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

  拜完天地以后,我被人像拎小鸡仔一样脚不沾地地拖进里屋,狠狠往一间房间里面一丢,我就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眼睛直冒金星。
  房间门无情地被关上,我被关在了里面。
  准确的说,一身喜服的我被人扔在了一间古代装潢的婚房里面。
  檀木的雕花大床上面挂着红绸,床头燃烧着艳红色的蜡烛。床头、窗户以及门板上到处都贴满了大红的喜字。
  奇怪的是,这喜庆的婚房中央端正地摆着一口棺材,也不嫌晦气。
  “呼——呼——呼——”安静地房间里面突然响起那种破风箱一样的沉闷的轰鸣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清晰。
  好像是一个人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
  像是有一团浓痰堵在肺部,咳不出去,只能粘连在肺部,在胸腔里面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这声音好像是从那张拉着红色帐子的雕花木床里面传来的。
  好奇心驱使着我朝着雕花木床走过去,我壮着胆子撩开床幔,朝里面看去。
  啊——
  里面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子,那老头很瘦,裹在一床大红色的喜被里面,活像像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
  老头目测六十岁往上,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脸上松树皮一样干瘪的皮肤松弛耷拉着。他的银白色的头发像稀疏的枯草一样凌乱。
  “你……”床上躺着的老头突然朝着我伸出鸡爪一样的枯瘦的手,眼睛瞪着像铜铃一样大,死死地盯着我。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身上盖着的喜庆的红被子滑落……
  他身上竟然也穿着一身艳红的喜服!
  难道,我要嫁给这样一个老到可以当我爷爷的糟老头子做媳妇儿?
  不可以!
  我拔腿就往门口跑,如果我分得清楚那一扇是门的话,该死的,这古代的糊着纸的雕花木门怎么都长一个样子?
  我使劲拽着每一扇可能是我的生还希望的门,尽管使净了吃奶的力气,但我还是没有撼动那一排紧紧闭合着的门半分!
  身后老头子的喘息声越来越浓重,就像是在我耳朵边上喘息一样,我浑身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
  “快啊!你快点打开啊!”我使劲拖拽着门,我几乎都急的快哭了。
  “噗——”身后突然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谁?谁在笑?”我猛地转身。看见一个一袭玄黑色古代长袍的男子慵懒地坐在棺材盖子上,狭长的眼睛猫一样微微狭着,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是他!梦里的那个男人!
  男人泼墨似的青丝用一根白玉的发带束在脑后,额前留着两簇鬓发,落拓又不显得随便。
  那男人单手撑着棺材板,修长的手指在沉重的棺材板上面叩击出一声一声的轻响。
  “怎么是你?”
  那男人不说话,嘴唇微微勾起,嘴角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我不由得呼吸一滞,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我迅速回过神来,现在可不是花痴的时候,我转过身双手拽着门框使劲地往里拽。
  那个男人又低低地笑了一声,“你开错了,门在那儿。”
  我尴尬地走到男人手指的那扇门,使劲一拽,虽然还是没有拽开,但是听到了门后面叮叮当当的锁链撞击的声音。
  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来人啊!救命啊!放我出去!”外面寂静一片,并没有搭理我。
  身后的男人又笑了一声,我生气地转头狠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男人的声音像是泉水一样清冽,仿若久旱逢甘霖,“你这么能这么傻, 你见过那个抓人的人会主动放你出去的?”
  “也对哦。”我愣住了,一不小心就陷进了男人含笑的眼睛里面,他的眸光好温柔,“你是谁?”
  “我姓夫名君。”男人依旧含笑地看着我,眸光似水。
  “姓福?有姓福的吗?”我在脑海中搜罗了一阵,灵光一闪,“你是说大明湖畔的福尔康那个福吗?”
  男人不点头也不摇头,仍旧是笑,“你连起来念念。”
  “福……福君?”有点绕口,“夫君?”
  “娘子。”男人丝毫不避讳地答应我。
  臭不要脸!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起来,“我都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谁是你娘子?”
  “不承认吗?”男人伸手摩挲着自己的下颌,“可是我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了。”
  “谁跟你……”话说到一半我又咽了回去,我和他好像真的……而且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
  “行过夫妻之实又能怎么样,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有过那啥又怎么样?谁说就一定要结婚了?”
  “看来娘子是铁了心要赖账了。”那男人故作娇羞道,“可是为夫是认定了娘子了。记着,你的夫君叫慕玄。”
  “慕玄。”名字不错。
  “恩。”男人轻轻应了一声,“娘子,可记得了?”
  “记得了。”我愣愣地点头,不对啊,“谁是你娘子?”
  慕玄抬头看我,他漆黑如墨的眸子端详了我半晌,“要是你不承认那便不是吧,我这一趟是来救我的娘子出去的,既然你不是我的娘子,那我也无需白费力气救你。”
  慕玄说罢,他跳下棺材盖,稳稳落在地上。打算离开了。
  “哎……你等等。“我想叫住他,却蓦地发现地板上空荡荡的一片,灯光竟然没有映照出慕玄的影子。
  “怎么?”慕玄笑意盈盈地转过身来。
  我艰难地咽咽口水,“你没有影子……”
  慕玄点点头并不说话,他朝着我迈进一步,我哆嗦着后退一步,“你不是人你是鬼?”
  “嗯。”慕玄应了一声,“你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你见过我的尸体。”
  我猛地想起慕玄的尸体还躺在殡仪馆的陈列室里面,他的尸体还是我帮忙画的妆,上妆的时候,我还羡慕他皮肤水润,毛孔比女孩子的还要细腻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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