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节
而叶绥听了汪印所说的事情之后,眼睛微微瞪大了,诧异地说道:“半令,你是说……永丰号?江南道的首号永丰号?”
汪印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江南道首号。阿宁,可是有不妥?”
云氏女的事情、江南道首号……阿宁是不是知道什么?
好一会儿,叶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半令,据我所知,永丰号的确是出事了的……”
第950章 瞒天
叶绥记得,在江南道水灾的时候,永丰号便出了事情。
因为水利设施失修和常平仓空缺,因而朝廷下令让永丰号筹拨钱银来赈灾,江南道首号有半国库之称,朝中官员都认为只要首号能筹拔银两,江南道灾情必定能缓解。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江南道首号压根拿不出什么钱银来!
按照国朝规定,江南道首号库银必须有日常流动的两成,以作为首号的安稳,等于是朝廷的库银了。
这两成的银两到底有多少,叶绥并不清楚,但想必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但是江南道首号竟然拿不出来!
那么,那些钱到哪里去了呢?
那个时候她主要还是在照顾云儿,当中具体情况她无从得知,但是她记得最后的结果,那就是江南道所有的钱银流通都归于河内道,江南道首号不复存在。
“大人,这云家村长竟然是江南道首号的东家?你说如果真的出现首号库银无踪的情况,那么云家村人是不是会因此暴毙?”叶绥这样说道。
不待汪印回答,她自己便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中间相差太久了,并没有直接联系。”
江南道首号出事是在今年,而云家村人暴毙则是在永昭末年,中间差了十余年,应该没有多少联系。
“有关江南道首号的情况,本座会让人继续去查。”汪印答道,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管是云家村人暴毙,但是江南道首号出事,他都是这一两天才听阿宁提及,缇骑对这两方面的情报极少极少,自然下不了什么结论。
想了想,他将晏千钧所禀说了出来:“不过,云家村即将会有一场隆重的祭祀活动,这也是云溪、乃至苏州府的盛事,我们可以去看看。”
顺便也可以接触云家村的人,见一见云家村长云缙其人。
“那么云儿……”叶绥欲言又止,想起了带着郑云回前来的因由,多少有些担心。
汪印笑了笑,劝慰道:“让小殿下也见识见识,毕竟苏州府许多达官贵人都在其中。”
不管云溪边上的人与江南道首号有什么样的联系,让郑云回去见识见识,总没有什么坏处。
与此同时,有几个人悄悄进入了云溪边上的云家村,并且通行无阻地见到了村长云缙。
这几个人都是寻常打扮的,但身形都颇为肥胖,仔细一看,他们都戴着与他们衣裳并不相称的玉扳指。
显然,这几个人都是乔装而来,如果有江南道权贵人家在这里,便能认得出这几个都是江南道重要银号的东家。
“云老,如今怎么办?户部和工部的官员已经去了杭州府,正在查探水利和常平仓,顾大人已经传来消息,想从我们银号筹措银两,想尽快填满常平仓。”其中的宋东家如此说道,神色满是为难。
另外几个东家也是一脸愁色,都觉得此事极为难办。
云缙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挑了挑眉说道:“朝廷官员不得过问首号的情况,就算顾祖玢是观察使,也没有这样的权力,只能回绝他了。”
“唉,云老,虽然说起来是这个道理,但是顾大人毕竟是观察使,主政江南道,如果拒绝的话,以后很难办。更重要的是,我怕顾大人会咬着江南道银号不放。”宋东家继续回道,其他东家也赞同地不住点头。
顾祖玢的确没有查探江南道首号的权力,但其毕竟是江南道观察使,并不好得罪。
而且,他们也很怕由常平仓牵扯出江南道银号的情况——他们都十分清楚,现在江南道首号是拿不出什么钱财来的,更别说要填补常平仓这么大的空缺。
在座的俞东家补充说道:“云老,听说司天监测出今年江南道将有大洪水,如果真有洪灾的话,常平仓的事情必然败露,万一朝廷要求银号赈灾……”
这个最后的结果,他们都很清楚。
常平仓亏空的事情,当然瞒不过作为江南道银号东家的他们,甚至,他们还暗地里帮助顾祖玢做了不少手脚,从中也得到了许多好处。
若是常平仓亏空被发现了,江南道银号固然有本事可以推卸,但是怕的就是后续的情况。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常平仓亏空的事情早被御史台知道了,不然会更加慌乱无措。
云缙何尝不知这些情况?就是太清楚了,他的脸色才如此难看。
他看了看这几个人,开口问道:“若现在调集银两,库银可以收回多少?”
此话一出,另外几个人脸色都白了,还是宋东家讪讪地回道:“云老,您不是不知道,现在银号……哪里还能调集多少?”
也都怪他们,与京兆的贵人做了一盘那么大的生意,钱都已经送出去了,怎么还能要得回来?
况且,如果骤然要抽掉这些钱银回来,怕是会影响整个江南道,银号也会因此出现危机。
“如今没有什么办法了,能有多少钱银就集回多少钱银,先让账面看起来一切无常再说。”云缙这样说道,迅速下了决定。
“云老……真的要这么做吗?难道不能想别的办法?京兆那些贵人,有没有办法?不然,银号损失惨重。”俞东家苦着脸说道。
将钱银收回手,那必定会影响到银号的经营,说不定这几年都是白干活了。
云缙冷冷地看了俞东家一眼,沉声说道:“如今怕是大难将至,先避过这一劫再说。你们还不知道吗?缇事厂督主也来了江南道。”
缇事厂督主所在的地方,总会引起惊涛巨浪,难道其此来江南道,还真的是为了游历?这些人都不想想?
第951章 开始了
是啊,汪印为何要去苏州府云溪这个地方呢?还特意带着郑云回一起去?
因此同时,京兆寿康宫的贤妃也在想这个问题。
自从她对郑云回生病起疑之后,经过多番试探,便已确定郑云回不在宫中了。
毫无疑问,郑云回是跟着汪印去了江南道,至于郑云回为何要去江南道,皇上为何会恩准其外出,这个贤妃还在继续打探中。
“皇后娘娘那边怎么说?”贤妃摊开了画纸,淡淡地问道。
“回娘娘,坤宁宫那边也在打探云溪的情况,从邵大人和承恩公府传出来的消息,云溪那里的确是皇上特别在意的。”宫女云雁这样答道。
云溪是皇上特别在意的?
江南道一个小小的地方,出了江南道之外就很少人听说过的地方,为何会得到皇上的特别在意?
“这个可属实?”
“回娘娘,的确属实,云溪之所以会传出福地的名号,乃是从皇上登基之后开始,所以他们都觉得云溪这个地方与皇上或有什么关联。承恩公为了试探这一点,特地从云溪挑选了几个姑娘参加采选,皇上对那几个姑娘好像也很关切。”云雁继续说道。
顿了顿,云雁继续说道:“纯妃娘娘对那几个云溪姑娘似也有些不一样,在竭力阻止那些姑娘去到皇上跟前。”
纯妃为人谨小慎微,这次若不是承恩公府特意安排的这几个姑娘,怕也不能知道纯妃的心思。
原本宫中人都以为纯妃这么做是为了独宠,但皇后说纯妃其实不太在意皇上的恩宠,这才引起了他们的怀疑猜测。
“如果纯妃真的知道点什么,那么皇上会准许郑云回前去江南道就能说得通了……”贤妃这样想道,并没有说什么话。
片刻之后,她才吩咐道:“江南道那边的事情,还是要交给邵世善,邵世善曾任兵部尚书,在军中有影响力,皇后会明白的。”
汪印身边有缇骑,要想做些什么,那就只有动用军中的力量,能做到这点的人就只有邵世善和杨善心了。
邵世善这些年还从来没有出过手,至于杨善心……
不着急,这些都不着急,最关键的还是在皇上那里,只要帝心在握,那么一切都无须害怕了。
贤妃笑了起来,说道:“坤宁宫那边继续密切注意,皇后半年禁足之期快到了,纯妃很快就会面临对手。至于其他的……唤瑞儿来一趟,本宫有事询问他。”
郑瑞这大半年的日子过得颇为舒畅,这世上的事情果然祸福相依,虽然他的生身母妃敏妃死了,却意外得到了永昭帝看重。
现在他每三天就会去紫宸殿一趟,得以听从永昭帝的教诲,这可是连太子都没有的待遇!
见高拜见低踩这是人的劣性之一,在宫中更是如此。——毕竟看错了风向可是会没命的!
现在郑瑞得皇上的青眼,谁都知道这个皇上现在只能供着,因而郑瑞的日子过得舒畅乃是理所当然的。
“给贤母妃请安,不知道贤母妃唤孩儿前来有何吩咐?”郑瑞来到寿安宫,恭敬地说道。
贤妃伸了伸手,示意他落座,然后问道:“无甚要事,只是想问问你近日去紫宸殿情况。皇上用心良苦,你可不能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贤母妃请放心,孩儿懂得的。只是父皇近日精神不振,总感到疲倦,孩儿在紫宸殿所待的时间就很短。”郑瑞这样答道。
贤妃脸上还是一片清冷,却点点头道:“精神不振?难怪……皇上好些时日都宿在紫宸殿了。你为人皇子,要多在皇上面前尽孝心,知道吗?”
郑瑞连忙回道:“是,孩儿谨遵贤母妃的教诲,定会多多候在父皇面前的。”
他抬头看了看贤妃,脸上出现了犹豫为难的神色,似有什么事情想说,却又下不了决心似的。
“说罢,无须遮掩,发生了什么事情?”贤妃问道,语气冷了一些。
郑瑞咬了咬牙,眼神逐渐坚定,还是说了出来:“贤母妃,孩儿昨日离开皇子所的事情,碰到了尚书左仆射邵大人,他对孩儿甚是和颜悦色。”
邵世善官居二品,对他这样一个皇子甚是和颜悦色,这当中意味只能心会了。
贤妃扯了扯嘴角,眼中却没有笑意:“哦?如此甚好,那么你遇到他的时候,态度恭敬些便是了。”
郑瑞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低下头,诺诺回道:“贤母妃,孩儿知道了。”
贤妃站了起来,朝他招手道:“瑞儿,你来看,本宫要画一幅画,得先设底勾勒,还要数次修整,才能慢慢上色,如此才能画出来。作画尚且如此,其他事情当然更需要一个过程了。”
郑瑞愣了愣,随即脸色慢慢涨红,略有些慌乱地说道:“多谢贤母妃提点,是孩儿心急了,还请贤母妃教孩儿!”
他深深弯下腰,言词恳切地说道:“贤母妃,孩儿母妃已经过世了,以后……定奉贤母妃为尊,会比生身之母更为尊敬!”
贤妃脸容没有丝毫动容,还是一副清冷不问世事的样子,她看了郑瑞半响,才道:“本宫也无须你这些尊敬,只是你如今养在本宫膝下,我们同坐一条船,本宫当然希望你能顺心如意,早日登上那个位置。”
“邵世善是个老狐狸,他的孙女乃是十皇子妃,十皇子是皇后养大的,你没有忘记吧?此人所说的话,你且听听便是了。”
她看了郑瑞一眼,眼中难得出现了些许笑意,说道:“你有这份心,那么现在本宫就指一条明路给你,会帮助你铲除一些人。”
趁着汪印还在江南道,有些事情得开始了。
第952章 如何收拾?
最近永昭帝时常感到倦怠,也没有任何不适,太医前来诊治也没有发现任何毛病,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身子在日渐变差。
过去他批阅奏疏,可是连续两三个时辰而不感到疲倦,而现在……就连一个时辰不到,就开始呵欠连连,很想倒头大睡。
便是床笫间的事情,他都感到力不从心,因而宿在妃嫔那里的时间都少很多了。
这样的倦怠疲乏,让永昭帝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惶恐:朕尚不足五十,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难道朕……朕是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