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7

  陆灵眼睁睁地看着90分钟的计时走到了尽头。
  汉斯前一晚突然发烧了, 罗伯特-格林首发, 或许是太久没有打比赛, 他在第3分钟就出现了失误。红军客场1:0领先后, 并没有发动猛攻, qpr竭力想要扳平比分, 但无论是进攻效率还是运气都不佳。最后十分钟, 两队都有点收着踢的情况下，利物浦队长亨德森突然外围一脚远射，居然进了。这个球将让qpr次回合在安菲尔德的比赛变得异常艰难。
  就这样, 在新女王公园，派崔克离开后的第一场比赛，qpr在联赛杯半决赛首回合中0:2败给利物浦。
  这一回陆灵没有跟克洛普进行过多的交流, 简单拥抱完之后, 她走进了球员通道。
  天空体育这一场的解说员正在进行最后的完场评论：
  “昨晚，另一场联赛杯半决赛首回合的比赛中, 埃弗顿客场1:2输给了曼城。看上去, 弗洛雷斯和陆在联赛杯决赛相遇的可能性不是很高了。这是这个赛季qpr输掉的第三场比赛, 队内头号球星派崔克-安柏刚刚离开, 全队的状态似乎有点受此影响。或许, 对于克里斯汀-陆，对于qpr, 这会是极其寒冷和艰难的一月。三天后，他们就要在联赛里对阵曼联。希望他们好运。”
  其实, 对于是否能跟尼克在联赛杯里会师决赛, 陆灵并没太放在心上。她绝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周日打曼联的联赛上面。以至于她接受天空体育的赛后采访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
  然而天空体育也问了关于周日打曼联的问题。
  “我们上一次在老特拉福德击败了他们，我们当然希望回到主场再这么干一次。”
  她匆匆说完，匆匆回到了更衣室。
  陆灵像往常一样，拍了几下掌，准备做一个简单快速的讲话，然后去出席赛后发布会。
  他们安静下来。
  但，她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先前，提姆建议她跟球员们聊聊，他说的比较委婉，但陆灵知道他的意思。助教认为，球员们对派崔克的离开感到不安和不满，如果她说点什么或许会有助于平息这些情绪。她同意了。但这两天她的精力更多的放在了技战术的安排和思考上面，还没来得及做这件事。
  她有点后悔，因为很显然，现在，那种情绪扩张了。
  陆灵快速思考着，她不用担心伊恩、罗伯特和內德姆，这三位队长至少目前还站在她这一边，尤其是伊恩。
  子翔……即使他对派特的离开有不满，他也绝对不会直接站到她的对立面去。虽然，他收拾东西的声音有点大。
  巴尔加斯、久巴、坎贝尔，这三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巴尔加斯一直很尊敬她，坎贝尔性格比较温和，至于久巴……他有机会增加出场时间了，噢，这一点上来说，对这三个人都是如此。
  接着是莱昂，乌拉圭男孩儿是前锋，对于身后的组织者离开肯定会有些意见，而且莱昂本来就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家伙。此时他正低着头拨弄手指。
  对此不安或不满的还有门萨、雅各布、马里奥，这三个人都是本赛季正式加盟到球队的，他们看上去要么烦躁，要么心不在焉。
  而且，约翰最近刚刚伤愈，这场虽然没上，但也在更衣室里，看起来脸色同样不好。而在他旁边，格伦拿着个饮料瓶，右手不停地捏着，一言不发。
  至于汉斯，并不在更衣室，他在家休息。陆灵觉得他应该也会是对此有不满情绪的一个。原因有二，第一他跟派特关系不错，第二点尤其重要，他一直认为自己应该为一家有野心的球队效力——无论如何，放走派特这一点让qpr看上去没有那么有野心。
  陆灵咳嗽了一声，凌厉的目光已经扫完了所有球员。
  她突然回过头，跟教练组的成员和队医说：“提姆留下，其他人请离开，噢，顺便帮我转告乔什，发布会我会晚一点过去。”
  很快，更衣室里只剩下主教练和助教，以及十九位一线队的球员。这二十一个人在这么一个空间里，其实多少是有点拥挤的。而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球员们不知道主帅想要做什么。
  陆灵走到战术板前，很快画了一个坐标系出来，她画完拍了拍战术板，“所有人，把你们的眼睛盯着这里。”
  然后，她在坐标系靠上的部分，画了一个接近直线的曲线。
  “这是我们这个赛季输阿森纳之前的成绩，你们知道我没有在吹嘘，那时候，我们是全欧洲第一的战绩。”
  但她马上在这个直线后转折了，直线开始往下走。
  “这是我们最近的战绩……”
  她撇了下嘴，“不怎么样，对吧？的确不怎么样。当然，还不算灾难。”
  球员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堪，有的人脸上甚至有自责。
  “我知道你们当中的很多人最近都在想，派特为什么走了？或许老板不该停他的赛，或许老板跟他吵架了，或许……我不在乎，真的，我不在乎你们在心里怎么琢磨这件事。但是我想说，无论你们怎么琢磨，或者对派特的离去有多大不满，都对我们现在的战绩没有任何帮助。”
  “你可以解释一下，肯定得有原因……”门萨闷声插了一句嘴。
  陆灵看向荷兰人，盯着他好几秒都没有说话。门萨并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但他始终有些无可适从。
  “是的，蒂莫西。是的，有原因。但我不会告诉你们。”陆灵耸了下肩。
  “为什么？”这一回问出这个问题的竟然是格伦。
  陆灵把目光转向了约克郡男孩儿，她有些意外，但没有表现出来。
  “为什么？”她冷笑了一声，“格伦，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qpr，你希望我告诉所有留下的队友，你离开的原因吗？可能是你的问题，可能是俱乐部的问题，可能是我的问题，可能只是因为清洁员没有及时把你那该死的臭袜子收走……你真的希望我会跟所有人说这些？不，相信我，你不会希望的。我也不会这么做。所以收起你们的好奇心，努力找回我们在输掉第一场比赛之前的状态。”
  没有人再提出问题。
  “上个赛季我就说过，这不是派崔克-安柏的球队，你们听好了，这不是他的球队，如果你们还有一点骄傲，还追求荣誉，就都他妈给我忘了他。因为没有他，我们也能回到榜首。是的，你们没听错，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这个——回到榜首！”
  “现在，告诉我，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回到榜首！！”
  “我听不到。”
  “回到榜首！！！！”
  “什么？”
  “回到榜首！！！！”
  “很好，别忘了你们说的话，训练课上我再看到谁偷懒或是谈论姑娘，我是不介意让他去跟老汤姆呆一个星期的。”陆灵说完露出了一点浅笑，“如果还有谁对我个人不满，我的办公室，你们知道在哪儿。”
  随后，她跟助教拍了下掌走出了更衣室。
  但更衣室的门关上后，她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有队医过来看到她，正想说点什么，她已经收起了所有情绪，跟他说道：“别忘了检查约翰的情况。”她说完，往发布会现场走去。
  ****
  同一时间。西班牙，巴塞罗那，诺坎普球场。
  派崔克穿着巴萨7号球衣站在球场的中央，他身边，还有杰克-安柏、露西-安柏和安娜-安柏。这是西班牙球队的传统，加盟仪式上，家人会一起亮相。
  他的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唇角偶尔会扬起。他用简单的加泰罗尼亚语打了招呼后进行了简短的英语演讲。随后，又进行了简单的技巧表演，然后把多个皮球一一踢给看台上的球迷们。
  超过六万名巴萨球迷来到了现场，他们高喊着派崔克-安柏的名字，甚至有很多人用英语打出了标语，欢迎这位英格兰天才的到来。
  其中一位年轻火辣的拉丁女郎手里的标语吸引了众多摄影师和摄像师的注意力。上面用英文写着：
  “i love you! pat!”
  派崔克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真的笑出来，但当现场有部分巴萨球迷用英语唱起那首qpr球迷为他编写的歌曲时，他真的笑了，情不自禁。尤其唱到后半部分，很多人都不会了，歌声变得参差不齐，他笑的愈加灿烂。
  他看着这片可以容纳近十万人的球场，四面的看台犹如直立起来一样，如此辉煌，如此雄伟。这里属于才华横溢的勇士。他想征服这里，不，他必须征服这里。他必须。
  无论他将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已经身披巴萨7号球衣站在了这个全欧洲最大的球场里，几天后他将会在这里登场——当然，如果恩里克让他进名单的话。
  派崔克抬了下头，诺坎普上空的夜空同样美丽。这里很好。但他也想知道，西伦敦，是否一切都好？
  她听到他的留言了吗？
  你得知道，姑娘，我跟你一样，我也想征服世界。
  ****
  当晚十一点半。哈灵顿训练基地，会议室。
  内森尼尔-劳伦斯坐在会议桌的尾端，双脚翘在会议桌上，他的西装裤有些褶皱，袜子露出了一大截。
  陆灵瞟了一眼，深绿色带有花纹，她本来只觉得颜色奇怪，但当她再看一眼，她嘴角动了动。
  内森尼尔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和表情，自己也歪过脖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袜子。然后冲主教练眨眼，“噢，我喜欢短吻鳄。”
  他穿着短吻鳄袜子。他穿着灰色的高级定制西装和皮鞋，但却穿了一双高中男孩儿都觉得幼稚的袜子。
  陆灵拉开椅子，随意接道：“我喜欢正常鳄鱼，他们比短吻鳄更厉害。”
  “你还对鳄鱼有研究？”
  “只知道这些。”陆灵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她坐了下来，补充了一句：“有一次陪派特看探索频道看到的。”
  “他看探索频道？我的天，我以为他只喜欢女人和电子游戏。噢，当然，还有足球。别告诉我他念书的时候是个书呆子，我可不信。”
  他喜欢很多东西。陆灵笑了笑。
  “他不是。他喜欢冒险小说，有时候会看亚马逊丛林、非洲的一些动物什么的。”
  内森尼尔点了下头，但他的表情告诉陆灵，他依旧处于震惊当中。
  陆灵一边看表一边说：“内特，你知道我最近日程很紧张。如果你只想找我闲聊，我没有时间。但我想，你应该是有正经事跟我谈，所以，我们抓紧时间吧。”
  美国人于是放下了长腿，把椅子往长桌靠了靠，“冬季引援，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马竞那边放人的可能性不大，我对科雷亚也持有一点怀疑。其他的，你可以跟莱斯交流。我最近没有时间挖掘球员，而且，那本来就是莱斯的工作。当然，如果莱斯能够……”陆灵说到这，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没有兴趣在这个时候跟老板抱怨足球总监的能力问题。
  内森尼尔点了下头，又问：“更衣室怎么样？”
  “在我的掌控之中。”陆灵想了想她说完那番话后大部分球员的表情，又道：“如果更衣室乱了，我很清楚，会发生什么。我想，他们已经明白，这不是派特的球队。”
  “那就好。”美国老板再次点了点头，然后他站了起来，“我会在伦敦呆到打完曼联之后。”
  陆灵歪了下头，也站了起来。
  他们隔着长桌，望着对方，好几秒，两人都没有动。
  “有件事，我得说清楚了。”美国人突然开口。
  “请说。”
  “如果这个赛季拿不到欧冠席位，你会被解雇。这是我和托尼一致的决定。”
  陆灵依旧盯着内森尼尔碧绿的眼睛。
  “克里斯汀，我很抱歉……”内森尼尔看她不说话，又道。
  然而，她打断了他，“如果我拿不到欧冠席位，我会自己辞职，省去你和托尼高额的违约金。”
  内森尼尔大笑起来。
  “看来你很满意，我还以为你不在乎那几百万镑。”陆灵讽刺了一句。
  “我是一个商人，几百万镑，俱乐部可以买一个不错的年轻球员了。”
  “这个精神我倒是很喜欢。”陆灵挑了挑眉，“很晚了，今天就到这？”
  内森尼尔冲她微笑，“晚安。”
  “晚安。”陆灵转过身。
  他突然在她身后冒出一句：“你看，既然派特不在了，或许你和我……”
  她没有回头，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和一个中指。
  门被打开，主教练走了出去。
  一个人如果傲慢，连她的后脑勺都是傲慢的。内森尼尔想。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袜子。
  短吻鳄真的那么逊吗？
  ****
  “还在生我的气？这可不太公平。你说了那么多伤透了我的心的话，我都没生你的气。所以，答应我，等你不生我的气了，给我电话。另外，安娜会照顾佐伊，别担心。如果你有空，记得去看看卢卡，没有空也不要紧，艾米答应我每周会告诉我他的情况。”他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半秒，才又响起：“我想，就是这些了。再见，缇娜。夏天的时候见。”
  陆灵以为他说完了，但这只是一个更长一点的停顿，手机里，他深情而真挚的声音再次响起：
  “爱你，肯定会想你想的发疯。”
  她听完一遍，又听了一遍，又听了一遍，她想删除，最后却选择了保存这条语音信息。
  她放下手机，关了灯。
  晚安，派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