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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 王牌坦克手回忆录之二

  尼古拉.哲列洛夫的战斗还在继续,抵达了科诺托普之后,第九机械化军直接切入了德军第11集团军第198步兵师的防线。而尼古拉.哲列洛夫的连队则冲在最前面。
  “上级命令我们占领多尔佐克村,刚刚抵达这个小村子外围时,我们就发现大概有四十辆德军坦克、装甲车和自行火炮正在向村庄方向扑来。因为敌我力量太过于悬殊,我们没有放一炮便迅速后撤。敌人来得是如此的凶猛,以至于我们连掉头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挂上倒挡后退,最后退到岸边实在没办法再后退了,只能就地隐蔽在一簇灌木丛后面,而随同我们一起前进的步兵只能埋伏在河岸下边。”
  “这时已经来不及挖战壕了,很快德国鬼子冲了上来。一辆自行火炮向我左侧的战友射击。炮弹打在坦克装甲上发出‘咣’的一声,然后被反弹起来掉入了河中。我看不清德军自行火炮的具体位置,只好朝闪光的地方概略瞄准后开了一炮,结果发现自行火炮里激起了火光,谢天谢地,竟然打中了!”
  “短暂的战斗后,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其他德国坦克跟上来,但德国步兵依然在顽强进攻。他们编成两队一边向前冲锋,一边用冲锋枪射击,每队大概有五六十人。我立刻用并列机枪向其扫射,打了十到十二个齐射之后,发现前面是尸横遍野,除了十几个德国鬼子逃掉了,其余的都被击毙。”
  “接下来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仿佛这并不是战场。车长让步兵同志赶紧挖战壕,以防德军发起第二波冲锋。不过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天夜里很平静,德军并没有再次进攻。”
  “转过天来,战斗继续。行军时步兵通常要搭乘我们的坦克,只有少数近卫部队能够分到mt-lb36装甲车。更多的步兵则是满满堂堂的挤满我们的坦克。他们的排长坐在我们排长的坦克上,虽然双方都是排长,但这时步兵排长得听我们的。我们的排长通常这样命令他们:‘在这里布置岗哨,在那里也布置岗哨,以防德国鬼子偷袭我们。如果我们完了,那你们也一样。’”
  “步兵同志保护坦克十分认真,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没有坦克的掩护,他们将寸步难行。当我们装甲兵向德军开火或者突破德军防线时,他们会从坦克上下来。当然,如果步兵掉在坦克履带下面,那他将必死无疑。通过开阔地时,坦克要像兔子一样走曲线,这样才能避免被打中。当坦克发起冲击时,步兵则远远的跟在后面。不过有时候也会有几个留在坦克上,他们躲在炮塔后面协助我们消灭忽然冲上来的德国鬼子。”
  “连队以常规队形向科诺托普前进,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抵抗。按照营长的命令,我们连作为尖刀连走在最前面,其他两个连的同志在两翼掩护,而一个突击工兵排和两门挂在我们坦克后面的zis-3反坦克炮也暂时编入我们连。排长让机枪手和反坦克炮手坐在坦克上面,突击工兵和拉弹药的卡车则跟在后面。”
  “我们在据团主力部队三千米远的一条崎岖不平的路上缓缓前行,通过无线电和团部保持联系,穿越一个小村子之后,在前方两公里远的位置看到一股扬起的尘土。连长立刻命令我们停止前进,在附近的树林里转入防御。”
  “不久侦察兵报告说在前面发现德军的踪迹,大约有三辆坦克和部分步兵。这对于我们来说就像吃牛肉烧土豆一样简单。全连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坦克寻找有利地形隐蔽,步兵就地挖掩体,能挖多深算多深。”
  “德国鬼子走在前面的是一辆摩托车和三辆四号坦克。排长通过无线电下命令:‘第一辆我来对付;科泽洛夫负责第二辆;提克诺夫你解决第三辆。’一直等到德国坦克进入600米左右的距离,我们才开炮。这没有任何难度,确实就像吃牛肉烧土豆一样简单,德国坦克很快起火燃烧,而我们的步兵同志也很给力,第一时间搞定了德国佬的摩托车。”
  “不过我们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很快当德国车队拐过弯来之后,我从他们的行军队形判断,后面至少还有二十辆坦克!这让我们大吃一惊。幸好,遭到突如其然的打击之后,德国人并没有贸然发动进攻,而是一边向后撤退,一边向我们开炮。”
  “这时候连长下达了追击的命令,倒不是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而是此时必须虚张声势,不然德国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立刻就会包抄上来将我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车长告诉康斯坦丁:‘我们从右边绕过去!快!’不过我们刚刚前进了不到五十米,开始转弯的时候,一发穿甲弹便打中了我们的变速箱。坦克猛然停住,然后就听见车长在大喊:‘起火了,油箱破了,弃车!’”
  “接下来是一场灾难和九死一生,德国人似乎看穿了我们的虚实,刚刚还在撤退中的他们恢复了攻势,十几辆坦克排成两排冲了过来,榴弹、穿甲弹嗖嗖的向我们飞过来,最后一个离开坦克的车长被一发穿甲弹直接打碎了,那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装弹手的运气也很糟,一发榴弹在他附近爆炸,浓烟消失后,他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我和康斯坦丁小心翼翼的在泥地里匍匐前进,一寸一寸的爬回了阵地。当我们终于爬进树林时,隐藏在里面的步兵同志赶紧将我们拖了进去。”
  “此时我才能关注战场上的情况,我所在的坦克排已经被敌人歼灭了,剩下的二排和三排也损失惨重,只能步步后撤,从电台里我能听到连长在大喊:‘撤退,撤退,敌人太多了!’。不光是我们这些坦克手准备撤退,步兵和炮兵也不敢继续同敌人硬抗,击退了敌人的进攻之后,他们果断的后撤了……”
  “当我坐在连长的坦克后面,回首回望那片战场时,起火燃烧的t-34让我十分伤感,就在二十分钟前,我们还在吹牛和开玩笑。谁知道一眨眼就天人永隔了。”
  “部队成功的从火线上撤了下来,不过这并不代表就安全了。很快团部就告诉我们,我们同德军的主力撞上了,现在全团上下都面临极大的压力。团长要求我们立刻转入防御,一定要就地挡住敌人逆袭。”
  “不过这些跟我关系不是很大,因为我失去了坦克,只能跟着步兵兄弟一起行动。一番激战之后,我们退回了一天前的那个小村子,而在那里我将经历一次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战斗!”
  “进入小村子之后,我接到了连长的命令,他让我们这些失去了坦克的坦克手统一去连部报道。当时我因为需要卫生员帮助处理胳膊上的小伤口而脱离了大部队。等处理完伤口后,我立刻向连部所在地赶去。等我抵达连部的时候,想都没想就直接闯了进去,但是让我目瞪口呆的是,连部里没有一个自己的同志,而是一个端着冲锋枪全副武装的党卫队士兵坐在里面抽烟!后来我才知道,几分钟之前,德国人就攻了进来,连长抵抗了一阵之后就撤退了,但是却忘记通知我了。”
  “当时,我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脑子也有些发懵,更糟糕的是,我手头竟然没有任何武器!好在那个纳粹匪徒也愣住了,似乎也没有料到我会闯进去。在一秒钟之后,我和他同时采取了行动。不同的是,他端枪开始射击,而我则立刻开始抱头鼠窜。”
  “一点儿都不开玩笑,当时我一个后滚翻就滚出了门外,然后一个驴打滚就站了起来,然后撒腿就跑。与此同时,那个纳粹也冲了出来,端着冲锋枪朝我扫射。我能感到子弹在地面上跳舞,很显然如果继续在大街上奔跑,那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我一个侧身撞入了街边的房屋,来不及喘息,又继续向屋子的后门跑,当我一把拉开后门准备继续逃跑的时候,我又一次惊呆了,因为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纳粹军官,他似乎正想进去。于是我们撞了一个满怀。不同的是,我因为之前已经受惊过一次,清醒的更快,而他却懵了。”
  “就是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就可以决定生死,我抡起拳头冲着他的脑瓜连续揍了三下,血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而他也晕了过去。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危险的结束,因为后面还有一个冲锋枪手在等着我,实际上我已经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从纳粹军官的腰间抽出了他的配枪,是一只鲁格手枪,这可是很珍贵的战利品,上膛、瞄准、射击我几乎是一气呵成。我将弹夹中的所有子弹全部射了出去,打死了那个追我的冲锋枪手。”
  “直到此时,我才能喘一口气。几分钟之后,连长驾驶着坦克回来了,打跑了德国人之后,他看到了我。‘中士同志,干得不错。’一边说他一边将晕倒的德国军官手腕上的表取了下来然后递给了我,‘拿着吧,有了它,你会记住一个战士应该时时刻刻携带武器。’”
  “我接过了那块表,这是一块防磁防水的手表,在苏联算得上高级货,也许只有县 委 书 记一级的领导才戴得起。我决定将这块表寄给我的父亲,他一只想要这样的手表,虽然这并不是我买的,但也算是我用命换来的。”
  “就在我暗自高兴的时候,连长指着纳粹军官命令道:‘把这个货拖下去毙了!’对此,没有任何同志有异议,虽然枪杀俘虏不是什么好行为。但是我们之前刚刚失去了战友,甚至我们中不少同志的亲人就倒在了纳粹的屠刀之下,杀死他们对我们来说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党卫队的渣滓,这些纳粹党的匪徒统统该死。按照军队内部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纳粹党的匪徒统统可以枪毙,谁让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枪杀我们的政委和党员同志来着。这就是对等的报复!”
  “当然,党和政府并不鼓励我们这么干,但是作为一个战士,作为一个失去了兄长的弟弟,我不得不说我憎恨德国佬。一年多后,我们攻入了德国,上级命令我们对待德国居民要友好,但是我们真的做不到。哪怕是最宽容的人也只能减少同德国人打交道,避免同他们接触。当然,有时候在政委的命令下,我们也不得不装装样子,给德国人一点小恩小惠。当时,我们每一辆坦克上都配发了一定量的糖果(都是缴获的),碰到德国小孩的时候,我们就会发一些给他们。”
  “说到这里,说道战利品,我不得不先说说我们的饮食供应。在进攻中,后勤服务会远远的落在后面,我们只有在战斗结束之后休整时才能吃到野战厨房做的食物。但是,每次战斗结束之后,食品会很丰富,因为德国人不像我们那么穷,他们从欧洲各地掠夺来了无数的好东西,可以说他们什么都有。当然,我们其实也什么都有,只是在后方很远的地方,很难送到我们手上而已。”
  “我们会优先享用从德国人那里缴获的食品,真的很丰富,有熏肠、奶酪、听装肉和各种水果罐头和酒类。但是德国的面包很糟糕,不仅没有什么味道,而且看起来还不像面包,嚼起来更是跟锯末一个口感。我最中意的德国食品是1.5公斤听装的德国熏肉。我们通常把它们切成十厘米长一厘米宽的肉条,拿两三片夹在面包里做成三明治,再喝上一杯德国啤酒,你就能感到生活时这么的美好!”
  “言归正传,继续回到科诺托普的战斗本身。失去坦克之后,我一度有些无所事事,只能充当维修工,帮助后勤维修的同志修坦克、修汽车,不得不说,这段经历对我的帮助很大。战争结束之后,借着这门手艺我找到了新工作,收入很不错。”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那一天连长忽然找到了我,问我愿不愿临时借调到近卫机械化第一军去帮忙,现在那边缺少坦克手,而我们这边有富余。能上战场,我当然不会拒绝。很快师部就开好了介绍信和借调信,我收拾好行装之后告别了连里的其他同志,去近卫机械化第一军报告了。”
  “当时,我以为这就是临时借调,打完这场战役我就得回去。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借调使我永远的留在了近卫机械化第一军,一直到战争结束。”
  “进入近卫机械化第一军的感觉不能算太好,因为我们这些被借调过去的人就像牲口一样摆在他们面前任其挑选。当然,很快我们就被瓜分一空了。跟着新的营长我抵达了近卫重型坦克第100营,这是一个荣誉等身的单位,从东波兰他们一路杀了回来,可以说是全苏联公认的英雄单位。不过最让我高兴的是,该营装备的是t-54坦克,一想到我马上就可以乘坐这种最强大的坦克作战,我忍不住的一阵阵激动!”
  “我被分配到888号坦克当炮手,说实话,我是有点失望的,因为车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这样的老爷爷也能打仗?开玩笑吧!我当时就想换一个车组,因为我不是来照顾老头子的,我是来杀敌报国的。”
  “不过我很快发现错得很离谱,因为老爹虽然年纪大,但是打仗确实很厉害,据说他参加过第十次俄土战争以来的历次战争,1900年侵略过北 京,1905年在远东打过日本鬼子,第一次世界大战跟德国人交过手,国内革命战争既当过白军也当过红军,三十年代又去过西班牙,反正据说他打过的仗比我们吃过的盐都多。”
  “老爹不光是资历老,为人也很不错,他的存在让有些讨厌的政委不能随便下达无脑的政治命令。惹火了他,老头谁都干揍,而且完全不需要担心负责任的问题。据说老爹的老部下在军 内和党 内的地位很高,似乎是手眼通天的那种,反正就连师长都对他十分客气。”
  “不过老爹很少谈论那些老部下的话题,他似乎是有益避开这个话题。有一种传言说,因为政 治取向不同,他似乎同那位老部下关系很僵。而他更愿意说的是他的孙女以及曾孙和曾孙女,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些后辈。当然,在战场上老头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他对德国人没有丝毫的仁慈之心,他最常见的口头禅就是:‘将这些狗杂种的头皮剥下来,老子正缺双皮鞋!’或者 ‘只有死掉的德国佬才是好的德国佬!’、‘把那个纳粹的脑瓜拧下来,老子要撒 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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