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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孩子

  好在会议室安装了空调,在冷天能够吹上空调,是一件极好的事。只是空调的暖风令人昏昏欲睡,不过王伟杰倒是比较兴奋,而潘果果和韩君玮他们在王伟杰的压迫下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王伟杰算是比较严格,多次暂停讲解要领,哪怕对主持这种东西一窍不通,也不禁有种醍醐灌顶的错觉。王伟杰的一番指导,他们的主持能力得到了较为明显的提升。不过稍有错误,王伟杰可是毫不客气,骂人也算是常有的事。可能是空调的温度比较高,血液循环较快,王伟杰说话的语调和速度比平日里急切许多。替潘果果他们捏了一把冷汗,并且表示同情。
  排练一个多小时,几个人喉咙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沙哑。王伟杰很细心地给他们准备了金嗓子,提醒我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这次排练算是结束了。
  临走,我和潘果果有意无意地碰在一起,身后是马潇潇和陈观潮细碎的谈论声。我下意识地压制着步子,想要听清楚两人到底在讨论些什么,结果无疾而终。路过二班,我还是没忍住回头,马潇潇头也不回地进了教室,顿觉失落,无奈摇头苦笑,不过是自娱自乐自作自受罢了。
  回到教室整好六点,还有二十分钟是第一节自习课。今天算是人到的比较齐的一次了,都准备好了迎接罗少荣的大检查。刚坐下屁股还没碰着凳子,就听得隔壁一阵怒吼声,然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又被从五楼扔了下去。
  罗少荣来得这么快,各自相视看一眼,琢磨着东西都藏好了,压制住心头的不安,静静地等待着隔壁班的声音平息。一群人来势汹汹,十八个班的班主任一个不落,密密麻麻地挡在门口,而罗少荣站在最前头,怪不得潘晓涵说罗少荣以前是个混子。
  门被罗少荣一脚踢开,或许是偶然,我捕捉到了他身后的任建宏皱了皱眉头,隐忍着没有发作。罗少荣冲进来,大背头反射着灯光,一上来便开口大声吼:“全部站起来,男女生各排一队,宋老师负责搜女生,赵老师负责搜男生,李老师负责抽屉!”
  “任老师,可别让我搜出什么来。”
  不知道罗少荣这句话到底算什么,威胁?不像。任建宏算是城兰中学的老前辈之列,敢对他不客气的人,不多。只是不知今天罗少荣到底是发了什么疯,见人就咬。
  几个老师在罗少荣的命令下,行动起来。忽然潘晓涵不安地皱眉,凑到我耳边,说:“遭了,君玮的烟,还在抽屉里!”
  “什么烟,什么抽屉?!”
  烟这种东西,如果被罗少荣发现,不起也得脱层皮,更别说是韩君玮的烟,如果被搜到,后果只怕是有些严重。韩君玮排在后面,烦躁得不知所措,而查抽屉的那个老师已经近了他的位置,刚刚排练紧急,偏偏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只希望那个老师别搜到就好了。
  “今天是卢正杰生日,原本君玮是打算送他一包福贵,结果……卧槽,妈的卢正杰那儿还有一盒杜蕾斯!”
  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是我和这个社会脱节了嘛?现在过生日都是送杜蕾斯的!要知道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可是苏拉送的十八个多肉,娘希匹!送杜蕾斯,这个世界太疯狂。我果然是老了,九八年的老年人和零九年零零年的年轻人之间有着巨大的不可逾越的代沟。
  人都已经堵在了教室里,说什么都只是空谈。一个接一个人在罗少荣的注视下走出教室,偶尔有人偷偷从窗户望,空荡荡教室和黑板前拥挤的人群比起来显得有心格格不入。
  最担心的事情终究没有瞒得住,幸运女神似乎不太光顾我们这边,韩君玮的香烟被送到了罗少荣手里。任建宏阴沉着脸没有阻挠韩君玮被罗少荣带走。好事成双,坏事成对。卢正杰把杜蕾斯藏在衣袖里,被罗少荣抓获,一同被带走的,还有杨笑语。剩下的我们都相安无事,罗少荣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他留下的阴影一直徘徊在头顶,久久不去。
  晚自习一直老师在,算是一堂真正意义上的自习课吧,最后九点五十下课,任建宏带着韩君玮和卢正杰姗姗来迟。他没有多说,让韩君玮和卢正杰回位置自己做好,当然还有杨笑语。
  剪了短发的杨笑语低着头踩着碎步,然后推开桌子上高高的书,趴着,谁也不理。气氛压抑得可怕,任建宏坐在讲台上一语不发。四十多岁的脸颊上皮肤略微松弛,上了年纪的男人难免发福,于是那张脸就格外严肃。任建宏罕见地没有佩戴他的金色腕表,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老子今年四十五,被一个比老子小十多岁的人指着鼻子骂,老子还不能还嘴,韩君玮,你平时抽烟老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你他妈还带进教室里,怎么?无法无天了是吧,还有……那些谈恋爱的,老子不说你们,脸面这种东西是相互给的,别他妈到时候说我任建宏不给你们面子。这次罗少荣很明显是有备而来,我想保也保不住,韩君玮和卢正杰,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下不为例!罗少荣直接发话,回家去反省两个星期,别打电话给我,打了我也不接!”
  然后,走了。
  没有别的事。
  当晚,韩君玮的父亲和卢正杰的父母带走了两个人。下楼时听见了双方父母向罗少荣求情时的无力,很遗憾地是,杨笑语一同被带过去,说来可笑,杨笑语在一众人之间如一个外人。我无权去评论他人的生活,只是难过,单纯地感到难过。
  我没有让潘晓涵他们等我一起,一个人走在了最后。食堂还开着,剩下一碗干冷的面条。食堂阿姨看见我,犹豫着要不要卖出去,我问她:“阿姨,还有面吗?”
  我的意思是别的面,干净的,热的。
  阿姨尴尬笑笑,指着面前那碗,说:“有,这个。”
  我想了想,问:“有热汤吧?”
  阿姨熟稔地放好作料,另外免费加了几个肉丸。食堂的二楼只留了一处灯,小超市的阿姨打着哈欠,十分钟往我这里看了七次。干冷的面条经热汤浸泡后碎成了一碗粥,筷子很难夹得起来,吃起来很是费劲。最后是被催促着倒掉了剩下的半碗,还有……几个发酸的肉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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