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术比赛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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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四十五分,余深如约前往来时的校门。
  旧校区的占地面积不小,从他的宿舍走过去需要整整十分钟的脚程。
  等余深到那儿的时候,不少同学已经整装待发,都背着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帆布背包。
  只有他是两手空空如也。
  不多时,迎接全体学生的校车停到了校门口,一个老师模样的中年壮汉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把学生们纠集在一起,给所有人说明了本次上课的内容,原来他们今天是要去三公里之外一个叫和圆的马场训练马术。
  这位老师和他健气开朗的外表不同,说话很是一板一眼,一看便知是个待人严厉的老师。
  简单说了一些话之后,他要求每位同学打开包,他要挨个检查携带装备的情况。
  要是有少带、错带,或者不好好保管的行为,他就会当场不留情面地训斥那个学生,有好几个女生被他训骂得眼睛都红了一圈。
  眼看着就要检查到余深这里了。
  尤三注意到一身轻松的余深,赶忙过来解围:“老师对不起!他是我们昨天新来的转校生,刚从国外回来的,来不及准备马具。”
  体育老师本来正要发作,一听这话勉强缓和了下面色,皱眉道:“那怎么不提前申请,嗯?你说现在上哪儿去弄一套给他?”
  许是这老师的嗓门大得吓人,尤三撇了撇嘴,不敢接话。
  “算了,让他先上车。”眼看着发车时间快到了,老师没了耐心,“一会要是没有多余的用具,就让他自己在旁边站着,好好看看别人怎么弄的!”
  在体育老师的不断催促下,学生们一在校车里坐好,校车就以一百八十迈的猛烈速度开了出去。
  冲刺到和圆马场后大家发现,今天不只是他们高一a班的学生,有不少新校区的人也来上这门课,隔着大巴玻璃,远远地便能看到一大片乌泱泱的黑色校服。
  旧校区的校车停下后,学生们下车后跟灾民抢粮食似的,一个个前赴后继地朝着马厩奔去。
  原因无他,只因为对于筹码数量不够的旧校区来说,上课用的马匹并不是平均分配的,去晚了就找不到自己能用的马了。
  尤三本来也想加入这抢马大军,但看着身边没有装备的余深,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没事,你先去马厩吧。”余深看出了他的想法,“告诉我租器具的地方在哪儿,我自己去。”
  尤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先去挑马的诱惑,匆匆给他指了下路:“应该是在那边,你去看看吧,如果实在没有,再回来找老师。”
  说罢便一溜烟地跑了。
  余深按照他指示的方向,自己走进更换马具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带装备来的,一间间换衣间都没有人,余深走了一圈,也没看到像是管理租具的地方。
  看样子,只能折回马厩那边,问问老师如何处理。
  余深重新转回身,准备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右手边的一间换衣间似乎有人。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在空旷的平房内显得格外清楚。
  余深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换衣间墙壁上挂着的黑色校服外套。
  里面竟然是个新校区的学生。
  不过,他对新校区的人本来就没有尤三他们那般大的敌意,对他来说,一个对象只要有交流的需要,他并不介意对方是谁。
  余深没有踌躇,当即敲了敲换衣间的门。
  “同学。”他的语气客气而有分寸,“我想问问,你们这里租借马具的地方在哪儿?”
  换衣间的人显然听到了他的问话,换衣服的声音在一瞬间停止了。
  但却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有点警惕和迟疑。
  “同学?”料想换衣间里的人会不会是位女生,余深又道,“是这样的,我是新来的转校生,对这里还不——”
  话音未落,换衣间的门却冷不丁地在这时开了,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换好马裤和马靴的梁卿书迎面走了出来,他背抓着换衣间的门把手,轻轻将门一口,发出清脆的“咚”声。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余深,道:“这位同学,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租赁那种低级的地方呢。”
  虽然带上了一句“不好意思”,但听起来却并没有礼貌的感觉,还特意咬重了“同学”两个字,又把语调说得很平,听起来简直像是在学余深。
  余深:“……”
  怎么偏偏碰上他了。
  说实话,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和今天尤三不断的洗脑,余深对梁卿书的印象算不上极坏,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就比如现在,他根本就不指望这大少爷能好好回答他的问题。
  见余深不说话,梁卿书又打量了他一遍,很快明白了对方现在的窘境。
  其实和圆马场是有租赁器具的地方的,但那平时都是开放给一般家庭用的。今天晓中的少爷小姐们要来这儿上课,自然不需要那些被别人反复穿过的装备,租赁的地方也就暂时关闭了。
  而且不仅仅是租赁器具的地方,整个马场今天也是被晓中包场的。
  “怎么,昨天给旧校区的人帮了那么大的忙,”梁卿书再次拖腔拉调地开口,“他们也没人帮你准备这些?甚至都没有告诉你今天上什么课?”
  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说实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余深看到他是恨不得直接走的,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这样说话,再没脾气的人也会在心头掠起烦躁。
  余深冷声反驳道:“凭什么他们要替我准备这些?”
  “凭什么?”梁卿书倒是不介意他的语气,慢条斯理地提醒他,“就凭你现在回去找老师,别说马具,恐怕连一匹能骑的马都找不到,还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受罚。”
  这话成功地让余深即将走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什么意思?”他问。
  “你刚转学来可能不知道,我们马术课上的马,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梁卿书看着他,一字一句地悠然道,“——是要抢的。”
  “抢?”
  “还有,你们的体育老师是高兴健吧?”梁卿书又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高?
  这个姓配合着刚才体育老师那堪称暴戾的训斥,余深心里隐隐浮出了一个答案。
  “他和高涵是什么关系?”
  “真聪明,他是高涵的叔叔。”梁卿书微笑道,“我想他现在,可能正为了侄子落到旧校区的事心烦呢,你说是不是?”
  余深当然不想说是。
  但是,今天那体育老师的表现也实在是很奇怪。
  通常来说,对于刚刚转学的新同学,对于这种特殊课程没有做好准备也是正常的,但他却丝毫不近人情。
  “就算他是高涵的叔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知道梁卿书说的可能是对的,但余深却并不想给他这个面子,“随便罚学生,是违法校规的吧?”
  “可学生战争也不是校规规定的。”梁卿书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更何况校规这种东西,高老师他可比你清楚,不是么?”
  “……”
  正巧在两人说话之际,隔壁马厩接连传来了几声怒吼声,虽然听不清楚是什么,但能听得出是几个学生犯了什么错误,高兴健正在戟指怒目地痛斥他们。
  “我说你要不就呆在这儿玩玩手机,别过去找晦气了。”梁卿书“好心”地告诫道,“今天这么大的太阳,你也不想在日头下站一整天吧?”
  余深没有接话。
  如果事出有因,在日头下站一整天自然没有什么,但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却是无妄之灾。
  幼年时期饱受战乱和不安定生活之苦,让他对突然而至的灾霉,有一种本能的避讳。
  他把思绪转回到梁卿书身上。
  这个人换衣服换了这么久,必然已经是个掉队人员,却依然能保持着不一般的从容不迫与悠哉。
  甚至还有闲心跟他在这儿东掰西扯,说些阳奉阴违的话。
  原因很简单,梁卿书肯定既不缺装备也不缺马,甚至也不会有老师敢对他实行惩罚。
  ——不,岂止是不缺马具,说不定别人都是把成套成套的高级产品供奉到他眼前的,而他还要从里面千挑百选出自己最合心意的那个。
  想到这儿,余深便开了口:“你们这儿的学生战争,是规定赌什么都可以?”
  终于把余深的心思引到了这方面,梁卿书挑了挑眉:“当然。”
  “那好。”余深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忽然朝着梁卿书走近一步。
  他的个子实在是很高,别人身上容易显得拖垮的纯白色校衣校裤,却衬得他身材颀长俊挺。
  莫名觉得在他面前矮了一头的梁卿书:“……”
  “那我们,不妨现在来比一次?”余深离梁卿书很近,几乎是有点挟制着的意思。
  他略略垂眸,睫毛扑簌而下,异色的瞳孔在暗处更深了些:“如果你输了,就把——”
  他本来是想提出让梁卿书保证给他提供马具和跑马的,但转念一想,这么个简单的要求,似乎很容易后患无穷。
  比如,他只说提供马具,梁卿书是可以提供,但也可以在提供后损坏它。
  于是转而改口:“——这一天,你都必须、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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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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