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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八章错过

  人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比如现在的青砚。
  任何一个人付出的好心被人践踏都会受伤的吧,更何况是他这般傲骨铮铮的人。
  青砚阖眼而睡,不骂她却也不理她。可此刻的陆千凉却宁愿他像昨天那样骂一骂她,也好过这样憋在心中。
  芝兰玉树的贵公子,就算是入了皇宫都是被奉为上宾的人,出行也定是前呼后拥的,什么时候坐过这样简陋的马车?
  陆千凉坐在他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裹着纱布的右腿。果不其然,还是昨日郎中打的活结。
  就算是同她怄气,便不顾自己的腿了?便不换药了?
  陆千凉叹气,问道:“药在哪儿?”
  再叹气:“算了,我带了。”
  她从袖中摸出药粉,细细的洒在他的伤口上,又用纱布替他将伤口裹严。将玉佩系在他的腰间,再将扳指戴在他的手指上……
  做完了这一套,青砚还是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陆千凉傻眼了,她原本在心里算计着,自己这一套道歉的诚意已经足够大了,青砚一定会原谅她了吧。可那人气性却大得很,这么一点的小事不依不饶。
  如此,就只能换法子了。
  “我的簪子,你还没买给我,你的帕子,我也没绣给你,你就不要了?”陆千凉索性半跪着,低垂着头一脸懊恼:“我真的不善于哄人,我这个人最硬的很,也从来没哄过谁。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她俯下身,双手捧过青砚的脸颊来,强迫着他望向自己:“你就真的一辈子不原谅我了?”
  “你我本就不甚熟悉,何谈原谅不原谅?”青砚淡淡道。
  他这语气,就同二人第一次见面时说话的语气没什么不同,这是真的想要将她当做一个陌路人了。
  陆千凉垂下手来,刚刚燃起的希望却被这一句话尽数浇熄了。
  她抿了抿下唇:“我知道,我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你很难过。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着起急来什么都顾不上,嘴里也尽是胡话,但我真的不是想赶你走的。”
  陆千凉双手捂住脸:“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你知道么,你很像我一个已经故去的故人,我很思念他,所以我也总是想离你近一些,想同你亲近一点。”
  “我收不住自己的性子,我也管不住自己的言行,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明明已经失去过一次……我……”她原本只是想装装样子,未曾想哭。可不知为何,说着说着,那晶莹的液体便已经顺着指缝滴了下来。
  她抹了把眼睛,觉得自己真是丢死人了。
  人生在世,总是要有那么几个同路不同行的人。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放弃青砚,不愿放弃这个偶然遇见的少年。
  要怎么挽留,才能真的留住一个伤透了心的人呢?
  昔年的沈言璟,而今的青砚,都是她不想错过的。沈言璟是爱情,那他便只能是友情。
  对于陆千凉来说,友情是在野外烤一只兔子,你的朋友会分你一些肉。而爱情,便是在野外烤一只兔子,那人会将两条后腿都都给你。
  陆千凉不知青砚是否也是这样想的,可她却这样认为了。
  虽然相识的时间短,可对他来说,青砚真的已经是心里极其重要的人。
  “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个沈言璟,你站在他的面前,他便会原谅你的一切错误与误解。”一只手伸了过来,以指尖揩了揩她颊上的水渍:“而我,也不能。”
  陆千凉说不出话,她怕自己一开口便是破碎的呜咽声,打扰了青砚的教训。
  她从不曾这样对谁心服口服过,父亲不曾,兄长不曾,沈言璟亦不曾。
  很多道理,亲近的人说来,她会以为是苛责。就只有青砚这样的身份,初相识却又浅相知的身份,才会叫她心服口服。
  “现在告诉我,这个道理,你明白了么?”青砚道。
  陆千凉重重的点头,视线的余光发现青砚微微皱起的眉头,忙又开口:“我真的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
  “小孩儿似的。”那人突然一笑。
  微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眼角,青砚轻轻抬着她的下巴,望着她红肿的眼,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叫陆千凉很是不好意思。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刚被教训完哭着认错的孩子,得到了家长的原谅,得了颗甜枣。
  是以,这个小孩儿又有些想要张牙舞爪了。
  青砚看透了她的心思,解下自己的锡箔面具,一双精致无双宛若玉雕的完美面容就这样展现在眼前。
  他微微前倾了身子:“你看过我的这张脸,我就没办法不拿你当朋友了,毕竟我还要你替我保密。你呢?拿我当什么?”
  陆千凉回答:“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青砚点头:“那好,朋友之间的一些小错误可以得到原谅,若是你伤透了我,那我便不会原谅你了。现在我愿意给你机会弥补,你可要好好表现。”
  陆千凉连忙点头,贱兮兮的凑过去:“你腿疼吧,有没有哭过?我瞧瞧。”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抓青砚的脸。
  “没规矩。”那人抬手将她的爪子拍下去,转身带好自己的锡箔面具,扣住她的手腕指了一个车角:“我没睡好,你别吵我。”
  “正好,我去接一接京水。”她道。
  下了马车,陆千凉并没有走远,而是贴着青砚躺着的位置,将自己的手掌贴了上去。
  隔着薄薄的车板,她似乎能感受到那人的体温,那指尖和胸膛处微微的凉意。
  那感觉,绝对不会错。
  有什么蜿蜒过面颊,滴落在泥土地面上,溅起大朵的水花。
  女人的感觉最是灵敏,她从见青砚的第一眼起便觉得这人熟悉。如是她一早便坚持自己的想法,那是不是就不用走这么多的弯路了?
  错过,错过……
  他在躲着她,知晓她过得好便不再打扰她,甚至远远地躲到他国求一隅之安。
  昨夜他将她摔碎的镯子留在桌子上,孤身一人踏上远行之路的时候,他的心中又有多难过呢?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对她死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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