证一件事的时候，你很难不去相信他。
  我仿佛被蛊惑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他抱着我睡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很快，我就陷入了熟睡中。
  次日，我被面条的香味吸引了，起床的瞬间，就看到身穿白衬衣的他坐在餐桌旁。
  “快吃吧，吃完了回家。”他冲我笑了笑，眼神很柔和。
  我愣住了，回家？之前他不是让我在这里多住几天吗？
  见我低下头不说话，他又说：“事情已经解决了，王刚跳楼的事，与你无关。”
  “你怎么知道？”我敏感地觉得，这中间有故事。
  他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在他跳楼之前，他妻子给他打电话，说要闹离婚，王刚给朋友发了一条遗留短信，说要用跳楼来报复出轨的妻子。他死了之后，他那位朋友把短信删了，这才导致舆论面向你。对了，我善意地提醒一句，他的那位朋友，叫陆清明，我想，你或许认识。”
  我蓦地停住筷子，片刻之后，重新埋头在碗里，继续吃下去。
  吃完了面，唐天齐帮我收拾好东西，目送我走到门口。
  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不留我，所以走得格外的慢。
  回头再看他，眼前一黑，他已经到了我跟前，俯身抱住我，用力吻住了我。
  我分不清这个吻是否跟欲望有关，只知道，他的唇很冰凉。
  唇齿纠缠间，他似乎说了一句话，可我什么都没听清。
  来接我的司机到了，唐天齐推了我一把，淡淡笑道：“如你所愿，从今以后，各自忘记前尘旧事，重新开始。”
  出租车很快离开了这里，我坐在车里，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他是要去国外了，所以才对我说那句话吧？
  如果我现在跳车跟他说，我们抛弃这里的一切，当一对薄情寡义的情侣，一起去另一个国家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吗？
  就在我鼓足勇气回头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马路上的他，与另一个忽然出现的女人相拥。
  即使车走出了很远，我也记得那女人窈窕的身影，和她埋在唐天齐怀里的长卷发。
  赵书雨还是找到了这里。
  我低头苦笑一声，慢慢展开手心，里面是昨夜从他衬衣上偷的一颗扣子。
  再见，唐天齐。
  我决定不再强求与你之间的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