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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早知今日

  这世上最痛苦的是莫过于,明知道最亲近的人会发生不好的事,自己却无能为力,连警示的资格都没有……
  他不是没试过,但凡他竭力改变的恶事,到最后都以别的形式呈现出更糟糕的结果,无一例外。
  “那你一定很痛苦……”
  南瑾瑜怔了片刻,手抚上他的脸,心疼道。
  难怪她看到的这个人明明所向披靡多智近妖,却偏偏冷眼旁观这所有的一切,对人对事也是如此,不熟悉的人说他冷血,只有身边人知道他的难处。
  “嗯?”
  萧琛微微挑眉,似乎从没想过她说的这句话,半晌才勾了下唇,淡淡道:“你是不同的,你不在我的梦里,所以只要我活着就会竭力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我知道。”
  南瑾瑜看着他,明明应该只是几句动听的情话,她的心里却十分震撼。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没有撒谎,他似乎从来没有对自己撒过谎。
  “起初我也以为你会如其他意外出现的人一般湮灭在我的梦里,不想居然真的出现了,不仅如此,似乎还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萧琛苦笑,心里纠结的话总算是说了出来。
  未知的日子打破了之前的梦境,虽说他也并非按部就班,但是很担心未来……
  “可能是因为我命硬么?”
  南瑾瑜调侃道,神色有几分凄凉。
  那个世界她肯定是回不去了,所以便好好再活一世吧。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玉白的指尖戳在她额头上,明明是责怪的语气,听着却莫名带着宠爱,这大概就是恋爱中散发出来的酸臭味吧?
  “唔,不是么?要不然我每每遇到了危险,似乎都能化险为夷,倘若是殿下对我不那么上心,约莫已经死了百八十回了吧?”
  南瑾瑜笑道,丝毫不介意这么说是不是不大吉利。
  “说起来也奇怪,之前但凡是我改变的事情几乎都会重新走回原来的结局,只会因为人为干涉变得糟糕,可是你出现之后,许多事情分明也因为你的介入改变了,却没有朝既定的方向走下去,似乎不仅仅是局面扭转这么简单……”
  萧琛见她并不惊讶自己梦境中知晓这一生的事情,心底的芥蒂自然也消失了大半,将存了许久的疑惑说出来。
  “还带这样玩儿的?那或许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变数,所以影响了原本的剧情?”
  南瑾瑜若有所思道,她一向不是个矫情的人,只是这样的人设真的让人不得不矫情一下。
  她与萧琛一个穿越一个重生,这似乎已经是开挂了啊,只是为何通关游戏难度系数这么大呢?
  “变数么……”
  萧琛微怔,视线停留在她脸上片刻,缓缓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几分,我既是重生的,那我本身也是个变数,因此但凡事情与我们沾了边儿,之后的发展总会出现或好或坏的结局。”
  “没错儿!殿下竭力扭转的定然都是不好的事情,因此事情最后发展的方向不受控也实属正常,倘若想改变一件因果循环的事情,不能只从最后危险的时刻开始,得从源头上开始,然而我们生活的时间却做不到,也因此能阻止的事情微乎其微。”
  南瑾瑜知道他对于先贵妃逝去的事情一直心存愧疚,因此说的多了几句。
  传闻中那些冷血嗜杀没有人性的战神秦王,实际上只是背负了太多的命运……
  “嗯?小狐狸这话听着像是在安慰我?”
  萧琛勾了下唇角,打量她的眼神透着几分邪气,“也不知道你前世是积了多少福气所以才会遇见我?”
  “噗!”
  南瑾瑜以为他要说点什么打动人心的话,不想直接笑喷了。
  “不是么?”
  萧琛挑了下眉,这妖孽的老子天下第一美看上你是你命好的调调又回来了。
  “是是是!小女子前世是个大夫,行善积德所以今生遇见了殿下你!殿下之前也见过的,要不谁能随随便便就把人小命捏手里,白给我也不敢啊!”
  南瑾瑜笑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早就听过见过了,连带着夜白他们几个都没将她当妖怪,只当她是跟着什么世外高人学过,倒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我猜到了,百毒老头郁闷的几乎得了心疾。”
  萧琛笑着摇头,这丫头就是表面看着柔弱小白花与世无争,内心里其实是朵黑莲花,但凡招惹她的没一个好下场。
  “呃……那殿下要不告诉他开解一下?毕竟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南瑾瑜对手指,纠结的表情瞧着十分可爱。
  “不要,那老头儿哪有这么脆弱的,顶多是最近喝酒的时候味道不那么好罢了。”
  萧琛摆手,一副我不会出卖你你只管放心的神色,教人忍俊不禁。
  “噗!似乎也是那么回事。”
  南瑾瑜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忽然发觉这阵子心里郁结的心事没有了,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或许这就是她入了奇妙轮回的原因吧?
  夜色之下,有人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宫里的宵禁时辰较早,不过等子时过了之后,又是另一番情景。
  巡逻换防的空档,总是有人溜号躲懒,朦胧月色下,便有黑影出入,迅速的走过偏门,肩上还扛个大箱子。
  “快点儿!这边走!”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却极为清晰,尤其是安静的宫墙外,密集的脚步声便越发明显。
  “走太渊宫那头!那头没什么人!”
  两个黑衣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抬着大箱子转了个方向,疾步朝西边奔去。
  太渊宫是冷宫,别说半夜里了,就算是白日青天的也没几个人往这边走,没得沾染了晦气!
  原本压低的声音说着说着便又大了起来,一转眼扛着大箱子的两个人便到了太渊宫大门外,忽然觉得四周凉气逼人。
  “啊……”
  女子清晰的惨叫声传出来,吓得抬箱子的两个人一个激灵。
  哐!
  “德子,你听见什么声儿没?”
  “你也听见了?我以为我听错了!”
  “莫不是闹鬼了么?”
  “是、是哈?”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双腿已经颤得几乎站不住,互相搀扶着往后退了退,几乎忘记了自己这箱子里装的也不是什么能见人的东西。
  “桀桀桀桀……咯咯咯咯……”
  恐怖的笑声再次传出来,依然是个女子的声音,吓得门口的两个人撂挑子就跑,完全忘了他们这会儿是来做什么的。
  咚!咚!咚!
  地上的红木箱子瞧着不怎么起眼,像是宫里头分发用度用的那种,各宫各殿都是统一的,没什么标记自然也是无主之物。
  嘭!
  箱子盖猛地动了下,掀开个角,露出发暗的月光。
  新月弯弯挂在天边,靛青色的天空瞧着雾蒙蒙的并不清爽,仿佛被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瞧不真切。
  “呜呜呜……”
  箱子里的人用尽全力去撞盖子掀开那个角,生怕下一秒便被人盖回去。
  不过好在,不知为何外面的人似乎已经跑了,瞧着这地方也还在宫里,没有被偷偷运出去。
  嘭!
  巨大的红木箱盖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而后四分五裂。
  被困在箱子里的人猛地站起来,大口呼吸这新鲜空气,眼里的泪水因为激动再次涌了出来。
  弯弯新月下,能看清楚箱子中间立着个灰袍女子,穿的是太医署医女的衣裳,深灰色的袍子已经洗得发白了,清秀的小脸上都是泪痕,显然吓得不轻。
  “嗯!”
  朱灵溪用力从箱子里滚出来,顺带将捆在手上的布条挣开了,若非她对药物有研究吃下去的不多,只怕这会儿已经被人卖了!
  “桀桀桀桀桀桀……”
  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太渊宫的宫门也随之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因了是冷宫,外面只有月光根本什么都看不清,里面竟然也是漆黑一片,趁的这声音越发可怖了。
  “谁?谁在那里!”
  朱灵溪向来是个胆大的,幼年时她便随父亲去做生意,时常露宿荒郊野外,也不是没遇到过狼和强盗,往往都化险为夷。
  “咯咯咯咯……”
  笑声变为小女孩的轻笑,似乎在与她开玩笑般,冷风从太渊宫门里吹出来,带着几分诡异的香气,迷人却致命。
  朱灵溪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吓得脸色发白。
  她今日按时辰进宫侯学,不想被贵人点名叫去了一处偏殿,百般为难之下她以为自己终于得以脱身,不想却被人迷晕了,再睁眼便是方才,没有宫牌出不了宫,但宫里也没有落脚之处,她该如何是好?
  “谁在那头?是谁?”
  换房的禁卫军似乎发现了这头的异常,但因为太渊宫着实荒芜,因此无人过来,只是在远处喊话。
  “不管了!死就死吧!”
  朱灵溪一看远远徘徊的禁卫军,牙一咬心一横便冲进了太渊宫,怕露出破绽甚至反手关上了宫门。
  吱呀……嘭!
  巨大的宫门阖上,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只余下怪异的香气浮在空气中,闻着十分上瘾。
  “阿、阿、阿……嚏!”
  朱灵溪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摸着黑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撞上个柱子般的东西。
  “桀桀桀桀桀桀……”
  方才远离的声音再次传进她耳中,近在咫尺的距离几乎吓得她魂飞魄散。
  那触感不是什么柱子,是……人!
  “谁?谁在哪儿!给我出来!”
  朱灵溪吓得语无伦次大喊起来,死里逃生的幸运感瞬间崩塌,面对着面前移动迅速的人形黑影,却又看不清脸的诡异感,几乎将她吓得再次昏死过去。
  “哎呀,吵死了……”
  一道娇媚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隐约能看到正殿中亮着一盏不算太明的油灯,堪堪能照亮半个殿角,并不会被外面察觉。
  “嗯,蝶儿,把人带进来,省得一会儿招来旁的人,又得处理半晌。”
  一道懒洋洋的男声跟着传了出来,仿佛再说今儿天儿不错。
  朱灵溪的眼睛瞪大了几分,她对声音向来敏锐,这声音她肯定在哪儿听到过,只是她入宫时日不长,因此能够听到的声音自然也是贵不可言,竟然会在这太渊宫之中……
  “啊!”
  不等朱灵溪再开口,她的嘴已经被人堵上了,一阵风过后,便被人拎到了正殿中。
  烛光靠近的地方,她才清晰的看到拎着自己的这个人,如果能称之为人的话……
  这东西浑身散发着奇怪的香气,就是方才她闻到的那股子味道,闻久了竟然会觉得昏昏欲睡,尽管看不到她的脸,但是这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瞧着便不人不鬼,手臂上露出的皮肤是黑色的,像是被锅灰滚过一般。
  嘭!
  朱灵溪被往地上一扔,摔在地板上的剧痛拉回了她的神智,第一批反应却是抬头看看上首坐着的究竟是何人……
  “啧啧!果然是个讨人厌的东西呢!蝶儿,赏了你吧。”
  娇媚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熟悉感却让朱灵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震惊的脸上带着喜色,跪着朝上首爬过去。
  “咦?竟然是个胆大的呢?瞧着这打扮是个医女啊,为何这个时辰还在宫里?”
  男子的声音听着便要好上许多,似乎不太赞同女子杀人般,饶有兴致的将目光放在朱灵溪身上。
  “哼!殿下这是瞧上她了?蝶儿,挖了她的眼睛。”
  女子厉声道,抚摸肚子的动作也变了,五指成爪抓在把手上,木头柄立刻碎成了渣。
  “怎么会?本宫是觉得你如今有孕在身,不适合再做这种事儿,不若留着她,好歹是个医女。”
  萧珏将视线从朱灵溪身上收回来,淡淡道。
  今日早些时候听闻忠义侯绑了个人,不想竟然撞上了,既然撞上了,便顺道儿问问原委,免得这个节骨眼儿上再生枝节。
  “草民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德妃娘娘留命!”
  朱灵溪伏在地上,眼底的恐惧已经变成了笑意,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有人绑她出宫,但事到如今想杀她灭口的只怕只有南瑾瑜那个贱人……
  这贱人就是非要闹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么!
  “听听,生了个这般聪明的小脑袋,殿下觉得咱们留得了她么?”
  被人直接指名道姓,南琯琯也不再伪装,抬手抚摸着指尖的彩色珐琅指套,眼神淬了毒般带着扭曲的恶。
  “唔,你稍安勿躁,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太子沉吟片刻,似乎也在犹豫。
  忠义侯的闲事儿他不想管,看在他们同盟的份儿上,只是最近忠义侯府的动静太大了,已经被秦王府的人盯上还不自知,他也觉得十分头痛……
  “哼!左不过是眉目传情瞧着欢喜了不若给殿下带回去东宫做个侍妾?”
  南琯琯甩开萧珏的袖子,手中出现一道幽幽的绿光,美艳的脸上隐隐带着怒气和妒忌。
  “德妃娘娘息怒!草民朱灵溪,乃是嫁过人的,若非被奸人所害也不会沦落至此,草民的夫家身首异处至今尸首都没寻到,便又被人盯上了……”
  朱灵溪连连磕头,心底却是压不住的狂喜。
  老天有眼让她撞上了太子与南琯琯!若说放眼整个燕京,还有谁能帮她杀得了南瑾瑜的话,唯有眼前这位!
  “哦,嫁过人的?瞧着年纪倒是不大!谁人害的你本宫没兴趣,本宫只知道蝶儿饿了……”
  南琯琯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朝朱灵溪身后一指,便见活尸药人已经伸手将地上的人拎了起来,腥臭的嘴大张着往她脸上啃。
  “啊!南瑾瑜!是南瑾瑜害得我!”
  朱灵溪惊叫出声,从怀里掏出个药瓶直接堵住了药人的血盆大口,双脚在半空中乱蹬一阵,喊出了那句救命的话。
  “哦?”
  南琯琯诧异道,朝药人一挥手,朱灵溪“嘭”的又落在了地上,“你刚说的谁?南瑾瑜?你与她什么关系?”
  “呼呼呼呼!”
  朱灵溪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的看着南琯琯,急迫解释起来。
  “南瑾瑜在清水县时便是寄住我家中,原本她假意嫁给董郎也是安排好的,燕京有贵人看上了她,花了重金买了她做妾,不想新婚之夜那个贱女人烧了董家喜房逃了……”
  “啧啧!所以你是清水县朱家的人?”
  南琯琯睨了她一眼,嫌弃的神色不言而喻。
  若非朱家与董家那群蠢货办事不利,哪有南瑾瑜回燕京之后这许多事儿?
  一群废物!
  “正是!德妃娘娘当知道,我朱家对您和国公夫人忠心耿耿,况且如今董郎死了,南瑾瑜却不打算放过我,呜呜呜……”
  朱灵溪哭诉道,尽量将自己的表情做得丑陋不堪,心底却已经没有害怕的感觉了。
  这诺大的燕京,能活着才是主子,死了的便什么都不是!
  董郎待她虽算不得宠爱,却也是夫妻一场,她会替他报仇的……
  “原来如此!琯琯,不如你将她留下吧,兴许有些用呢?”
  太子沉吟片刻缓缓道,眸色却深了几分。
  当初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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