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节
萧燕心头的希望落了空,且她对苏倾楣虽然失望,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捧在掌心疼了十几年的宝,见苏梁浅如此戏耍她,也是气恼的。
她几步,上前看着苏梁浅道:“大小姐不愿意给就算了,何苦这样耍人来玩?”
苏梁浅这才认真打量起萧燕来,她的状态,倒是比自己离京前见的好了一些,但身形还是消瘦的,她身上穿的是去年的衣裳,宽大的像戏袍,虽然收拾了一番,但比起自己从云州回来初见,老了起码有七八岁。
屋子里的人,穿的好像都是去年的衣裳,不说萧燕,就连三姨娘,好像也消瘦了许多,衣裳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苏梁浅完全无动于衷,“刚刚秋灵读的礼单,你们都听到了,宫里赏赐的东西,都是有记录的,你们觊觎我这些东西,是何居心?这是皇上赏赐的东西,御赐之物,这样的东西,我看不上,那什么东西我能看得上?”
苏梁浅先发制人,给她们定了罪名。
“我耍你们?难道不是你们太贪婪,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梁浅声音淡淡的,不紧不慢,不急不缓。
生气的又不是她,她自然是气定神闲。
苏倾楣跺脚,“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难道不姓苏吗?我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就该相互扶持,互帮互助,不然就是自私!”
苏倾楣气的面色狰狞,说的话,都是火星味。
“现在知道和我家小姐是一家人了?”
秋灵嗤之以鼻,她真想在苏倾楣身上呵呵哒吐口水。
“苏倾楣,我是离开了京城几个月,但我不是刚从云州回来,大家彼此是什么人,又是什么心思,都心知肚明,说这些没脸的话,就没意思了,怎么说,你也是要嫁到皇室给人做侧妃的人,眼皮子这么浅,也不怕传出去,这门婚事都没了。”
苏倾楣见苏梁浅又拿婚事威胁她,是又气又怂,她气的眼睛都是红的,不甘心极了,“苏梁浅,同一件事,你翻来覆去的说,还威胁我,有意思吗?”
苏梁浅点头嗯了声,“既是威胁,还讲究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有用不就行了?苏倾楣,你既知道同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没意思,还舔着脸的问我要东西,有意思吗?明知道不可能,还一而再二再三的自讨没趣,谁给你的勇气?还是说,得罪我对你有好处?”
苏倾楣说最后一句话时,轻挑了挑眉,声音也重了重,苏倾楣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完全没了脾气。
“不给就算,当我没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苏倾楣铁青着脸,冲着苏梁浅嘟囔了句,甩着手,她甩手的动作很大,直接打在了萧燕身上。
萧燕痛呼了声,苏倾楣看都没看她一眼,更不要说道歉或者是说几句好听的话了,径直离开。
萧燕神色黯然,恨恨的看了苏梁浅一眼,跟在了苏倾楣的身后。
很显然,自己的宝贝女儿,就是要怪,也只舍得在心里怪,出了点事,还是都往别人身上推,尤其这个人还是苏梁浅。
“夫人和大妹妹这就走?箱子里还有很多东西呢,不再看看吗?”
走着路怒火中烧的苏倾楣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气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秋灵在原地捧腹大笑,屋子里都是她的笑声。
苏梁浅看着着急忙慌上去扶苏倾楣,却被她狠狠甩开的萧燕,这个人,还真是又可怜又可悲,至于苏倾楣,苏梁浅想到自己刚回京时,她的孝顺,她的周全,现在就好像成了一场笑话。
秋灵笑完后,看向苏克明三姨娘等人,“老爷和几位姨娘小姐都看完了吗?看完的话,我就把箱子盖上了。”
苏克明愣在原地,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一张老脸涨得是通红。
苏若乔低垂着脑袋,根本就是无敌自从,她待不住,寻了个借口也走了,但是三姨娘和苏涵月见苏克明和五姨娘还在这里,箱子还没盖上,并不能死心。
“浅儿啊。”
苏克明觉得,苏梁浅刚对苏倾楣说的每句话,都话里有话,好像就是对他说的。
苏克明和苏倾楣一样,都有求于苏梁浅,他心里是觉得自己不应该纠缠的,可行为却根本不受理智意识控制。
他走到苏梁浅面前,软软的叫了声,随后道:“这些东西,是皇上赏赐给你的,确实不能分人,不然的话,恐有不敬圣上之嫌,但是府里的情况,实在是你能不能拿点银子出来?就当是为父向你借的,还有你母亲的那些东西,也匀我几样,解我燃眉之急,我都会记着的,你也记着,将来我肯定都会还的。”
苏克明那口气,不可谓不低声下气。
府里的情况,苏梁浅当然知道。
苏克明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窘境,该卖的下人不卖,扣在府里却连月银都发不出,死要面子活受罪,但勉勉强强也不是不能过。
苏克明这时候问她要银子要东西,可不只是为了府里
“父亲是想行贿走关系吧?”
苏梁浅站在苏克明面前,直截了当。
苏克明抬头,不待说话,苏梁浅很快继续道:“过去这么多年,父亲在这方面费的银钱还少吗?结果,还不是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定死,怎么还贼心不死,还想要白白浪费挥霍?”
贼心不死四个字,说的苏克明是分外难堪。
身为女儿,怎么能对父亲说这样的话?
“不是自己的东西,当然不心疼。”
秋灵接着苏梁浅的话,毫不客气的挤兑,然后,只听到砰当的一声,其中一口装着玉器古玩还有珍稀药材的箱子,被秋灵关上。
“父亲说借会还,那女儿问问父亲,您准备怎么还?拿什么还?”
说是借,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苏梁浅太了解苏克明了,不要说他没那个能力还,就是有,他估计也是放在自己的口袋,不会拿出来。
苏克明的手握成了很紧的拳头,眼睛都是红的,“不过就是问你要些银子和东西,这对你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苏梁浅,我毕竟是你父亲,要不是我,你根本就没机会来到这个世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这个态度,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苏克明是个怂人,但对着苏梁浅,他实在做不到面对其他人那样,没有任何脾气。
苏梁浅了然的哦了声,“原来父亲根本就没打算还啊。”
苏克明气恼着,眼睛瞪的更大,“要不是你,我至于这么穷吗?我要的不多,你将在清河县从我身上拿走的银子还给我!”
三姨娘和苏涵月听苏梁浅竟然从苏克明身上拿走了银子,顿时同仇敌忾起来,“大小姐,您都已经这么富有了,怎么还抢老爷的银子?真是不孝!”
“是啊,你快些将父亲的银子还给他!”
苏梁浅完全无视三姨娘和苏涵月母女,她也不拒绝苏克明,只道:“父亲还记得当初自己为什么给我银子吧?银子我可以还给你,那你拜托的事,我也不会再管!”
苏梁浅一副无所谓没看上苏克明那点银子的态度。
“这么好的机会,父亲您就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啧啧父亲您也不好好想想,同样都是去泗水,怎么我就是赏赐,到父亲这里,官位都快丢了呢?若只是丢了官位,还只是小事,就怕”
苏克明哪能不明白苏梁浅的意思,随即就听到苏梁浅吩咐秋灵道:“秋灵,回去后,将父亲的银子取来还给他。”
苏克明听苏梁浅这样说,却无半点喜色,反而觉得那银子就和烫手的山芋似的,“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哪里有将给出去的东西要回来的道理,我苏克明就是再穷,也干不出来这事,你记得自己答应的事,还有,你别忘了,我是你父亲!”
苏克明唯恐继续纠缠下去,苏梁浅真的将银两还给他,然后不再管他的事,放话后,逃也似的就离开了。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不收那些银子的贿赂,一心跟着苏梁浅做事了,没准现在就是升官发财了。
苏梁浅目送苏克明慌不迭地的出了门,目光落在了三姨娘和苏涵月身上。
苏梁浅的神色,是极其平静淡然的,仿佛不掺杂任何情绪,但三姨娘和苏涵月却觉得那目光森冷,她们一刻也不多呆,话都没和苏梁浅说一句,假意追苏克明,急急的跑着跟了出去。
苏梁浅看着厅堂仅剩下的五姨娘,淡淡道:“我有事想和五姨娘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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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商量,托付
“我有事想和五姨娘商量。”
五姨娘点点头,走到了苏梁浅身边,服了服身,态度恭敬道:“说什么商量?小姐有事,只管吩咐一声。”
苏梁浅摇头,开口解释道:“是关于六姨娘的那个孩子的。”
五姨娘倒是没料到苏梁浅说的是关于六姨娘孩子的事,微怔,询问道:“六姨娘的孩子?六姨娘的孩子怎么了?”
她神色关切,声音也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急切,苏梁浅眉宇舒展,“我听说,那个孩子,得亏是有五姨娘您的帮衬,才能活到现在。”
五姨娘并未居功,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那孩子,也是可怜,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五姨娘说这话时,那口气分明是带了几分怜惜疼爱的,她随后拧着眉头,无奈又懊恼,“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呢?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吧。”
她说着,又是一声长叹,“老爷便也就算了,毕竟他已经那么多的女儿了,府里现在又这种情况,但她可是六姨娘的亲生骨肉,六姨娘十月怀胎,也就得了这一个女儿,就是夫人,都舍不下这份狠心。”
五姨娘说这话时,带了几分对六姨娘某些行为不能苟同的怨。
五姨娘见苏梁浅听着,并不接话,稍顿了片刻,继续道:“不过,六姨娘也是可怜,本来府里的情况就不好,下人们的月银,根本就不能如期发到她们手上,自然惫怠,做什么事都偷懒,六姨娘之前对她们又她现在生了个女儿,老爷不待见,那些下人就更是磋磨,月子里,她的衣裳,有些时候都是她自己洗的,这也幸好天气不怎么冷,不似寒冬腊月,不过她这个样子,肯定还是会留下病根的。”
同为女人,且六姨娘虽然有私心,但对五姨娘并没有做什么实际伤害她的事情,六姨娘对她的一些行为看不惯,但也不无同情的。
“要说过去这几年,她也是受宠的,也不是真的就一点东西都拿不出来。”
五姨娘似不明白,苏梁浅却多少能猜到些。
苏克明现在这种处境,苏府的这些女人,不管是姨娘,还是小姐,都极度没有安全感,所以挖空了心思,想攒点东西傍身,从刚刚那些人看到赏赐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就连聪慧的苏若乔,都不能让自己成为例外。
可见,极度的穷困下,每日就算不为现在,也会为未来的一日三餐忧虑,所谓的聪慧和手段,都是没用的东西。
六姨娘过去是能吃得苦头的,她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过去这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让她回不到过去,这时候,只要咬牙能熬过去的苦,她大抵都不会拿银子出来。
未来一无所有的那种不安定感,很多时候,比现实实际吃到的苦,都更加煎熬,身上有银钱的那种安心,是任何东西都带不来的,这也说明,府里的人对苏克明,已经没有信任了。
“这府里,不知怎的就变成这样了,真好。”
五姨娘在说真好时,脸上是染着笑的,却又有说不出的落寞,那双看向阳光的眼睛,也布满充斥着迷惘之色。
“五姨娘这真好,似乎并非发自内心。”
两人边说着话,一路是往琉浅苑的方向走,也不怕下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