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儿 第113节
月亮两手捧着酒杯,“它它,托梦给我啊。”一口一口喝。
小舞笑,“它它梦里都跟你说啥了,”
妹妹略带忧伤,“它在帮我解题。”
阳阳哈哈笑,“它它个笨鸟,还会解题?”
妹妹瞪他,“起码在梦里它比你聪明。”阳阳做鬼脸怼她,就是不敢再回嘴。是这样的,阳阳的嘴超毒的,但是对妹妹,顶多嘲一回就够了,再多也不行了。妹妹,是要护着纵着的。
小舞捉着妹妹脑后的小麻雀辫子捋捋——知道这珍贵,妹妹成年后顶多留到这么长的发了,不信,过几天她就要剪头发了。“别噘嘴巴,实在不会做,咱们还是用a计划,总有解决的办法是吧。”朝阳阳一抬下巴。阳阳也直点头,“就是,不用指望它它托梦,我们有办法。”是呀,小兄弟两儿可是从前打开过妈妈“神秘盒子”的“高手”,帮妹妹偷偷做几道题还不soeasy。
妹妹也笑了,可好看了,大眼镜框都藏不住妹妹蜜蜜甜甜的模样儿,“哥,我们不慌回去吧。”
“当然了,”小舞起身了,撑了个懒腰,心情大好。他早把侍卫们遣得远远儿的,就想自由自在在这西陵溜达会儿,怎么可能立即就走?“咱们还是找紮雅他们拔河去,这回你们可得记着上回我说的技巧,起码别输那么惨。”
弟妹都兴奋站起来,脑袋瓜直点。
紮雅是小喇嘛,他们是养在西陵守陵的藏地来的胡佛小喇,还记得龙凤胎出生,适时小舞在西陵祭祖,结果小家伙乱跑,找着个地儿拔萝卜就遇着过同龄的小喇嘛么,嗯,就这些孩子。
拔河是很古老的游戏了,战国已有,为军队所用;至六世风行,六世多次在宫中组织拔河,其宠妃芽烟一旁嘚瑟着作陪,最多时有千人拔河,景象壮观。六世甚至自己为此写过诗,也命人写过《拔河赋》,“……斗甚城危,急于国蹙。履陷地而灭趾,汗流珠而可掬。阴血作而颜若渥丹,胀脉愤而体如瘿木。可以挥落日而横天阃,触不周而动地轴。孰云遇敌迁延,相持蓄缩而已。左兮莫往,右兮莫来。秦王鞭石而东向,屹不可推;巨灵蹋山而西峙,嶷乎难摧……千人抃,万人咍,呀奔走,坌尘埃。超拔山兮力不竭,信大国之壮观哉。”
这些,连妹妹都是会背的。
每回来西陵,不说孩子们次次钻空子出来找小喇嘛比试拔河,多半来此最喜欢玩儿的就是这件事了。主要是小喇嘛们平常都习武功,力大一方面,也会用巧劲儿,小舞阳阳都是最爱思考的孩子,这比比蛮力还要有趣儿!
跟着的侍卫们一瞧孩子们往“萝卜门”那边跑就晓得他们干嘛去了。“萝卜门”也是那回小舞“跑丢拔了萝卜”得名,实际,就是“地垣殿”那头,跟西陵主殿落群比,肯定算偏僻的位置,但是孩子们去多了,侍卫们相对也放心些,也没再跟那么紧——其实,也不敢跟紧,舞殿下如今威严更盛,反正宫里有传,溥皇决定待小舞一满十六就把王位传给他!——也叫“还给他”吧,小舞可是做过溥皇的“最幼小溥皇”!只不过听说反对声很多,哎,尤不知真假……
兄妹三人来到地垣殿,平常见到的或习武或习经文的喇嘛们却不见了!
找了会儿,后院儿厨地找到做饭的几个喇嘛,不认得。不熟悉,小舞也就带着弟妹离开,没多问。
诶,走廊上正好远远瞧见跑过来的紮雅!
“紮雅!”月亮高兴地叫!
却见,那头紮雅一见这边的贵胄孩子们啊——转头就跑!
小舞阳阳立即追,路过一顶小假山,“阳阳!”小舞一喊,阳阳会意,几机灵地爬上去!——“嘿!”跳下来正好拦住慌忙的紮雅!
“你跑什么!”阳阳抓着他胳膊,不一会儿,小舞握着妹妹的手也跑来,妹妹到底没哥哥们跑得快,停下里直喘,紮雅头低着,就是不回话。
小舞瞧了他会儿,“阳阳,打电话给烃叔,叫他们来问问。”
紮雅这才赶紧抬头,“别!”
“那你说呀!”阳阳又晃了晃他胳膊,紮雅这才蹙眉头说,“这些天我们都有任务,说了不能往外讲的。”紮雅口音里还有藏地音。
小舞这才手搭在他肩头,“紮雅兄弟,咱们是玩到大的,我有没有分寸你还不知?真是正经事儿,我会连累你么。”
紮雅望着他好一会儿,点点头,“舞殿下,我信你。”接着说了咋回事。
说是,这些时除了管生活的喇嘛,其余所有都得日夜去一个地方诵经祈福。他们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是这样,喇嘛分三班倒,在一个殿外祈诵声不停歇——这会儿,紮雅跑回来,也是奉师父命给厨房传话,就这么巧,给他们碰上了。
都是银河的崽,好奇心本来就是万丈,自然被勾起来兴趣,为啥呀?在哪儿?
紮雅有办法逃么,只得悄悄带着这三个鬼孩子去瞧究竟了。
第256章 256
“喏,快披上。”紮雅给他们每人分发一件深红佛披,入这个院内都得裹着佛披。
院子里厅堂里,都是盘腿坐着的喇嘛,嘴里不停歇地念着经文。
他们四人在后头坐下,
小舞观察了下,“那最里头屋里有人?”
紮雅点头,“我偷偷在窗户底下瞄过,躺着个病人,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那这阵势,是人要死了。”小舞沉定说,紮雅又是忙点头,“您听他们念的是……”“超度经。”一旁阳阳接嘴,实际,从他进来,一直就跟着这些喇嘛在念,特别熟稔。
“去看看。”小舞就要起身,紮雅急忙拉住,“不行不行!”
小舞睨着他,“怎么不行,你怎么偷偷在窗户下瞄到的,就怎么带我们去。”
紮雅真是服了这舞殿下!
无法,只得等到他晓得的“最佳时机”,又领着他们逼着墙根儿往杂草丛生的最后头走去。
得亏包括月亮平常都是爬上爬下的高手,月亮幼年都能爬树爬老高。孩子们顺着这粗暴的看着似长了几百年的蔓藤往上撺,终于到了紮雅说的“窗户底下”。
瞧瞧往里看——着实看见一个人躺在仪器全面精良的病床上!
里面有几个人还围着他在低声言语什么。
孩子们瞧了会儿,又缩下身子,而这时,却见月亮两手还扒着往里蹙着眉头看,阳阳去扯她衣裳,“月亮?”
月亮还在盯着看,
小舞起身,单手环抱住妹妹,“看什么呢,”月亮这才随哥哥一同蹲下,她大眼镜框里眉头还蹙得紧,“我觉得——我好想哪里见过他。”
“是么,”小舞笑笑,“那就定定神,好好想想。”
听月亮一说,阳阳又起身去扒着看,小声,“见过么,我看看……诶,别说,这么看,是挺面熟……”
小舞刚想抬身去仔细再瞧瞧,妹妹突然拉住他胳膊,“哥!十六世!”
妹妹这一声也瞬间激起了阳阳的记忆,“是他!怪不得这么面熟,”他忙蹲下来,指着月亮,“是不是特别像咱们上次在昭元殿翻老相片,里头有一张,那人也是这么躺着,不过在看书,然后这张照片被老嬷嬷抽走,不叫咱们看。”
月亮直点头,“后来你缠着老嬷嬷问,嬷嬷才说是十六世从前的照片。——哥,”他哥已经起身,孩子们都仰头望着他。
对小舞而言,十六世感情上可比弟妹更亲近一步!他也算他的“父皇”啊……那会儿太小了,小舞记忆里已经没有十六世的影像了,但是,他也见过十六世的照片,却都是皇室面堂朗朗的公务照。弟弟妹妹能认出这样的他来,估计也是像他们所说,见过生活里的他……
“哥,只是看着像,怎么可能是他,他已经过世好多年了,”阳阳也拉拉哥哥的胳膊,小舞轻轻点头,只说,“是不是他,我都想进去仔细瞧瞧。”
“不行呀舞殿下!”紮雅吓死了!
小舞去摸摸他头顶,那着实是帝王魄力,“没事,你瞧瞧这会儿里头不是没人么,不过咱不会现在进去,等会儿,瞧瞧他们的规律再想办法。”
阳阳也拍拍紮雅肩头,“放心,保管不连累你!”
月亮又扒了上去,歪着脑袋瓜细瞧,她基本确定这就是十六世!这话说回来,月亮背书慢,记人的本领到真没几人能及,她从小,身边那么多侍卫嬷嬷,她牙牙学语时就认得清清楚楚,从没搞混淆过!
这个躺着的人,这个侧颜,跟她在照片里见到的,基本没什么变化……是岁月定格了他的容颜么……
这些孩子胆子大吧,待小舞肯定了时机,紮雅再着急也是枉然,他们翻窗进去了!
“阳阳,”他哥往门边一挑下巴,阳阳就明白,轻手轻脚走到那个大门边,耳朵挨着门听,然后比了个“ok”,显然,这哥两儿干这种“一个打探一个把门”的勾当娴熟至极!
小舞慢慢走近,勾着脖子从正面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心里已然有几分把握,他就是十六世!
月亮跟着哥哥,她好奇看着这些复杂的医疗仪器,哥哥突然回头问她,“你觉得他像个要死的人么,”
月亮摇摇头,推推大眼镜框,“他都没变老,脸色也正常,不过可能内脏不行了吧。”
哥哥笑着摸摸她头,“我妹其实挺聪明的。”月亮露出多可爱的笑容。
小舞转过头去,下一步的举动,可把连那边放哨的阳阳都惊吓住了!“哥!”阳阳跑过来,紮雅却赶紧跑过去,学他样儿耳朵挨着门边,他还是最怕被人发现的那位,所以最关心这!
只见小舞竟然伸手拿开了那人的呼吸面罩!听见阳阳喊他,小舞回头做了个“嘘”,然后,可把他这对儿龙凤胎弟妹看惊呆了,小舞竟然低头挨近那人耳旁,沉吟着,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更叫人心惊的是,
明明白白见到,那人的眉头似动了下,接着,这边压着心率器的手指头突然一握拳!!“呜呜呜呜!”房间里骤然响起警报声!
那头门紧急被推开!本来挨着门边儿听的紮雅被掀翻在地上坐着!……
“没事,紮雅兄弟,我们三个都在,保你一个还不行!”那头,阳阳蹲在早已吓得发抖的紮雅旁边,努力安慰他。
这边,月亮紧紧跟着她哥,“哥!你到底怎么做到的!”急切地问,小舞呢,站在窗边,望着远方,神情真是闲定。
从小,他就跟着庆爷爷学巫蛊,
有一条,在他庆爷爷身上表现得最淋漓尽致:皮囊里已朽木无救,皮囊外,却光鲜不变!
这人,症兆岂不明显?若不是巫蛊大家,那就是有被巫蛊魇了的可能!
遂,小舞决定一试,用了解咒语一探……没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哎,这会儿三个贵胄孩子被“不知如何是好”地请在旁殿安坐,殊不知,地垣殿这头常年照看“老溥皇”的一众人完全脑袋懵了的也“不知如何是好”!肯定的呀,首要紧急告知宫里呀!
第257章 257
溥皇亲自驾到!
“璟爸,”月亮跑过来。小璟环抱住女儿,望向两个儿子,“你们这么带着妹妹乱跑,安心呀?”
儿子们还没开口,月亮抬起头,“没事的,璟爸,哥哥好厉害!”月亮那由衷佩服样儿,小璟也是无奈,紧紧女儿肩头,“以后可不能这么乱来,大人多担心!快回宫,老姑奶奶可激挂着你们。”
“璟爸,我们再呆会儿看看行不,”阳阳机灵鬼鸡贼样儿,小璟轻轻点头,“好哇,一会儿你妈就来了,问问她?”阳阳做鬼脸一耸肩“退缩”了。
小璟这才看向大儿子,“快带弟弟妹妹回去,别跟他们瞎说些什么,别叫妈妈担心啊。”特别强调“妈妈”。小舞还是懂事,点点头,“是,父皇。”这是很正式的叫法了,说明听进心里去了。
小璟亲自送孩子们上了车,看他们安全离开才稍微松了口气。不过,最艰难的还没来,最担心的,肯定还是银河啊……
“……家庭戏班的建立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不仅要多方物色优伶,延聘教习训练女乐优童,还要由家班主人寻访或自撰剧本,营造演出用的场所,或戏台,或厅堂,或戏船,此外还要为演出张罗筵席,探讨技艺,参与竞争……这一切使得家班主人不能不把日常精力的极大一部分都耗费在昆曲上,并力求使自己也成为一个昆曲行家。”
银河最近的课程是在讲“舞蹈与昆曲的联系”,六子在家看她书桌上摊的讲义都是这些。
坐在车里,跟着徐树的视频看她讲课,六子也不是第一回,每次听都觉得享受。他心爱的女人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意态温婉也洒脱,银河到底是理科脑袋,逻辑关联特别理顺,加上她超强的感性认知表达,听上去很惬意。
不过今儿还是没这个兴致听课的,六子亲自来接她,心里肯定也在打腹稿,一会儿怎么跟她提西陵的事儿……
徐树从后门进来,银河已经看见他了。见他坐下后掏出手机对着自己,也就知道六子来了,在楼下车里等着。倒没觉着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六子常这么做。
“老师,”一个学生举手,“在以往的中国戏曲史研究上,这种家庭戏班常常被斥之为‘世纪末’士大夫阶层奢侈、糜烂的生活表征,您怎么看。”
银河推推眼镜儿,你瞧瞧,其实她女儿就跟她一个样儿!
“这个说法其实是以社会学取代了戏剧学。单从戏剧学的视角来看,家庭戏班呈现了昆曲艺术社会渗透力的某种极致,也透露出昆曲艺术的美学结构与我国宗法伦理社会结构之间的深层对应,与庭院式演出空间之间的深层对应,与士大夫文化心态之间的深层对应……”
同学们都在做笔记,银河也细心地在电子白板上做略点表述。
下课铃响,一些同学离座出去休息,一些同学笔记还没做完,银河也没急于走,而是耐心等待所有同学都完成好笔记后才开始收拾自己的讲义夹,以及关闭课件。
她从前门走出来,徐树在电梯口等她,银河微笑着走过来,“久等了。”
徐树笑着,把手机递给她,银河望见里头的六子朝她招手,“快下来,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