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靳洛还没说话, 林文然已经脑补了千万种可能。
  什么知道成绩下滑有可能影响高考就立马不理她, 什么说谈恋爱耽误学习, 什么说想要一个人照顾大白, 什么不耽误她的前程, 从此跟她犹如路人。
  林文然坐下来的时候手就凉凉的, 最近她生理期, 身体特别虚，这会儿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
  忐忑又惶恐地等着靳洛“残忍”的话，一分钟后, 一杯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红糖水递了过来，靳洛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在瞎想什么？”
  看林文然的表情就知道是tvb狗血剧看多了。
  被戳破心事的林文然脸一下子比杯子里的水还红。
  靳洛看着跟小白兔耷拉着耳朵一般蔫头耷脑的林文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放心,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靳洛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才刚说开始，就因为这点破事说结束, 那还算是男人吗？更何况这么多年的暗恋好不容易结果, 要是说放就放, 那不是对他自己的侮辱么？
  这话说得林文然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她看着靳洛, 靳洛的嘴角终于勾起了熟悉的弧度：“别看我，从明天开始, 你别再担心大白那边，放学要留下自习。”
  “那大白怎么办？”
  靳洛低头, 摊开书, 随口说：“昨儿姐给我打电话，让我今晚放学带着大白跟你一起回家。”
  这话靳洛说得太熟练，让林文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姐？带大白回家？
  “傻姑娘。”靳洛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回你家，见家人，我不介意做倒插门女婿的。”
  倒插门……女婿？？？
  这人真是…………
  不过家人什么的，听起来真温暖。
  ********
  靳洛的到来“遭到了”林文然一家热烈的欢迎。
  一进屋，靳洛带的礼品还没来得及送上，就被林爸和高景行抓到了酒桌上。
  林爽把大白接过去，她知道大白的事儿，特别心疼，怕它没安全感，特意叫林文然一起给它带到新买的猫窝边。
  “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林爽献宝一样指着眼前崭新的猫窝，林文然看着猫窝沉默了。
  整个一粉色的小公主世界……
  还是豪华版的……简直是别墅版的。
  猫窝一共三层，有玩具盘、爬行架、吊床、流动水池、瞭望台、私人树洞……
  整个feel特别小可爱……轻轻地嗅着，甚至还有花的香味儿。
  林文然抱紧大白，林爽迫不及待：“你把它放出来，看大白喜欢吗？”
  大白身上伤口正处于结疤状态，有时候痒得它挥用爪子抓，林文然怕弄姐姐身上，可看她这么急切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大白放了出来，谁知道大白对别墅版猫窝一点不感兴趣，“喵”的叫了一声，就往林文然怀里钻。
  林文然有点尴尬地看着林爽：“它有点——”
  话还没说完，林爽一拍脑门：“我知道了，它是男的。”
  林文然：……
  林爽絮絮叨叨地说是明天就给店家打电话，换一套灰的回来，对林文然的什么受伤后创伤这一说完全不理会，她甚至强迫林文然把外套脱下来穿在了身上抱着大白，说什么大白只是喜欢她的味道。林文然一直在心里翻白眼，可奇迹的事发生了。
  大白还真就跟了林爽。
  林爽跟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摸着大白脖颈的毛，嘴里还哼着小曲，母爱泛滥。
  到最后，大白连她叫都不理了，一头扎进了林爽的怀里，“喵喵”地撒娇。
  林文然落寞地走出来的时候，靳洛正在被林爸拉着喝酒，喝的都是家里自酿的葡萄酒，说好了只喝三杯，可酒对于男人来说是什么？
  一桌子的猪蹄还有鸡骨头……
  靳洛喝得眼睛都亮了。
  林文然也是第一次看到姐夫这么“粗鲁”，衬衫扣子解开，他的手搭在椅背上，面色潮红，笑眯眯地看着靳洛，好像在跟他讨论什么二战话题。
  林爸是对这个未来的“二女婿”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虽然没说过，但在他看来高景行帅气是帅气，也对女儿好，但职业的特点让他心思细腻谨慎，少了一些男人的铮铮铁血，太过儒雅。靳洛不一样啊，虽然还是个少年，但那硬邦邦的肌肉，谈吐中的爽快，除了长相不如他之外，完全是他年轻时候的翻版。
  他就知道，林文然喜欢靳洛，肯定还是因为太崇拜他这个父亲的原因！
  林妈乐呵呵的，时不时把菜给几个人热一热，林文然坐在旁边默默地吃饭，抽空给林妈夹了她最爱的鸭胗。
  林妈瞅了一眼林文然，轻声问：“模拟考试没考好吧？”
  这话让男人那边有了片刻的沉默，林文然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林爸正聊得尽兴，被林妈这么一打扰，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打圆场：“没事没事，下次努力。”
  林妈没有要责备林文然的意思，白了林爸一眼：“就你会充好人。”
  靳洛擦干净手，认真地看着林爸、林妈：“叔叔阿姨，是我的错，不怪她。”
  林文然红着脸跟靳洛使眼色，在这个家一定要保持沉默。
  可惜，靳洛没看见。
  靳洛的两手习惯性地搭在两侧，那坐直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军姿：“叔叔阿姨，你们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啧。
  就差一句“请首长放心”了。
  林爸林妈被弄得哭笑不得，林文然的脸热得可以当平底锅了，林爽抱着睡着了的大白美滋滋的：“行了，爸妈，这下你们别再说景行是什么宠妻狂魔，把我管得不像话了，这不，长江后浪推前浪。”
  这话把靳洛说得脸微热，他看着林文然，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眼神格外地勾人。
  宠妻狂魔么？
  他一定会当之无愧。
  ********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剧，林妈一直笑呵呵的：“行了，你们小年轻的也不用陪着我，自己出去玩去吧。”
  “别啊。”林爽不同意，“爸妈，好不容易一大家子齐了，咱ktv走起啊。”
  原本以为爸妈会拒绝，谁知道二老一口答应下来，林爸甚至还戴起花镜用手机定起了vip包房。
  林文然：……
  她这一家子还真是不客气。
  林文然收拾包的功夫，靳洛打量着她的房间，不像是一般女孩子的粉啊红啊，她的房间装饰都是纯白色的，床单被罩一尘不染，甚至连一个褶皱都没有。
  林文然递给靳洛一根棒棒糖：“你先坐会。”
  拧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柔和地扑了下来，靳洛坐在转椅上看着林文然，舔了舔唇。
  “你干什么？”林文然被看得不好意思，靳洛学着林爽的语调：“你们家那么多人，我能把你怎么着。”
  俩人对视一眼，随即都笑了。
  这样开怀的笑……
  是大白受伤后第一次。
  屋子里都是林文然身上淡淡的香气，靳洛四处看了看，感叹：“真好，这样的家庭，才有这样温柔的你。”
  林文然看着他：“你也很好。”末了，怕靳洛又说什么，她补充了一句：“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从喜欢的人嘴里听到这话会让所有男人血脉偾张。
  靳洛控制不住，他起身，吻了吻林文然的额头：“你就勾搭我吧。”
  “我才没有。”林文然偷笑，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还挺喜欢靳洛这隐忍克制的可爱模样，和平时有着巨大的反差萌。
  安静地看着林文然收拾东西，出门前，靳洛拉了拉她的手。
  林文然回头疑惑地看着靳洛。四周温暖的灯光流转，映得靳洛线条硬朗，愈发的有男人味，他的墨色眸子敛着光，深情注视着林文然：“文文，你就是我生命的阳光。”
  心中狠狠地一颤……
  林文然被那眸中的深情震得心猛烈地跳动，她一个没忍住，对着靳洛来了一下搂脖。
  这下轮到靳洛颤抖了，真真是哆嗦了一下。
  要不是门外传来林爽的呼喊声，俩人不知道要搂脖到什么时候。
  出了门，一家人开了两辆车，男人一辆，女人一辆。
  林爽一直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文然：“别害羞，姐是过来人。”林文然被说得不好意思，向妈妈求助。
  林妈拍了拍林爽的腿：“好了，别闹你妹妹，小洛这孩子不错，我喜欢。”
  林文然：……
  林爽也是赞赏有加：“比现在的小屁孩成熟，嗯，爷们儿，有男人样。”
  林文然听着家里人对靳洛的夸奖，心里跟抹了蜜似的，林妈看着女儿：“咱家什么环境，你们都知道。爸爸妈妈不是老古董，对于你们谈恋爱也很支持，花一样的年龄，就应该干一些自己想干的事儿，可是——”话音一挑，林文然的眉心跟着跳了一下。
  “咱们中国现在的国情就是这样，大环境不可改变，重点大学是必须考上的，不能因为任何事情耽误学习，知道吗，文文？”林妈的声音沉稳，却有分量。
  林文然点了点头，透过窗外斑驳的路灯，她看着林妈，像是一种保证：“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一起努力的。”
  对，是我们。
  林妈正经的点了点头，她看了看女儿的脸，霓虹的路灯透了进来照在林文然的脸上，带了几分认真与冷静，她有些恍惚，似乎眨眼间，自己的小女儿就这么长大了。
  林爽咳了一声：“虽然爸妈同意了，但身为长姐，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林文然当机立断：“别讲。”
  林爽：……
  林妈被逗笑了，乐了半天，憋得跟茄子似的林爽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你们还小，什么事儿都要有度，注意保护措施。”
  林文然狂躁：“你闭嘴吧，姐！！！”
  说笑着到了ktv，刚开始靳洛是真不了解林家的情况，还收着，等到最后，见识了林爸的音浪把领班的假发都要唱飞的实力，靳洛也就完全放开了。
  林文然很少见靳洛这么开怀。
  这下也不装高大上尽是英文歌曲了。
  什么老捡什么唱，《铁血丹心》、《上海滩》、《一剪梅》、《龙的传人》……
  林爽拿着小鼓槌在旁边扭着屁股跳着幼稚的舞蹈，她起哄让靳洛也来一曲，林文然被逗笑了，看着林文然笑，靳洛也豁出去了，广播体操一般上去来了一曲，彻底把气氛炒热了。
  闹腾了整整三个小时，最终以《我们是一家人》这首歌收了尾，灰暗的灯光中，林爸搂着靳洛说了一句什么，靳洛点了点头，眼睛红了。
  林爽特别有眼力价地指挥：“车子地方不够，你们俩溜达回去吧。”
  林文然：……
  难道来的时候他们是在做梦吗？
  离开前，靳洛抽空去了一趟厕所，一家人把林文然孤立在外，欢声笑语。
  “小洛这孩子真是不错，实在啊，让跳舞就跳舞。”
  “是呀是呀，很放得开啊。”
  “长得也帅，嗯，配得上我女儿。”
  “那叫夫妻相。”
  林文然：……………………
  还好靳洛速度快，不然林文然就要沉浸在尴尬的汪洋大海里了。
  出了门，没了空调，一股股夏天的热浪扑面而来。
  大街小巷的各类大排档已经全都出摊了，到处都是膀爷们吃麻辣烫撸串的样子，点点灯光，人来人往的吆喝声，增添了夜的熙攘。
  林文然看了看靳洛这一身白色的长袖衬衫，随口问：“热吗？”
  这是为表尊重，靳洛特意穿的，他误会了林文然的意思：“热。”
  林文然下一句还没说，他就懒洋洋地发话了：“那有什么办法？不能脱，这父母都见了，我得为你守身如玉。”
  ………………………………
  林文然替靳洛的脸红了红。
  守身如玉的靳洛不以为意地瞥了她一眼：“怎么，想看我脱？”说完，他修长的手指在领口扯了一下，露出锁骨处性感的弧线。
  林文然：…………
  一路一个逗另一个害羞笑的，明明半个小时的路程，被俩人走出了五分钟的实效感。
  到了楼下，靳洛跺了跺脚，他看着林文然：“明天，要加紧学习了。”
  虽然知道这是大实话，但林文然听了还是闷闷的：“嗯”。人家谈了男女朋友都是花前月下的，怎么到了俩人这儿，满嘴都是学习了。
  “不开心？”靳洛好笑地看着林文然，林文然撇着嘴，低下了头。
  宠溺地伸出双臂，靳洛将林文然搂进了怀里，当头发碰到那硬邦邦却又温暖的臂膀时，林文然那点小委屈都没了。
  闻着发香，靳洛能读懂她的心：“我比你更渴望。”
  被说中心事的林文然别扭的小狗似的，蹭了蹭头，声如细丝：“那为什么总这么严肃？”靳洛深吸一口气，将她抱紧：“我才刚刚展现那么一点点魅力，你成绩就下滑到五十名开外，如果魅力全开，我怕你受不起，我——嘶——”
  腰上的软肉被掐，靳洛疼得直吸气，林文然满面桃花地怒视他，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再不收拾就要上房揭瓦了。
  ********
  靳洛自从跟林文然在一起之后，脾气收敛了很多，但这不代表他没脾气。
  高三第一学期接近尾声，升学的压力日益逼近，伴随着酷暑高温，少年的心中都压着一把火，一点即燃。
  无论多忙碌的日常，靳洛都会定时去运动，一般中午如果没有什么事儿林文然都会陪着他去，或是靳洛跑步她在旁边看，或是看他做引体向上，或是跟着他一起慢跑，不知道是不是运动的原因，这段时间有很多同学感冒发烧，林文然一直平稳度过。
  这天中午林文然帮着老师整理了一下总结材料就没跟靳洛去操场上，弄完后，她看了看时间就开始做物理题。
  林文然这段时间心静了不少，成绩自然也稳定了很多，她已经开始做历年各省的模拟考试题了，做到最后一道能量守恒分析题的时候，她皱起了眉。在纸上翻来覆去地推理步骤，一环扣一环，就是得不到答案。
  拿着水杯路过的张凡看了一眼林文然，微微一笑：“你这道题的思路错了，你看，火箭在弹簧上解锁之后，弹簧弹力远大于火箭重力，所以你的守恒公式写错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拉个椅子坐在了林文然身边。
  张凡之前是年级第一，但自从分班打乱之后，他就被班长宋桥超过了，但排名也始终在年级前五名之中，学委当之无愧。物理又是他的强项，林文然虚心听着，他的解题思路活泛清晰，甚至很多步骤要比老师讲的还简易。
  林文然认真记着，不时在纸上划拉着公式，阳光从窗户投入洒在她身上，就连她皮肤上小小的绒毛都可以看到，张凡不动声色地看着，脑海里浮现的是“洁白如玉”四个字。
  题目讲到一半的时候靳洛从屋外进来了，他浑身都湿透了，白色的校服紧贴着精壮的胸膛，他手里捏着林文然爱喝的柠檬水，笑盈盈地往这边望。
  当视线投过来那一刻，靳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张凡比林文然更早发现靳洛，他冷笑着，看似不经意地贴近林文然，手虚晃搭在林文然的椅背上，从靳洛的角度看就跟搂着她的肩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