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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锦官城_分卷阅读_110

  回去的路上,蔺效对沁瑶道:“此案不光刘赞等人在全力查办,连道长和缘觉方丈都已参与其中,若真有邪祟作怪,想来过不多久便会水落石出,你这几日不如在家中多休息休息,也免得奔来走去的,徒增劳累。”
  沁瑶点点头,过了一会,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蔺效向来尊重她的意愿,甚少干涉她的行动,眼下却生怕她为了此事劳神似的,难道是怕她应付不来那邪物,惹来危险?
  蔺效见沁瑶困惑地望着他,耳后一热,轻咳了一声道:“过些时日康平及笄,皇伯父宴请百官,多半会在那日宣布赐婚的圣旨——”
  还有一句话未说出口——赐婚之后,婚期怕也就不远了,沁瑶还是……将注意力多多放在备嫁上罢。
  沁瑶琢磨了一会,渐渐恍悟过来,红着脸瞧蔺效一眼,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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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是中秋,晚上宫宴时人来得十分齐全,不光德荣公主一大家子,就连大病初愈的澜王也早早到了。
  喝至酒酣耳热,皇上笑着对澜王等人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连康平都要及笄了。”
  众人饮酒的动作皆是一顿,静了片刻,忙顺着皇上的话热烈讨论起康平的及笄礼来,可心里都明镜似的,康平及笄在即,几个孩子的婚事自然也不远了。
  吴王借着饮酒,目光灼热地看向夏芫,见她端坐着慢条斯理地饮酒,一举一动无不娴雅文静,可脸上却毫无喜色,不由一怔,转念一想,阿芫白日曾犯过胸口痛的毛病,眼下莫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这样想着,疑惑顿时转为怜惜。
  德荣细觑着夏芫的神色,只觉自从书院回来,女儿便有些闷闷不乐,此刻脸色更是显见得难看,便悄声问她:“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夏芫掩袖咳了一声,柔声道;“刚才喝酒喝得急了些,这时候已好了。对了阿娘,康平要我今晚留在宫里陪她,不知阿娘可同意。”
  德荣讶笑道:“你们平日在书院时便总在一处,什么话非得今晚说?”
  说话时声音不低,那边康平又离得近,听见这话,忙离席跑过来道:“七姑姑,我有好些话想跟阿芫说,您就同意了吧。”
  德荣拗她不过,只好笑道:“好好好!依你们。”
  一时筵散,蔺效自去安排底下将士,因是节下,取消宵禁一日,长安城内外热闹得厉害,皇宫需得加强禁防,不止蔺效,许慎明也留在宫中。
  巡完一圈,蔺效正欲回值房,走至荷花池时,远远便看见湖心亭立着一人,身姿纤细,袅袅婷婷,依稀有些夏芫的影子。
  回值房只有这条路,要过去必须得经过湖心亭,蔺效缓缓停下步子,淡淡看了那亭中倩影一会,忽道:“再巡一遍。”
  转身仍返原路去了。
  身后几名将士都是一怔,偷偷看一眼湖心亭,也忙跟着蔺效走了。
  蔺效前脚刚走,另一侧忽走来一个修长的身影,见到亭中的夏芫,脸上露出笑意,快步走到亭中道:“阿芫。”
  夏芫嘴角高高翘起,回头一看,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七哥哥。”
  吴王心里疑惑的感觉一闪而过,笑得有些勉强道:“怎么这副神情?不是你约我来的么。”
  夏芫心念转了几转,立刻意识到自己遭了暗算,忙缓了缓神色,用嗔怪的眼神看着吴王道:“七哥哥来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险些被你吓死。”
  吴王疑虑顿消,忙笑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身子骨弱,下回七哥再不这样了。“
  ☆、第113章
  不远处树枝微微动了动,传来一阵细碎的动静,黑暗处有人压低嗓音道:“小姐,澜王世子不肯上当,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另一人幽幽道:“不急,慢慢等,总能寻到机会的。”这声音极柔极弱,天生让人怜惜。
  之前那声音嗯了一声,又道:“小姐,夜风起了,莫在此处站着了,咱们回去吧。”
  仿佛为了应和这句话,席地拂来一阵凉凉的风,柳枝顿时被吹得簌簌作响,遮掩了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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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康平梳妆之后,便嘟着嘴坐在桌前,对着窗外发呆。
  雪奴红奴她们都知道公主的脾气,也不敢随便上前招惹。
  “没意思——”康平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上的银丝香球,“阿芫一大早就走了,六哥七哥不见人,十一哥成日里都是忙忙忙,我回宫他也不陪我玩……没意思!一点都没意思!比在书院里读书还没意思!”
  将香球愤愤地丢到桌上。
  雪奴等人一缩脖子,大企业不敢出。
  数落一通,康平想起昨夜父皇对她说的话,嘴撅得越发高了,“父皇最没讨厌!”
  却又不说为什么父皇讨厌。
  雪奴见康平的烦躁情绪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惟恐她一会拿她们开刀,炸着胆子道:“殿下,昨夜皇上虽说赐婚之前要先征询冯公子的意见,若冯公子不愿意,便不让他尚公主,但公主又怎么知道冯公子一定不愿意?毕竟,殿下生得跟仙女似的,又这么得皇上的宠爱,想来天底下不知有多少男子爱慕殿下呢,冯公子自然也不例外的。”
  康平的情绪丝毫不因这番话好转,“那为何上两回在街上遇他,我跟他说了那许多话,他连正眼都不肯瞧我?阿娘常说,若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是怎么也藏不住的。你们瞧冯伯玉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意思么?”
  她虽然脾气一来就压不住,可一点也不傻。
  雪奴和红奴脑海中同时想起冯伯玉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呃……的确看不出对公主有什么好感,简直还透着几分恶感,但这话怎敢当着公主的面直说?只强笑道:“每个人的性情不一样,像冯公子那样的读书人,就算心里喜欢,多半也不会明明白白表露出来的。”
  红奴在一旁出主意,“殿下,您最近跟冯公子的妹妹交好,她不是信誓旦旦说准保让冯公子喜欢上殿下么,今日既然无事,不如到冯家去找她,这两日衙门里休沐,冯公子没准也在府中。”
  康平摇摇头,默了一会,忽道:“昨日阿芫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脸上不自主浮现一层红晕,“她说人通常都有几分劣根性,越是主动示好,那人没准越瞧不上你,还不如使法子让对方主动来找你。可我想了一宿,都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让冯伯玉来主动求我。”
  她越说越绝望,到最后只余重重叹息,连生气都提不起精神了。
  雪奴还是第一次在主人身上见到这种沮丧的情绪,想起这些时日公主费尽心思讨好冯氏兄妹,却全得不着半点回应,倒也生出几分心有戚戚的伤感之意。
  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道:“奴婢倒想到一个主意。”
  康平意兴阑珊地掀开眼皮撩她一眼,“什么主意。”
  雪奴凑过来道:“殿下,您这些日子总带着冯初月四处玩耍,韦国公府都去过几回,难道就不曾发现么?奴婢瞧着,那个冯初月像是看上夏二公子了。”
  “夏荻?”康平历来心粗,或者说只关注自己愿意关注的人和事,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哈哈,她倒也真敢想!别说七姑姑和姑父不会同意,便是夏荻自己也不会点头的。夏荻那人,一双眼睛长在头顶上,嘴又毒,谁都瞧不上,能瞧上冯初月么?上回不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娘子赠他一首诗,被他给冷嘲一顿么,听说那小娘子回去后又羞又愧,险些病死。依他这性子,冯初月这要是上赶着扑上去,少不得被他给收拾一顿。”
  “所以这才是奴婢要说的那个法子啊。”雪奴加重语气道,“您想想,您是公主,皇上又得意您,您想挑冯伯玉做驸马,无需顾虑门第之差,只要他自己和皇上同意就行了。可冯初月想嫁给夏二公子,简直难如上青天,若没有您的助力,这辈子都甭想,殿下不如顺势帮冯初月一把,冯公子只有冯初月这一个妹妹,一旦被情势所逼,为了妹妹不受委屈,多半会向公主低头的。”
  康平犹豫,“这……不太好吧。”
  红奴听明白了雪奴的意思,见康平举棋不定,忍不住插言道:“殿下,别怪奴婢没提醒您,您及笄可不远了,照昨日皇上那意思,如果冯公子自己不愿意,是怎么也不会给你们赐婚的,难道您愿意皇上将您指给别人么?”
  “不愿意!”康平斩钉截铁道,她喜欢冯伯玉不是一日两日了,根本无法想象跟旁人成亲的情景。
  “那不就得了。”雪奴红奴齐声道。
  康平心烦意乱地想了一回,胡乱摆摆手道:“你们先别说话,让我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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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芫吃饭时姿态极优雅,不紧不慢,一点声响也无。
  昨夜胸口疼了一夜,早上才服了药,眼下只能吃些清淡的粥汤。
  饭毕,陪爷娘说了会话,见二哥起身回屋,便也跟着告辞出来。
  兄妹俩一路无言走到花园里,极有默契地同时止步,抬目远眺。
  眼下时节正好,园子里原有的翠绿嫣红中添了厚重的金黄,一眼望去,层层叠叠,极为眩目。
  这园子自开朝时起建,迄今已有百年,期间几经风雨,却始终繁茂富丽,上年他们一家人回长安后,又经一番修葺,园子愈加的佳木葱茏,一草一木无不别致讲究,有着寻常富户根本无法比拟的厚重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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