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无下限的耻辱

  看守所。
  傅七夕缩在脏污的墙角，披头散发形如木偶，曲着腿紧紧圈抱着自己，她不敢动，更不敢吱声，尽一切可能把自己隐形掉。
  一周了，她被里头的看守人从单人间的屋子换到了这间七八人的仓，极度逼仄的空间内，入眼便是一溜到底的大通铺，大通铺尽头是水泥砌成的厕所，旁边挨着的是一整排的毛巾和牙缸，厕所拔的很高，上头，有气无力转着一台风扇，聊胜于无地吹着本就恶臭连连的风。
  七八个女人零散坐着，抬头看向她的视线就像饿狼睨着擅闯进来的小羔羊。
  堵在门旁的一个短发女人抄着手，冲着她嬉皮笑脸地吹了声口哨，“小妹妹，细皮嫩肉的没干过糙活吧，去把厕所刷干净了。”
  傅七夕虽然没进过这种地方，但她也懂得，法院没下最后判决书之前，她还是有人权的，何况这样的命令这一周她听过无数次。
  她没有理会，垂着头站起身，习以为常地往最末的那床空铺走去，脚步才迈开的下一瞬，几个人齐齐堵住了她的路，“听不懂人话对吗？”
  女人们呲牙咧嘴的狰狞模样反倒着映入她的眼底，却激不起她一丝反应。
  “不如我帮你们去刷啊，行吗？”森森然的声音从傅七夕身后的床榻上传来，一道瘦到形销骨立，剪着齐肩短发的女人身影缓缓爬了起来，毫无血色的脸上是一脸病态的死灰，她捂着嘴，稍微大点的动作都让她咳的上气不接下气，那声音听得围堵傅七夕的几个女人全都脸色突变，纷纷做鸟兽散，所有女人都离她远远的，就像躲着什么可怕的毒蛇猛兽。
  虽然她们都或多或少犯了法，但有些也还不至于到没命的地步，谁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被一个肺结核传染上，医疗设施差就算了，白白呜呼哀哉就得不偿失了。
  傅七夕转头看去，女人讽刺地咧了咧嘴角，又躺了回去，她捂着嘴，一声接一声地咳着。
  好不容易有空隙匀口气，她却满是不悦地讽笑，“怕我啊，那就跟那些人一样，滚远点。”
  傅七夕垂下眼睑，一声不吭爬上和她挨着的床榻，静默地躺了下来。
  在这种地方，最没用的东西就是尊严，耻辱，永远不会有下限的一天，这一周，那些恶心的非人经历一想起，她就痛到胃部翻搅，拼命干呕却吐不出来。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在这些虎狼环饲的女人当中，她连一个正常人都做不到。
  “啊赛，谢谢。”
  叫啊赛的女人嗤了声，背过身去又开始一声借着一声地剧烈咳嗽，许久许久，等她平静下来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在抖，“真要谢谢我，会有机会的。”
  此刻的傅七夕并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多年之后，回想起在看守所的这一周，她常常不由感叹，这个为了大爱未雨绸缪，可以不顾一切，甚至赌上命的女人有多么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