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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第一五一章
  进了胡同,石书记长压低了帽檐,朝四外看看,没发现有人跟着他,这才放下心来,暗想,走出这条胡同再过一条胡同就到长通路了,韩保举就在那里等他,和韩保举汇合后,他就安全了,于是,石书记长加快脚步,走了两分钟,他一闪身进了另一条胡同,刚走进这条胡同,他就感到身后有人,虽然没有脚步声,但是正是这种轻微的跟踪声让他害怕,他把手伸进大衣兜里,攥住了手枪,打开了保险,突然把身体紧贴在墙上,朝后面看去。
  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黑棉大衣,头戴一顶破毡帽的瘦男人,两手抄在棉大衣的袖子里,正低头不紧不慢地向前面走来,这个人对于石书记长的举动,既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感到好奇,还是一个劲地朝前走,好像石书记长不存在一样,这倒让石书记长提高了警惕,他朝四外看看,见天色阴沉,胡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是上午,胡同里却显得阴深深的,这时候的石书记长盼望着胡同里能有别的人出现,哪怕是在走出来一个人也行。
  但是,胡同里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仿佛别的人已经约好了,今天都不走这条胡同,石书记长眼前发花,他贴墙站着,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才发现从胡同的那条宛如细线般的天上,落下了雪花。那个人还是没有看他,却离他越来越近,石书记长一时间没了主意,是掏出手枪问清楚他是干什么的,还是就贴墙站着,让他过去,自己再朝前走,还是不管他,继续朝胡同口走过去,因为韩保举就在前面长通路路口等着他。
  这条胡同很长,没有三百米也有二百米,就在石书记长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那个穿黑棉大衣的人离他已经很近了,走路的姿势还是那样,不慌不忙,双手抄袖,低着头,不知道他看没看到贴墙站着的石书记长。
  那个人眼看到了石书记长身边,突然,一丝不详的念头在他心头抽了一下,好像在那里见过?对了,是前天,下班的时候见过他,那时候自己在车里,他走在路边上朝车里看着,那冷酷的眼神仿佛刺穿了他的心,还是那张刀刻的脸颊,由于他戴的毡帽压住了眼眉,石书记长没看清楚他是有眼眉还是没眼眉,所以,石书记长就没太在意,现在他想起来了,这个男人长得很吓人,可是白洁为什么喜欢他呢,为什么甘愿为他守身呢?
  这个时候本应该集中精力,对付眼前的可疑人,但是,越是紧张,越是关键时刻,石书记长的思绪越是集中不起来,净是些零星的片段;十二年前的新生活运动,和自己有关吗,好象有,表兄让自己加入了蓝衣社,自己还是学生会成员,那一晚上,人们好像疯了一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也搞不明白,表兄要求他们用铁与血的方式和cc系一较高低。
  那个白洁也太撩人了,自己已经追了她好长时间,也许机会就在眼前。他们几百人挥舞着木棒,冲进了校区,对着学校里还在坚守的cc系的学生喊话,要投降就挥舞白旗出来,学生们都出来了,她为什么还蹲在教室的角落里呢,他冲进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她,他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战利品,把他带进了另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子。
  人们闹哄哄地都走了,没人注意他们两个,有的去邀功,有的在训话,他却撕开了白洁的衣裤,白洁不从,拼命反抗,他好像有的是力气,那股兴奋劲就更甭提了,奇怪,那个白洁为啥不喊叫呢,对了,她晕了过去。他得逞了,看着身下的白洁,他想等她醒过来告诉她,服从我石秋明就是她的宿命,他还想进一步控制她。可是,天公不作美,有个人呼喊着白洁的名字跑上来了,没等他离开,那个长着刀削般的脸颊,没有眉毛,细高的男人,一脚踹开了反锁着的门,疯了一般的冲了进来,当他看到白洁光着下身,躺在那里的时候,那个男人像狼一样嚎叫着扑向了他,幸亏他反应机智,直接踹开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
  可能是那个男人只顾着照看白洁,一时没有追上来,第二天,他表哥突然给他打来电话,说是有人控告他强奸女大学生,而且上面会派人领着那个女大学生来指认他,说到这里,他表哥说了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然后挂断了电话。
  于是,他收拾了几件衣服,做人力车到了火车站,当时正好有一趟到长春的火车进站,他没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了火车,到了车上他才补了票,然后,又亏了表哥,让他以潜伏的名义藏在长春,光复后,由于他在长春抗战有功,这才有了出头之日,可是,这小子咋就能找到长春来了呢?
  石书记长想不明白,他不能再想了,于是,他掏出手枪,对准了已经走到他身边的那个穿黑棉大衣的细高的男人。那个男人不是傻子就是个阴魂,看都没看他,仍然朝前走,石书记长松了一口气,也许是自己多疑了。
  细高的男人擦身而过,石书记长走在了那个男人的后面,这回他放心了。眼看到胡同口了,前面的男人没有回头,抄袖的胳膊背到了后面,石秋明感觉不对劲,他很清楚的看见背在后面的胳膊抬了起来,嘭、嘭、很沉闷的两声,等石书记长反应过来是枪声的时候,他的身体被什么热辣辣的东西撞击了一下,他站不稳,想扶墙,手下意识地捂住了靠胸口的地方,他感到手上热乎乎的,很粘,突然,石秋明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正在长通路边上等待石书记长的韩保举,此时正朝着胡同里望去,他听到胡同里突然响起了两声枪响,立即感觉不妙,他顾不上多想,拔腿冲进了胡同,跑了几步,他见对面一个穿黑棉大衣的瘦高男人在两条胡同的交叉处一闪身不见了,他想去追,却见地上躺着个人,他跑过去一看,见是石书记长,立刻上前抱起来,小声喊道;“石书记长,石书记长,咋地啦!”
  这时候韩保举才看清楚,石书记长的前胸已经让鲜血染红了,韩保举立刻解开他身上的大衣和里面衣服的纽扣,翻出石书记长大衣兜里的手绢,按在他前胸正出血的地方,抱着石书记长飞身跑出胡同,恰好过来一辆三轮车,韩保举说了声;“快,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院。”
  三轮车夫紧张地看了一眼,还想说点什么,韩保举这时候已经抱着石书记长上了三轮车,他立起眼睛对三轮车夫喝到;“快跑,人死了老子嘣了你。”
  三轮车夫拉起洋车飞快地跑了起来,过了一条街,马路边上正好是家医院,韩保举抱起石书记长飞快地进了医院,那个车夫也跟在后面,到了医院里面,韩保举喊道;“快来救人。”
  随着韩保举的喊话声,立刻来了几个医生和护士,韩保举对其中一个年岁大一点的医生说;“快送他去手术室,他中枪了。”
  那个年岁大的医生说;“我们这里是中医院,不能开刀动手术。”
  韩保举说;“请你们快点给他包扎止血,我们马上就来车转院。”
  这时候上来几个男医生,把石秋明抬到了一张床上,剪开他的衣服,给他包扎,趁这功夫韩保举用医院里的电话急忙打给刘建辉;“刘主任,石书记长遇刺,现在在离中通路不远的一家中医院里抢救,请赶快过来支援。”
  刘建辉在电话说了句;“马上到。”
  一会儿的功夫,刘建辉和梁泉江开着车领着韩保江他们到了。医院里为他们找来担架,把石秋明抬到了车上,这时候韩保举看见那个车夫还跟着他,才想起来还没给他车钱,就从衣兜里掏出钱递给了他,那个车夫点头哈腰地说了声谢谢。
  石书记长被送进了长春市最大最好的医院,到了医院立刻进行了手术,手术中需要输血,刘建辉他们一行人只好撸起胳膊让医生验血,结果只有韩保江一个人的血型能和他对上,其他人也都不是o型的,医院里的血库早就没有库存了,情急之下梁泉江对医生说;“看看,医院里的人谁能献血,我们愿意出高价。”
  医生对梁泉江说;“这个伤者流了很多血,至少需要两千cc的血才能维持手术,我们这些医生护士早就献了好几次了,我先把这位先生的血抽出来五百毫升,你赶快找他的家人或者朋友什么的。”
  刘建辉马上说;“我去打电话让市党部的人都来。”
  刘建辉拿起电话给市党部打了个电话,让所有的人都来医院准备献血,他放下电话,觉得还有什么事,也就没有急着离开电话,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是否该给他的两个女人打电话,石书记长家里有两个女人只有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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