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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病_分卷阅读_5

  郭雅心只当她是孩子心性,况且女人间说些家长里短的话,估计女儿也会觉得闷,所以就点头同意了。
  陆云昭主动牵过绮罗的手,他的掌心微热,手掌能把绮罗的小手整个儿包住,像是寒天里裹着一床温暖的棉被般熨帖。他们走出大堂,陆云昭低头问她:“小姐想玩什么?”
  “跟着表哥做什么都行。”绮罗揉了揉耳朵,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不想听娘她们说话。”
  陆云昭了然:“若你不嫌弃,就在我房中坐一会儿。我刚好要临完一页碑帖。”
  “好!”绮罗欣然答应。
  陆云昭的房间很素净,墙面上基本都没有什么装饰,只一张黑漆四脚书桌和两个四层的书架。绮罗皱了皱眉头:“表哥这里太素了点。”
  陆云昭吩咐钟毅去拿曹夫人送来的糕点:“是我要求的。读书人的房间摆的东西杂,乱了心智。”他今年也不过十一岁,说话却老成得像个大人。
  钟毅念着上次绮罗救了自家公子的好,对绮罗格外地友善。绮罗吃了两口糕点,看见陆云昭站在书桌后面认真地写字,都说字如其人,便走过去踮起脚想看。无奈个子太矮,努力了几次,都是眼睛堪堪掠过桌面,什么都看不见。
  陆云昭侧头微微一笑,俯身把她抱了起来,放在凳子上。
  绮罗总算看清楚了铺展在桌面上的白纸,再看看摆在上面的碑帖,虽然她在书法方面没什么造诣,但十一岁能把字写得这么有风骨,应该算是很好了吧?前世她常在书房给父亲磨墨,父亲的字更成熟稳健,也极有风骨,倒跟这陆云昭写得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陆云昭看见绮罗微微张着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胖嘟嘟的脸像蒸熟了的馒头,饱满白嫩。他不禁问道:“想不想我教你写两个字?”
  绮罗点了点头,陆云昭便走到她身后,把手中的笔放在绮罗的手里,并教她握姿。见绮罗抓的有模有样,他便握着她的手,俯下身子去。她的整个身体都窝在他怀中,他温热的体温好像隔着衣物传达到她的背心,松软的青竹香气直达心底。
  她的心微微一动,陆云昭在她耳边说:“写字的时候要专心。”宣纸上缓缓拖曳着墨迹,不一会儿就写出了一个漂亮的“绮”字。写完之后,陆云昭捏着她的手,又写出了一个“罗”字来。
  他知道她的名字?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清亮又骄横的声音:“滚开!我是曹府的小姐,难道还不能见见爹的义子吗?”话声敢落,一个穿着绯红襦裙的少女就闯了进来,四下张望之后,目光落在书桌后面的一少一小身上,愣了愣神。
  陆云昭放开绮罗,上前行礼。那少女也不过□□岁的光景,陡然往后退了一步,整张脸比身上的裙子还红。
  然后,她竟然什么也没说,便夺门而逃。
  陆云昭显然被她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定在那儿半晌,才转过身来,却看见绮罗捧着肚子,倒在椅子上狂笑。
  没过多久,玉簪便来接绮罗,她看见绮罗跟陆云昭相处得很好,有说有笑的,对陆云昭也多留意了几分。她不似徐妈妈一样是郭府的老人,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表公子并不是太放心。可眼下看来,是她多虑了吧?
  朱明玉一行人回到朱府,没想到张妈妈在耳房那里等着,一见到朱明玉便说:“公主请二爷过去一趟。”
  朱明玉本抱着绮罗逗她玩,闻言忙把绮罗交给郭雅心,跟着去了长公主的住处。
  长公主梳着朝天髻,穿着绛紫色织锦对襟背子,玄色牡丹花样的裙子,正拿着白羽站在廊下逗鸟。她眼角瞥到朱明玉过来了,便把羽毛交给身边的丫环,微微一抬手,那十几个人都恭敬地退下去了。
  “母亲叫儿子来有何事吩咐?”朱明玉上前行礼。长公主伸出手,朱明玉连忙扶着她。
  “距离书院的入学考试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可跟洪教授打过招呼了?”长公主坐在廊下,手搭在栏杆上,望着朱明玉。
  朱明玉笑道:“应天书院贵为全国州学的魁首,多少人挤破头要进去,这您是知道的。虽说入考等一应事务都是由洪教授打理,但试卷有糊名制度,他又素来铁面无私,景禹还得凭自己的本事。”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就不能让他指点一下景禹?”
  “那儿子再同他说说吧……不过他未必肯卖儿子这个面子。”朱明玉为难地说。洪教授是京东京西四路有名的鸿儒,而且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之前,枢密副使的内侄想要靠关系入学,派人去洪家施压,结果放榜的时候,那位内侄还是名落孙山。洪教授一句:“糊名考校,唯公正耳。”把副使派去质询的人给堵了回去。
  长公主微一提气:“罢了,尽力而为吧……听说陆云昭到应天府来了?”
  朱明玉心里“咯噔”一声:“是。还来不及禀明母亲。”
  长公主道:“你自个儿得有点分寸,别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陆云昭,得罪了郭家和你岳父。”
  “儿子明白。只是云昭那孩子太可怜了。”
  长公主望向廊下的鸟:“这又能怪谁呢?若是他母亲不作出那等事,现在最差也是个侯夫人了。”
  朱明玉闻言,叹了口气。
  转眼到了腊月里头,节庆很多,街上分外热闹。
  朱景禹读书读烦了,整日里央着长公主要外出游玩。长公主想着,原本应天府就是朱明玉的地盘,治安也极好,小孩子贪玩爱热闹,多遣些小厮婆子护着也就是了,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与此同时,绮罗正在屋子里头琢磨着养生的学问,让下人去书库搬了许多书来,有些她从前都没见过。前世学的书都是《女戒》或是《女训》这些,父亲说学经义是男子用来考科举的,女子并无机会参加科举,因此也没必要多读,继母更是不肯她手沾书,因此她读过的书寥寥。但这一世,她有这么好的条件,可得努力多学些才行。
  郭雅心来了,看宁溪在给绮罗整理书籍,不禁笑道:“皎皎这么小就如此好学?”
  绮罗一笑,依偎在郭雅心的怀里:“娘不喜欢我多看点书吗?”
  郭雅心把她抱坐在腿上,总觉得四岁的小孩子太静了不是好事:“腹有诗书气自华,自然是喜欢的。方才你四哥哥和五姐姐出去玩了,你这阵子身子好了许多,不如让徐妈妈也带你出去逛逛吧?今日瓦舍里有很多表演,影子戏你爱不爱看?”
  绮罗内里也还是个少女,前世常在家中绣花,照顾弟妹,侍奉双亲,性子安静很少出门,见郭雅心提起,便点了点头。
  徐妈妈给她找了顶华贵的珍珠绒帽,穿上厚实的棉衣,外面还裹了一层绒毛滚边的斗篷。徐妈妈牵着她,四个丫环外加六个家丁簇拥着就出了门。
  街上果然热闹,游人,表演的艺人比肩接踵。饶是徐妈妈一直叮嘱丫环跟家丁凑紧一些,还是被拥挤的人潮冲散了几个。徐妈妈无奈,牵着绮罗走到角落里头,给她从摊子上买了一袋糍糕。
  绮罗喜欢糍糕的香味,低着头一直吃。
  忽然涌过来一伙人,硬生生地冲散了徐妈妈和绮罗。等徐妈妈站稳,再匆匆一看,糍糕洒在地上,绮罗不见了!
  ☆、第6章 掳劫
  绮罗只觉得被人抱在怀里疾走,嘴被捂住,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留着胡渣的男人。他抄小路巷弄,似乎对周遭的环境很熟悉,人群的哄闹声很快就小了。
  绮罗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掳走了。城里节庆的时候都是有官兵巡查的,她只要逮着机会就设法求救。
  果不其然,快走到城门的时候,一队官兵把他们叫住。绮罗被男人禁锢在残破的黑鹤氅里头,动弹不得,只露出一张小脸。男人说:“小女病了,去城里看了大夫,着急回家给她煎药,请官爷行个方便。”
  那官兵上下打量他们两眼,就挥手让男人走了。
  男人松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绮罗虽然嘴巴还被捂着,但已经能够动,她灵机一动把头上的珍珠绒帽丢下去。可帽子刚一落地,就被男人发现了。他迅速弯腰捡起帽子,恶狠狠地对怀中的人说:“小丫头倒挺机灵的!不过你给我老实点,今后能少吃些苦头!”
  绮罗心中着急,真要出了城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试图挣扎,男人却按住她,装作哄道:“乖乖,爹马上带你回家了,别闹……”周围来往的行人也不觉得有异常。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等一等!”
  男人吃惊,下意识地撒腿就跑,但可很快就被人追上来了。
  腊月的天寒地冻,万家灯火里,陆云昭裹着鹤氅,露出一张年轻俊美的脸,表情坚毅地站在两人的面前。绮罗的心没来由地安定了不少,他在就好。
  陆云昭说:“刚刚我好像看见从你怀中落下的珍珠绒帽,不像是你的东西。”
  男人张嘴狡辩:“那是你看花了眼!识相的快走开!”
  陆云昭却不为所动:“你这么捂着那孩子,不怕把他闷死吗?若是你家孩子,让他说几句话总可以吧?”
  “要你多事!”男人的一只手猛地从腰间掏出匕首。绮罗终于能够说话,连忙喊道:“表哥小心啊!”
  陆云昭听到绮罗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男人已经拿着匕首冲了过去。陆云昭只是个少年,男人却很健壮。他一手抱着绮罗,一手还能猛刺陆云昭,陆云昭只能在地上狼狈地打滚躲避。
  绮罗心中着急,狠狠地咬向男人的手臂。男人吃痛,一下就松开了手。绮罗跌跌撞撞地奔向陆云昭,她身后的男人却面露凶光,举起匕首就朝她刺了过去。
  “绮罗!”陆云昭猛扑起来,把绮罗护在怀中,匕首划破了他的胳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此时,一群官兵冲了过来,大声喊道:“那边的人,都不许动!”
  男人见官兵来了,匆忙丢下匕首,飞快地跑远了。
  几个官兵去追他,剩下的都围过来。官兵头子看见是陆云昭,知道他是曹通判的义子,连忙问道:“陆公子?您没事吧?”
  陆云昭捂着手臂站起来,摇了摇头:“没事。刚才那个歹人掳劫孩子,幸好被我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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