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苏叶晴，你就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吗？

  一觉睡醒，苏叶晴还是觉得脑袋跟要炸了似的，坐在床上半天缓不过来，直到朱姐在外面敲门，苏叶晴才稍微的清醒一点。
  “朱姐，什么事儿？”
  “先生让你去一趟书房。”
  “书房？”
  “嗯，先生在书房等你。”
  “好，我马上去。”
  自己再次回来以后，再也没有踏进这间书房了，又或者说当初在这里第一次发现了纪薇年的照片以后她就不愿意再进去，如果不是为了穆辰枫的事情她是断然不会进去的，始终这里不是属于自己的。
  书房里的陈列没有一点改变，书架一排一排的摆好，各种书籍按照内容的分类码放整齐，井然有序，穆辰枫的书桌还是最南边，此时他正在低头书写着什么，偶尔抬头看看电脑，又低头奋笔疾书，黑色素雅的钢笔握在他的手上，在文件留下苍劲有力的字迹，冬日的阳光将他往日的冰冷都融化了，书桌上还是摆放着一个相框，自己看不到里面放的是谁，可是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纪薇年。
  “朱姐说你找我？”
  穆辰枫没有立刻抬头，而是坚持写完最后一个字儿才抬头看她，没有冷漠，没有怨恨，甚至还有一点笑意，就想对待自己的合作伙伴一样。
  “是的。”
  “有什么事要我去做？”
  “做人讲诚信，答应别人的一定要做到，昨天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说罢，从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件，整齐的摆放着在苏叶晴的面前。苏叶晴看着文件，她突然觉得心下一片凄冷。
  “这......”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了字，不过财产分配我稍作了改动，虽然你可以放弃，但我不会不仁不义。该给你的我一定会给你的。这一份是当年你父亲，不，是俞鸿，俞鸿和我签订的合同，昨天晚上我说过，喝完50杯酒5000万的欠款一笔勾销，你做到了，我也不会食言，这是合同的原件，现在我销毁它。”
  穆辰枫拿着合约放在一边的碎纸机里，脆弱的纸张在锋利的齿轮咬合下碎的彻底粉碎，混在一堆废纸里。
  “苏小姐，你自由了。”
  苏小姐。
  你自由了。
  这七个字儿怎么就这么刺耳，苏叶晴看着桌面上的离婚协议，有些发懵，自己和他没有关系了，就连那份合约都没有了，好半天苏叶晴才开口呆滞的问道：“我自由了？”
  “是的，你自由了，合作愉快。”
  穆辰枫起身伸出手，苏叶晴看着他悬在空中的手，他的脸色除了礼貌的微笑，没有一丝一毫其他的情绪，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合作伙伴而已，把她带回来只是为了让她还清楚5000万而已，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叶晴，他没有把杀父之仇算在你的身上已经是宽宥，你还想怎么样？
  “我可以走了？”
  “如果你愿意，你现在就可以离开穆家，不会有人阻拦你，当然如果想一起吃个午餐的话，也可以。”
  “不，不用了，谢谢，我，我已经麻烦你们很多了，现在就走。”
  “好，需要我派车送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
  “好，那苏小姐请便吧。”
  苏叶晴还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的勇气，穆辰枫又低头开始处理新的文件，自己和他终究不是同路人，这一天不过是早晚的问题，长痛不如短痛，就这样吧。
  听见关门声，穆辰枫再也装不出镇定和无所谓，其实他一直在等，等她说自己不愿意走，只要她开口，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会留下她的，可是她还是走了，甚至不愿意多留一分钟。大手不断摩梭着相框，里面的照片早已经不是当时纪薇年的那张照片，是自己为苏叶晴拍下的第一张照片。
  那是他第一次问她，如果自己死了她会怎么样，那时候她笑着说她陪着他。那一天，她握着自己的手整整一夜，那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她睡觉的时候不是皱着眉头的样子，那一刻他突然很想守护她这个难得浅笑。
  从穆家出来，苏叶晴手握着离婚协议行尸走肉一般沿着马路前行，偶尔有轿车从自己身边飞驰而过，海水不断的拍打着沙滩礁石，今天天气难得这么好，海天一色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上一次自己站在这里是什么时候？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还自己身边，那时候自己还奢望着他能有一点喜欢自己，不，那时候她觉得自己终归在他心中是与旁人不一样的，可是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再一次踏上这片沙滩的时候，苏叶晴体会到恍如隔世是多么的伤人，可是那又如何呢？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却偏偏想再来看一看，站在沙滩上，海上起了很大的风，身后的秀发不断的飞舞，偶尔会划过自己的眼睛，发丝虽细却像利刃割的眼睛生疼。
  海浪很大，上一次也是这样，自己差点被海浪推到，那时候他还在自己的身后，这一次不会了吧？
  重新站在海边，脱掉鞋子重新站在海边，冬天的海水冷的刺骨，能冷到心里，苏叶晴不觉打了个冷颤，恰好海浪打上岸来苏叶晴因为太冷一时脚有些麻没有站住，好像上一次一样。
  没有跌进冰冷的海水，没有跌进柔软的沙滩上，还是和上一次一样，跌进宽厚踏实的怀抱。
  “小心点，别摔了。”
  这独特而低沉的嗓音，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可是怎么会呢？他怎么会出现呢？直到转身看见站在身后的穆辰枫，苏叶晴才知道，真的是他，还是和三年前一样的他。
  “你，你怎么会......”
  苏叶晴离开穆家没多久穆辰枫就跟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放心，还是想去挽留她，可是他知道那一刻自己脑子里想的就是要看见她，只有看见她，自己才能安心，所以自己一直跟在她身后。
  “既然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还不走？”
  “我，我只想，只是.......”
  “只是什么？”
  明明就有千言万语，可是最后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满腹相思却成了无语凝噎。穆辰枫看着苏叶晴，问道：“这些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回来？如果不是我用俞锦威胁你，你根本不会跟我回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如果不是我找到你，你难道没有打算在深山里躲一辈子吗？”
  穆辰枫步步紧逼的质问着苏叶晴，苏叶晴一向不善言辞，她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自己是多在意他，多爱他，多想他，看见他眼里的怒意，苏叶晴步步后退，穆辰枫余光看见背后不断汹涌的冰冷海水，伸手将她拽住，苏叶晴不知道他干什么，却看的见他的失望和怒气，这不是自己想要的，逃走，就是不想看见他对自己的失望和恨。
  可是，苏叶晴，你到底没有逃过这些，最后你还是叫他恨上了你。
  苏叶晴觉得很崩溃，自己为什么这么失败，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上一辈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十恶不赦，这一生才这样失败。
  “我只是怕看见你恨我。我知道，你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是即便你不爱我，我也不想让你恨我，辰枫，我只是怕你恨我。伯父的死是你心里过不去遗憾，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偏偏是我的父亲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你恨我是应该的，但是，我真的怕看见你恨我。”
  什么叫自己心里的人不是她？那她以为自己心里的人是谁？纪薇年吗？什么叫自己会恨她？难道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怨什么吗？难道自己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为了她一次又一次改变自己的原则，她却从未看在眼里吗？
  穆辰枫退后一步，放开苏叶晴，怒极反笑，冷笑着问道：“苏叶晴，到现在为止，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难道不是因为杀父之仇吗？
  苏叶晴抬头看着穆辰枫，不知所以，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如果我真的想报杀父之仇，我就不会把你留到现在；如果是因为当初俞鸿欺骗了我，我就不会把俞鸿留到现在；如果是因为当初的5000万合约，我就不会把俞锦留到现在，我更不会允许她留在沐光高层任职，苏叶晴，自始至终，我恨你，跟任何人无关，我只是恨你。”
  穆辰枫看着一脸疑惑的苏叶晴，不禁哑然失笑，她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是真的爱上她了。
  “我.......”
  “我恨你，不是因为上一代的恩怨，不是因为你和俞鸿欺骗了我。苏叶晴，这些从来都不是我怨恨你的理由。”
  “那，那是为什么？”
  苏叶晴怯生生的看着穆辰枫，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难道还有什么？
  看着苏叶晴不停的抽泣，穆辰枫实在不想在这样吓她，如果说在昨天之前，自己还在怨她，那么昨天那一番酒后真言早就化解了所有的恩怨和不悦。
  “上一代的恩怨和你无关，俞鸿的合约和你无关。三年，这三年我每一天都在害怕，从前你的身份太引人注目，我怕你受到伤害而我却不能保护你，你知不知道其实在山里你见到我的那一天，不是我第一次出现在山里，我在山里已经住了三天了，就在你旁边的那幢房子里，不为别的，只为能够看到你，看着你我就觉得心安。”
  苏叶晴一万个想不到穆辰枫就这样在自己身边，难怪那天自己被欺负的时候他能那么快救自己。
  看着穆辰枫一往情深，苏叶晴突然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复杂的感觉，开心的，快乐的，委屈的，心疼的。穆辰枫伸手替她把散乱的长发别在耳后，有多久，自己没有这样感受过他的温柔了？
  穆辰枫温柔的注视着她，说道：“这三年，我怨你，是因为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不相信我对你的爱能跨越所有，芷青，你怎么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尽管是微笑，可是苏叶晴还是听出穆辰枫的卑微和痛苦，自己在他心里竟然这么重要。
  “辰枫，我不是对你没有信心，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伯父的死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这些和你没有关系。以后的日子，都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们不是说好，只要我们在一起，别的都不重要吗？”
  三年前，在电话里他也曾经这样卑微的求自己留下来，那时候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顾忌的是什么，所以自己才狠心走了，可是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还是希望自己留下，和三年前一样的卑微乞求。
  苏叶晴紧紧的抱着穆辰枫，这怀抱的温度足以融化她人生中所有的寒冷。
  如果，这一次还是一场梦一场空；如果，到最后还是万劫不复，自己也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即便粉身碎骨，也值得你眼里片刻温柔的注视。
  这三年，家里的大厨不知道换了多少，可是却总是觉得不好；家里的果汁自己不知道试了几回，可是就是做不出她做的味道；家里的鸳鸯茉莉请林深蓝来照顾，可是总是觉得不好看；雷雨夜里他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好像这场心病也落在了他的心里一样。
  “我们回家吧。”
  穆辰枫牵着苏叶晴要回家去，可是苏叶晴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局促又有些可怜兮兮的，穆辰枫不明就里的看着她，苏叶晴低头看看自己的光脚丫，可怜的说道：“脚。”
  一双白皙的脚丫冻得通红，穆辰枫这才想起来刚才她把鞋子脱了，沙滩上的鞋子已经注满了海水和砂砾，穆辰枫无奈的看着苏叶晴，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冲他傻乐，就向三年前自己识破她的恶作剧，她也会这样傻乐着向他求饶。
  回到家里，穆辰枫握着她的脚还是很凉，打了一盆热水，亲自给苏叶晴泡脚，仔细的洗去脚上沾染的砂砾，苏叶晴有些吃惊，可是却很窝心，好像记得以前自己总说他很优秀，自己配不上他，可是那时候他的回答到现在想来也不会有比这更美的情话：
  “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