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醋自己
温久也曾自爆过一次,上一世他被同门师兄弟设计关进乱葬岗,陷入万鬼撕咬围攻的死局,比起成为恶鬼腹下的冤魂,他最后选择引爆才刚修成的金丹,将整片乱葬岗炸毁了。
区区金丹修士自爆元神都能有如此大的破坏力,更不消说眼前这位实力能与虚云一战的鬼婴。
温久曾经问过虚云,鬼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虚云当时给出的答案很模糊,说:“目前还不确定,不过,它的实力不容小觑。”
不容小觑的鬼婴撂下一句话意寓不明的话,就自爆了
温久被虚云扑倒的那一刹那,瞥见鬼婴的身体瞬间缩小成一条线,看过去就好像是将空间撕开一道黑色的口子。
接着那道黑色的线条就像是一个压缩到极致的黑洞,然后倏的爆炸了,楚家大宅顷刻间土崩瓦解,一道炙热的火光冲天而起——不远处的火山被引爆了。
温久只听见“轰”的一声,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起来,自鬼婴的身体里喷出大量黑色的物质密不透风的兜头而来。
他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温久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他的思维出于混沌当中,根本不知道自己梦到的是什么。
直到眼前出现一道炽烈的白光,温久在白光的刺激下,思维突然清醒了。
梦里是白茫茫的一片,自己好像站在云端上,笑着张开双臂,正注视着什么。
温久从来没这么笑过,心底生出一种微妙的不适感。
视线里是一片红,渐渐清晰,眼前是一条全身冒着烈火的龙,一条神气的幼龙。
这是一条赤龙,身体矫健,曲线优美,每片龙鳞都在冒着危险却美丽的业火,他正张牙舞爪的朝自己飞来,落在怀里的那刻却化作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的头发乌黑秀丽,长的快要拖在地上,他趴在温久肩窝,声音闷闷的唤道:“苏河.....”
“嗯。”
少年身形不算矮,可却总给人一种年龄不大的感觉,他终于抬起头,手却还紧紧绞着温久的衣服,露出一对金黄色的竖瞳,半撒娇半骄横的喊道:“苏河!”
说罢,脑袋再次埋进温久的胸口。
温久无奈的笑了笑,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少年油光水滑的长发,在发顶上亲了亲,低低的说:“嗯,怎么了?”
“苏河苏河苏河苏河......”
少年不厌其烦的叫着他的名字,像是小小的恶作剧。温久抬一根手指,在小孩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男孩呼痛捂住脑门,双眸水盈盈的瞪着他。
温久拂开他的手,捧着少年的脸,在刚刚弹的地方印下一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少年好看的桃花眼周围渐渐染红,是个又羞又恼的表情,可爱极了。
少年金色的眸子泄露出危险的光,他宣誓占有权似的说:“苏河,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你不准离开我!”
温久怔了怔,一下一下捏着他的白莹的耳垂,低声道:“好,将来可不许反悔。”
……
这个温柔乡似的梦持续了很长时间,仿佛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温久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
“醒了?”
有人在他头顶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嗓音甚是温柔,却也很是陌生。
不,这个声音他听过!
温久闻声,焕然的瞳孔瞬间聚焦,闪过一抹微光,他大脑飞快的运转,回忆从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你是……碧落?”
温久一开口,发现自己声带十分沙哑,像是许久不曾说过话,导致一开口声音都劈了。
“正是,”碧落温言软语道,“大人感觉怎么样?”
温久慢慢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除了眼前这个面容绝丽的男人,再也不见第二个人了。
他皱了皱眉,哑着嗓子道:“他呢?”
碧落闻言但笑不语,将手伸进袖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挂件,正是原先挂在温久脖子上的龙骨。
温久放在被子里的手猛地一颤,一时间有些神色恍惚,他不自觉的又问了一遍:“他呢?”
碧落举了一会,无奈的叹了口气,“别担心,虚云大人就在龙骨里。”
什么?
温久长眉依旧拧着眉,伸手接过龙骨,仔细摸了摸,感觉龙骨身上的红□□域少了许多,整个剑身好像蒙上一层黑色的漆。
两人沉默了一阵,碧落见温久好像并不打算再和自己说话,顿时挑了挑眉,心道这人转世之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苏河大人没有话问我吗?”碧落率先开口,“比如关于虚云大人与这剑的关系,又比如鬼婴自爆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温久眼皮一撩,看了碧落一眼,淡淡地道:“你若是肯说,便会接着说,若是不愿,我问也白问。”
碧落:“……”
“您真是个有趣的人,”碧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只好一如既往的保持微笑。
温久没说话,继续盯着龙骨看,好像上面绣了一朵花似的,看的旁若无人,心无旁骛。
碧落简直要败给他了,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碧落揉了揉眉心,感觉和温久比起来,自己才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的人。
“您真的没有要问的吗?”碧落硬着头皮说道,温久再不开口,他脸都要笑僵了。
温久微微挑眉,想了想,道:“那个鬼婴到底是什么?”
终于问了,碧落暗自松了一口气,道:“根据我的判断,它应该是魔族,而且还是个大魔。”
“魔族?”温久有些讶异。
“是的,”碧落点了点头,一口气说道:“万年以前,大道昌盛,众生向道,大能多如过江之卿,层出不穷,凡人渐渐成为众修真人、妖,漫天神佛眼中的蝼蚁,生杀予夺全凭兴趣,哀鸿遍野,尸骨如山,长期以往,人间哀声一片,致使九天震怒,降罪罚。”
碧落的声音像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如美玉一般温润动听,也如玉石一般无心无情,仿佛世间种种,他只是一个冷眼的旁观者。
温久看着碧落水蓝色的眸子,一时间觉得此人当真看不透参不透。
碧落不知道他已经被温久在心里审视了一翻,他顿了顿,继续接上前话,道:“魔君顺应天意,逢乱而生,大道混沌。”
“魔君……”温久皱了皱眉,“魔君和鬼婴是什么关系?”
鬼婴又同虚云是什么关系?
“关系密切的很,”碧落微微一笑,“将军记忆还未完全恢复,想必是不知道这些隐情的,那魔婴乃是魔君未出事的孩子。”
“而魔君与虚云大人也是一脉相承的至亲之人。”
温久抓住龙骨的手指慢慢收紧,薄唇抿成一道凌厉的弧度。
鬼婴最后的那句话,“敌人的转世”和“仇人的儿子”,转世说的应该是温久,因为战神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他的转世,也就是自己。
至于后者,如果真像碧落方才说的,虚云是她至亲之人为何又会被她称作仇人的儿子呢?
碧落活了至少有一万年,虽然他没有听见鬼婴最后说的那句话,但联合前因后果,多少能猜出温久在想什么。
他浅浅一笑,道:“这件事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三界规定,原是不让议论的,”
碧落继续道:“但你是苏河大人的转世,知道也是迟早的——魔君还未成为魔君之前,是现任天帝的大哥,上任天帝的长子,仙京东宫之主。”
虽然温久心里也揣测过几种可能,却没想到现实远比他猜想的还要惊人。
梦中的自己和那个少年,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大概真的是那个所谓的战神转世,而那个让他一见便移不开眼的小少年就是虚云。
如此许多事情便解释的通了,虚云为什么会来寻自己,为什么对自己百般照顾,为什么会时不时的对自己撒娇,为什么会想与自己亲近……
温久突然感觉心中一阵酸涩,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他心里强行灌了一罐蜜糖,然后他自己却打翻了一缸醋……
这叫什么事儿?虚云那个王八蛋,每天想尽办法给他喂糖,让他慢慢爱上了这种甜,现在突然来个人告诉你,你有糖吃是因为你是别人的转世!
温久心里极不痛快,面上却不显,道:“魔婴竟然还活着,天帝的位子怎么坐的安稳?”
他这话说的颇为大逆不道,好像笃定现任天帝的位置就是从自己大哥那里抢过来一样。
不过这不能怪温久这么说,碧落说的这番话指的就是这个意思,温久不动声色,尽管顺着他的意说下去。
至于他本人肯定是不信的,他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既然自己的记忆必然会恢复,那么他作为一个曾经参与神魔之战的主力,还需要从一个陌生人这里寻找答案么?
说道这儿,他又想起虚云对魔婴说的“家”,想来就是指仙京吧,这个傻子,你爹抢了人家的爹爹的天帝之位,你还有好意思称自己为哥哥,还是在把人家揍得半死的情况下……
看来虚云在他不在的这些年,功课有待加强啊,就这情商还做天宫太子呢,迟早得给他弟弟抢了去。
“天帝并不清楚魔婴的存在”碧落说:“当初魔君被您封印在诛仙池,魔君的妻子——碧霞元君,即将产子,碧霞元君性格刚烈,逢此大变,自然不肯独活,随后跟着夫君一同跳进诛仙池……”
“按理说碧霞原君陨落后,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去的才是,因此并没有人会在意魔君是否曾经有过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