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千继续正色说道:
  “今日唤你们二人前来,我就是想让你们二人带着这张雷符去办一件事。”
  风狄生试探性的问道:
  “师父可是想让我与师姐带着这张雷符作为见证,去寻那白焰教母?”
  林千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你猜的不错,正是此意。”
  “我昨日费了诸多口舌,方才劝服了那田掌门和厉掌门,他们同意我派去找那白焰教母谈谈。若那白焰教愿立下协议,不再残害两派中人,以往的事情就此别过,再不追究。”
  贺终南心有戚戚的问道:
  “可是师父,就算我派要揽这个中间人的麻烦在身上,又有什么把握担保那白焰教母一定听我们的?若祖师爷在世,还好说。现在祖师爷都已不在了,她还会卖我们的薄面吗?”
  林千的内心也是顾虑重重,他叹了口气,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担心。那白焰教母还肯不肯念在往日的救命之恩上,卖我们这派的一点薄面,我也不知道。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如今声势浩大,远非昔日孤苦可比。不过,若为师不出这权宜之计,难道真要我派上下与那白焰教火并吗?”
  贺终南转了转眼珠,蛮横地回道:
  “师父,那我们干脆回绝了这件事不行吗?我不相信,就算真的不管,灵虚和天姥还能灭了我们不成?”
  林千斩钉截铁的反驳她:
  “你这是什么胡话。做人者,信义一诺千金。你祖师爷在世之时,从未忘记过他许下的这等承诺。你我身为他的衣钵传人,难道在他仙逝之后,就要拆他老人家的招牌打他老人家的脸不认账吗?”
  贺终南急急的低下头,认错道,
  “师父,不要生气,徒儿也只是随口一说。”
  林千正身告诫他二人道:
  “我浮云虽是小派,可是论及天下大道,福泽苍生,也从不输那些日日清修之门。清修之人,虽最终求的是脱离生死凡胎,远离世俗羁绊,得道升仙。可人生在世,该做的,该理的,一条也不该落。今日事,今日毕,敷衍埋怨,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二人今日要牢牢记住为师的这番教诲,浮云既已接了这桩差事,这就是我们的分内事。灵虚和天姥的弟子受了白焰的戕害,你们就要当作是我们自己的弟子受了这等戕害。你们此去行事,要怀着这样的心情全力以赴,不可有丝毫懈怠之心,明白了吗?”
  贺终南和风狄生赶紧跪下领命,接了这雷符信物,收拾好行李之后,即刻动身,前往白焰教大本营。
  二人日夜兼程,不出三日,既已到达灵虚地界,贺终南本想继续沿路前行,却被风狄生拦了下来,直言,再往前进,恐惊动了白焰教众,打草惊蛇。况且他们现在初来乍到,根本不了解白焰教的内部情况。还不如在此安歇下来,打听好之后再做打算。
  贺终南觉得还是风狄生心思细腻,想的周到。二人于是选了灵虚、天姥、白焰三处势力交界的地盘名唤涿生镇的一个地方,选了个客栈安顿下来。
  涿生镇虽然面积不大,可却是这方圆五十里之内的一个交通要道,所以货铺十分繁华,镇上还有各式茶馆和酒楼,打听起消息来十分方便。
  不出两日,贺终南和风狄生就将这情况摸了个大概。
  原来,这白焰教也是自这十年以来才逐渐发展壮大的。以前也不过是躲在涿生镇外西玄山下的灵渊谷中闭不出户,门下教众偶尔出来集市采买还要躲着灵虚和天姥的弟子,十分小心翼翼,从不惹是生非。可是自这五年以来,局面改变,白焰教势力日渐强大,渐渐不再把灵虚和天姥的弟子放在眼里,三派弟子发生冲突是常有的事。争斗之中,打死打伤便在所难免了。
  至于这白焰教母,传闻她如今也有五十岁了,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对教中之事不再热衷,处于半隐退的状态。现在白焰教掌权的分为两派势力,一派是白焰教母的女儿,为人美艳跋扈,极爱凤仙花,人称凤仙公主,闺名叫做甘黛黛。二是白焰教右使,方洪。此人年轻有为,入教不过五年,平步青云直上,与天姥、灵虚起冲突最多的也是他的人马。
  如今,都传这右使方洪极有野心,是个不一般的角色。自魔教集体被消亡殆尽已五十年有余,天下一片太平,可这右使方洪的做派,颇有些往日魔教中人的风采,不甘心白焰教仅仅居于这偏远小谷之中,似乎总想冲出去,做出什么惊人之举,重塑之前的辉煌。
  而这甘黛黛和方洪之间,虽然同属白焰教旗之下,可关系并不融洽,矛盾一直颇深的样子。
  贺终南与风狄生交换完各自的情报,开始盘算起下一步的打算。
  贺终南言道:
  “如今之际,我看我们要避免和方洪的人马接触,他这个人,故意挑起白焰、灵虚、天姥三派之间的争斗,说定早就想引发什么矛盾,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我们若落入了此人的手中,只怕是万万见不到白焰教母的。”
  风狄生轻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甘黛黛好歹也是白焰教母的亲生女儿,我们若对她加以言明,晓以大义。让她搭个线,觐见她的母亲,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不过,片刻迟疑之后,他又说道:
  “就算甘黛黛肯让我们见她母亲,我们第一步怎么接近她,也是个问题。”
  “听说现在驻守灵渊谷外围的人马都由右使方洪控制着,我们要跳过他直接和甘黛黛联系上,难上加难啊。”
  贺终南思虑片刻,计上心来,抚掌大笑道:
  “哈哈,这个,我有办法。”
  风狄生眉头紧锁,不太相信的望向她,
  “你?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贺终南用手拍了拍桌子,笑道,
  “这甘黛黛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嘛。这只要是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漂亮东西的。咱们啊,就用这漂亮东西作饵,故意招摇过市,引她注意,自己主动前来寻我们。”
  风狄生有些困惑的环顾了房间四周,奇道,
  “咱们这趟下山有带什么好看好玩的物件吗?我身上可没有,莫非师父单独给了你什么法宝?”
  贺终南用手指轻戳了这个美人师弟的眉心一下,大笑道:
  “就是你啊!”
  两日后,涿生镇集市之上出现了一个专门给摸骨算命的小摊子,按说这摸骨算命没什么可稀奇的。可这小摊子偏偏生意奇好,来的还都是大姑娘小嫂子。队伍一排就是半条街,一天下来,还有人上午来了,下午再来,今天来了,明天又来,光顾不休。
  这摸骨算命啊,本不是个稀罕玩意儿,街头巷尾都不少见,可如果是个美人公子给你摸骨,那就稀奇了。更何况这美人公子还举止翩翩、步履生辉、眉清目秀、貌若潘安,对你更是轻言细语、呵护备至,若说中了你的伤心事,还对你好言相慰,劝你且将眼光放长远些,不要为这无关风雅之事心累。你说,你是不是心也酥了,身也麻了,心头小鹿都要乱撞而飞了。
  对,这给人摸骨算命的美人公子正是风狄生。
  而想出了这美男计的正是他的好师姐,贺终南。
  贺终南还生怕这阵势闹得不够大,狠下力气将风狄生好生打扮了一番。为他添置了诸多物件不说,嘱咐他拿出幼年时初入浮云派那股娇生惯养的气势,还自作聪明的打出了“美人公子,天下无双,解君烦忧,为君消愁”的招牌,结果不出三日,整个涿生镇及周边地区的小嫂子大姑娘们集体行动,都快要将这家小摊子踏平了。
  到了第四日,风狄生实在是受不了了,对贺终南告饶道:
  “师姐,你放过我吧。你每日给我涂脂抹粉,弄得我跟个小白脸似的,也就算了。这还要给人摸骨算命,咱们浮云派除了经符神咒打雷闪电,什么时候学过这摸骨算命的把戏。实话实说,我跟她们说的那些,都是我自己胡编乱造的。再这么下去,迟早非穿帮了不可,你可饶了我吧。”
  贺终南拍了拍他的肩,言之凿凿的说道:
  “师弟,你相信我,这招肯定有效的。你真以为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跑来是找你算命的,她们根本就不在意你说了什么。她们只是找机会来看看你这张帅帅的脸,外加跟你说两句体己贴心的话,就心满意足了。你看,这几天过去了,整个涿生镇的大街小巷都是说你算的奇准无比,人又俊朗风趣,还幽默体贴,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上无,都快成神仙了。”
  “这么大的动静,我相信已经传到甘黛黛的耳朵里了。也就这一两日,我估摸着她也该来找你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风狄生也只能认栽,继续干下去了。
  不过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一点强烈要求,反正美人公子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他的美貌也是众人见证过的童叟无欺,所以能不能把招牌放在外面,把摊位移至客栈里面。他实在没有勇气,每天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排队的数十名大姑娘小媳妇的火辣眼神一直围观热情扫视。
  贺终南采纳了他的建议,还顺带减轻了他的工作量,以后摸骨算命每天只看十人,上午五个,下午五个。清早取号,先到先得。如此一来,每天贺终南早起放号之时,又不得不目睹一番龙争虎斗腥风血雨,看的她惊心动魄之余,不得不感叹,风狄生这么多年幸亏养在浮云派,深闺人未识,若早早放至世间,不知道已经勾的多少妇人夫妻失和,毁了多少恩爱姐妹两袖插刀。
  这一日早起,贺终南又照例将号放了,安抚好没有拿的号的围观群众后,正要去吃早饭。谁知,却有一个盛气凌人的小丫头冲上前来,直言要贺终南将今天的日程全部取消,专心致志的给她家小姐算命。
  贺终南觉得好笑,心想这是哪家的丫头如此放肆,于是微笑讽刺道:
  “我这摊摆了也有十日有余,你去打听打听,我们什么时候坏过规矩。要看就看,不看拉倒。不按规矩来,我们不伺候。”
  那小丫头趾高气扬的昂首挺胸,活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哼,你们是新来的吧。居然连我西玄山灵渊谷的威名也敢不放在眼里?”
  她本以为把名号爆出来,足以让贺终南吓得给她立马跪地称臣。
  谁知道贺终南不动神色,依然拂袖而去。
  其实她刚一转过身来,就心念一动,一阵暗喜,内心默默念道:
  “好,等的就是你,总算上钩了,不枉费我们费了这般多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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