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六章
第一〇六章
说到这里,王靖雯拿起手中的酒杯,没有让梁泉江,自己独自喝了一口酒,然后,又接着说道;“从那以后,我大表哥就经常住在长春了。家里遭了这件事情以后,我母亲本来不打算让我再接着念下去了,是大表哥发的话,让我把书念完了,我开始对大表哥有了好感,和他接触也多了,等他把表嫂从山东接过来,在长春买房子定居下来以后,我成了他们家的常客,开始我陪着表嫂唠嗑,她问我学校里的事情,我问她山东老家的事情,有一天唠得很晚了,我怕我妈惦记要回家,大表嫂非要留我住下来和她作伴,这时候大表哥却突然从外面回来了,他看见我还在他们家里,立刻对我说,‘靖雯,我出去不方便,你能帮我送封信吗?’
我问,‘往哪里送?’
大表嫂说,‘都快小半夜了,你让个姑娘去送信,亏你想的出。’
大表哥听了大表嫂的话,迟疑了一下,我说,‘没事,走黑路我从来就不知道害怕,你告诉我送到哪里就行了。’
大表哥低头想了一会儿,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说,‘你把这张纸送给饭店的二柜。’
我感觉纳闷,心里想,送张白纸干啥,但是我没有问,只是说,‘正好我回家路过饭店,送到后用不用让二柜给你回个话?’
大表哥说,‘不用,麻烦你了,改天我奖励你。’
就这样,我开始习惯性地为大表哥送信了。在我毕业那年冬天的一个黄昏,表哥又让我去送信,还没等我到地方,竟然被两个人截住了,开始我以为是坏人,刚要喊叫,一个人拿出了我大表哥给我的一封信,信上说,我毕业在家无所事事,为什么不趁现在为国家,为民族做点事情,也不枉了我学到的文化知识。信里大表哥还写明他会告诉我母亲,我去了哪里。最后,他期望我做一个对国家和民族有用的人。
说心里话我正在家里呆的难受,外面的世界对我很有吸引力,可能大表哥正是看透了我这一点,才背着我做出了这样的安排。当时,他们中的一个人还告诉我,我可以不和她们走,但是回家后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却选择了和他们走,我们先是坐火车南下,上车下车,我好像都忘了换了几次火车,火车快到四川时,铁轨被炸断了,于是,我们下车步行,走了一个星期以后,我们来到了一处丛林,就是在哪里,我失去了我的青春,我没有了自己的人生自由,我懂得了服从和献身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王靖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她那条记忆的长河犹如一条奔流不息的激流,被一道大坝挡住了,现在,这条大坝终于打开闸门,让被阻断的激流汹涌澎湃地喷涌而出;“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我害怕近身擒拿格斗,出手的时候,总是先护着身体敏感的部位,不能很好地领回教官交给我们的动作要领跑,为此,教官没少单独给我吃小灶,但是,我就是克服不了那种羞涩感。直到一天晚上,我接到单独执行任务的命令,两个人把我送到了一间小黑屋子里,然后在外面反锁上了门,等我的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我才发现这间小黑屋子十分狭小,里面什么都没有,屋子地上散放着一些稻草。看到这种怪象,我心里除了纳闷就是忐忑,能有什么任务,让我到这间小黑屋子里来,看样子,这间屋子即不适合谈话,也不适合进行别的什么行动,要是为了考验我的胆量,也不能仅仅是把我关在一个单独的小黑屋子里,难道这里是集合地点?因为这里离我们的驻地并不太远,我正分析着,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凭感觉我知道这是个男人的脚步声,外面的门锁被打来了,我凝神细看,走进来一个男人,凭身影我认出来是教我们擒拿格斗的教官,他身体不算魁梧,还给人有点精瘦的感觉,蜡黄的脸上有几个浅麻子,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唯一挂在嘴上的话就是,“我教你们的这些都是将来能保你们命的护身符,学不会你们就去死,没别的办法。”
我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教官却向我走来,他喘着粗气,好像有点紧张,也有点迟疑,我一时拿不准,他要干什么,但是,还是下意识地摆好了格斗的架势,一步,两步,只有两步,教官的脸贴到了我的脸上,我想伸手去推,教官却先动起手来,他不是要打到我,而是抱住了我,这一刹那,我很后悔,为什么在他刚进屋子的时候,没有打到他,但是,我还是奋力挣扎,反抗,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我知道教官的身手,他要是让我失去反抗能力,只需要两三下就足够了。但是,他没有那么做,象是要故意挑逗我的反抗一样,我伸手打他,他伸手隔开,我想飞脚踢他,他却放开已经抱住我的胳膊,让我有踢脚的余地,就在我奋起一脚,照准他的脸踢去的时候,他却轻而易举地伸手牢牢抓住了我的脚,我一只脚着地,一只脚在他手里,任凭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开他抓住我那只脚的手。这时,我决定使用他交给我们的飞脚制敌的招数,任凭那只脚在他手里,我把踏在地上的那只脚暗中垫了一下,想借助他抓住我的力气,飞起这只脚,踢向他的脸,攻击他不得不救的要害,我的这只腿飞起来了,脚也踢向了他的脸部,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用另一只手又抓住了我的这只脚。
黑暗中,我感到他的嘴角微微裂了裂,那是一种嘲讽带可惜的意味,我的两只脚都在他的手里,身体只好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就在我摔在地上的一刹那,我感到他抓住我两只脚的手微微向上用了点力量,让我的后背先着了地,这时,一个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我教你的那些近敌格斗的招数都哪里去了?”
紧接着他的身体压了过来,没别的办法,我想起了女人最后的防卫办法,就伸手去挠他的脸,却不料他用一只手同时抓住了我的两只手,然后那只手毫不客气地撕开了我的裤子,这一刻,我感到了什么是茫然无助,我懂得了什么是痛不欲生。
暴风雨过后,他很从容地站了起来,我开始低声哭泣,他低下头似乎有了点负罪的感觉,他站在我身边足有五分钟,有几次想伸手把我拉起来,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如果他真要这样做了,我想起了他教给我的另一个制敌死地的招数,就在他走出门口的时候,他轻声说了句,“忘掉刚才的一切,我也是在执行任务,如果不是我,换个人有可能更糟糕。”
他开门走了,边走边说;“这样的女人不适合做特工。”
门没有被重新锁上,我在这间小黑屋子里哭了一夜,第二天,照样接受训练。”
这个沉重的回忆,让王靖雯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她没有抬头看梁泉江,只是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杯里的红酒,然后,抬起头来,对服务员喊了一声;“拿一瓶春城小烧。”
白酒很快就被摆到了桌子上,王靖雯看也没看梁泉江,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酒杯白酒,一口啁进去后,才开始看着梁泉江。
王靖雯的回忆让梁泉江感到吃惊,他想到了王靖雯会很复杂,但是,没有想到她会是军统的特务,更没有想到她会对自己说出这些难以启齿的东西来,此时,梁泉江见王靖雯平静了下来,就很不理解的问她;“你为什么对我说出这些?你是军统的人吗?”
王靖雯说;“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更好地了解我,你还应当直接问我是不是军统特务。”
王靖雯的回答虽然带着三分自嘲和七分怨恨,但是,此时的梁泉江却懂得她的心情,为了表示他能理解 她,梁泉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举起杯对王靖雯说;“我说忘记过去,不现实,谁让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就为我们谁也不想有的遭遇干杯。”
两个人喝完了这杯白酒,凝固的气氛变得又轻松起来,梁泉江抓住这个气氛,不失时机地说;“你让我想想,你应该还有个最重要的没告诉我,你应该是无线电报务员,而且负责给军统提供情报,对吗?”
王靖雯看看梁泉江说;“你还没喝多,我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这一点的?”
梁泉江回答;“你来没几天,我就发现发报机总是有被人暗中使用过的迹象,开始我怀疑是郭丽丽,在郭丽丽值班时我去了几次,发现她不是打瞌睡就是闲得无聊听广播,就排除了对她的怀疑,然后在你值班的时候我也去了几次,第一次我发现报务员让你给放假了,我问你,你说报务员刚出去,你临时替她一会儿,我就明白了,你是在利用我们的电台给别人收发报,于是,我用别的电台截获了你的无线电波长,知道了你是在替军统局工作,我就没再监视你。”
听完梁泉江的话,王靖雯惊讶地说;“亏你是个书呆子,你要是个特务可就太可怕了,真没想到,你这个无师自通的书呆子,比我这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还精通无线电,这正是我佩服你的地方。还有,你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为了升官发财在努力,你却偏偏不问政治,不溜须拍马,只想凭本事吃饭。所以,我觉得和你在一起踏实,不会被出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能吸引我,让我为你担心,让我为你睡不着觉,你说,这些理由够不够让我邀请你来共进晚餐。”
听完王靖雯的话,梁泉江明白了,王靖雯为什么要和他说从前的经历,无非是为了通过自己的遭遇来打动他,博得他的同情。
那么,王靖雯会不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收买他,让他为军统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