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那时他很凶的吼她，问相机重要还是命重要。
  她低声说里面有不少照片。
  视频配了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听的那首歌，卡点搭了很多照片。
  每一张都是他。
  工作的，发呆的，下班人潮中他的背影，长青山那条上山的小路上，他的背影。
  很多背影。
  他眼睛渐渐有些湿润。
  在郊区的河边，他拍完照片，顺手把脚边的垃圾捡走，她在拍他。
  在那座小山包，他低头撸猫，她在拍他。
  年会，他在台上跳舞，她在拍他。
  再后来，姥姥家的热炕头，他趴着睡觉，她在拍他。
  后面还有一些两人分隔两地，视频时她截下的照片。
  从他们重逢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他身后默默关注，照片里，他从远景，到背影，再到后来，正面越来越多，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那些并不久远的记忆被勾起，罗迹发现当初自己对她又凶又冷漠。
  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最后一张照片定格好几秒，是他们重新在一起后，拍的唯一一张合影。
  还是在姥姥家，许沐靠在热炕头摆弄手机，罗迹挤在她身边，两人对着镜头比心，拍摄的那一秒，罗迹扭头亲她脸颊。
  这段视频，许沐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在照片上配什么文字，但罗迹就是觉得好像听她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他给许沐打电话，许沐已经躺在床上，“你到学校了吗？”
  “刚到。”
  “嗯，我们今天吃的烤鱼，味道还不错，下次带你尝尝……”
  “小沐。”罗迹打断她。
  许沐嗯。
  “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很凶？”
  许沐静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啊，很凶。”
  罗迹不再说话。
  过了会，许沐叫他，“你干嘛呢？”
  罗迹嗓音很低，“凶你还对我这么好。”
  许沐在床上滚了一圈，身体贴到墙上，“你知道就好，以后你对我好点就行。”
  罗迹低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再好点。”
  “嗯。”罗迹低声应着。
  分离的日子总是显得很漫长。
  一个月像一年那样久，四月初，罗迹没忍住，又跑了一趟青城，这次他住了五天，除了第一天带着许沐去长青山那边跟发小聚了一下，后面几天两人几乎没出门，就在壹号院厮混，罗迹买了不少蔬菜和肉，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菜。
  他还买了不少套套，全部用光，一个不剩。
  四月下旬，许沐接了个摄影工作，一个人跑到南方暴雨洪水的城市拍摄民生及消防员和军人抗洪营救市民的专题照片。
  起初她怕罗迹担心，没告诉他，后来因为工作时间不固定，接电话时又太吵，被罗迹发现，罗迹特别生气，说她不让人省心，哪危险往哪跑。
  许沐知道他这回真怒了，撒娇说她会游泳，而且是跟消防那边的摄影在一起，很安全。
  罗迹坚持要订票过去接她。
  许沐赶紧说她拍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走，第二天就走。
  后来罗迹看到她的票才作罢，扬言让她等着，下次见面一定好好收拾她。
  五一假期后，许沐交了论文，老师会给大家做一个初步审查。
  许沐浑身轻松，准备偷偷买票去北京，给罗迹一个惊喜。
  上午吃过早饭，许沐一个人去了商场，之前罗迹因为情侣装的事跟她闹脾气，许沐索性真买一套情侣装送他，他应该会很高兴。
  差不多的牌子里其实很少有专门的情侣装，都是同个系列的男女款，需要自己搭一下。
  许沐眼光好，很快有了决定，因为要顾忌罗迹是男生，所以颜色不能太嫩，也不能太花哨，黑白灰这类简单色调最佳。
  许沐拿了她那套去试衣间试穿。
  试衣间里有镜子，她左看右看，觉得效果还不错，对着镜子拍了一张发给罗迹。
  【dancing fish：好看吗？】
  罗迹很快回复她。
  【penta kill：布料这么少是为节约成本吗？】
  【dancing fish：你不懂，布料越少越贵。】
  【penta kill：腿不错。】
  【dancing fish：我让你看衣服[抓狂][抓狂][抓狂]】
  【penta kill：好看。】
  【dancing fish：敷衍。】
  【penta kill：好看！】
  【dancing fish：这还差不多。】
  【penta kill：就差个叹号？】
  【dancing fish：不跟你说了，我还没试完呢。】
  罗迹让她把其他衣服的照片也发来，许沐兴冲冲换上另一套，是她刚刚一起拿进来的，风格大胆，她从没穿过这种款式，想尝试一下。
  拍好照片，她给罗迹发过去。
  罗迹也觉得挺好看，说喜欢就买。
  许沐又给他发了张背面。
  不出所料，电话马上打过来，“你要是敢穿出去，别怪我手下无情。”
  许沐忍着笑，“怎么了，你又不在，我穿了你也不知道。”
  那衣服是件露背装，只有一根细窄的带子系着，摇摇晃晃，一碰就掉。
  许沐腰细，少女背，皮肤细腻白皙，谁看了都忍不住想入非非。
  罗迹想了一下，“买也行，回家穿给我看。”
  许沐不干，“这是外面穿的衣服，又不是睡衣。”
  罗迹语气肯定，“没关系，不穿着睡觉，玩一会就扒掉。”
  他说话不正经，许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逗你呢，我不买。”
  罗迹也收起玩笑语气，“你可以买，喜欢就买。”
  他不想剥夺许沐作为女生展示自己年轻美好的权利，也不想限制她这个限制她那个，他想让她活得轻松快乐，想怎样就怎样。
  “不过，”罗迹又说，“以后我可能要在兜里准备不少弹珠。”
  许沐奇怪，“准备弹珠干嘛？”
  “谁看你我弹谁眼睛。”
  许沐靠在试衣间的隔板上，低头不停地笑。
  过了会她说：“那我买了。”
  “买吧。”
  许沐小声说：“我就穿给你一个人看。”
  从试衣间出来，许沐决定要这两件衣服，连同罗迹那套男装，他的尺码不用问，没人比她更了解。
  付款时，许沐接到程老师的电话，程老师语气严肃，让她赶紧去趟办公室。
  许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没有继续逛，连宿舍都没回，拎着衣服去找程老师。
  办公室还有其他学生，程老师见了许沐，让她先等一下，转头继续跟其他学生谈事，过了大概十分钟，学生们走了，程老师招手让许沐过去，她指着桌旁的椅子，“坐。”
  许沐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放在脚下，“老师，是不是我的论文有问题？”
  论文定稿前都要改无数次，许沐有这个心理准备。
  程老师把她的论文找出来，翻开其中一页，“许沐，你一直表现不错，无论是成绩还是其他方面都是让我最放心的一个，我没想到你能犯这种错误。”
  许沐皱眉，没太听懂，“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程老师点了点纸张正中间那张图片，“这张照片被查出不是你原创，可你并没注释标记，还把它当做自己的作品进行深度分析，我需要一个解释。”
  许沐看向那张照片，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过了会，她开口，“老师，我只能说，我没有抄袭别人的作品。”
  程老师有些生气，“这是摄影师羡鱼去年在微博发过一组图片中的一张，你是觉得她粉丝不够多，还是觉得时间久远别人查不到？”
  “许沐，按理你的版权意识不应该是这样。”她语气失望，“你先回去吧，明天下午之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这篇论文在我这过不了。”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许沐都有些心烦，熄灯后，罗迹给她打电话，她穿着睡裙跑到楼道尽头的阳台接。
  罗迹听出她好像不太开心，问怎么了，许沐说了。
  罗迹说：“要我过去吗？”
  许沐低头用食指蹭深红色的铁栏杆，“不用，你过来也帮不上忙。”
  两人又聊了一会，许沐说：“你怎么不问我照片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