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秋灵撇了撇嘴,“还能说什么,不就是对姨娘您的那一套。”
秋灵话落,将在凉亭的事情,基本告诉了二姨娘。
“锦儿的事情,传出去了?”
苏梁浅嗯了声,走到二姨娘身侧坐下,二姨娘面上闪过憎恨,“肯定是苏倾楣干的。”
二姨娘心里生出几分对苏梁浅的愧疚,还有担忧,正色道:“我会替小姐澄清,不会让小姐给罪魁祸首背负这样的罪名!”
“这种捕风捉影,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不会放在心上,这更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二姨娘看着苏梁浅淡然的模样,不明白她为什么还可以做到这般冷静。
“老爷毕竟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大小姐就这样和老爷闹翻,真的没事吗?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苏梁浅眉梢微挑,“我不和他闹翻,他也不会向着我,为我考虑着想半分,还不如将话挑明,也省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找麻烦,也能绝了苏倾楣的不良居心,至于名声”
苏梁浅似真的不甚在意,“民间的百姓,最是健忘,人云亦云。我活着,是为自己,有自己的意义和目的,我是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不是他们口中的。”
二姨娘看向苏梁浅,脸上有了歆羡的神色。
以前,她也会羡慕,羡慕萧燕有苏倾楣那样的女儿,但苏梁浅的这番话,让她觉得,苏倾楣那样的人生,目的性太强,实在累的很。
越是和苏梁浅接触,她就越是喜欢欣赏苏梁浅。
年纪轻轻,就有仿佛看透世事的豁达通透。
是的,通透,二姨娘觉得,苏梁浅活的很明白。
二姨娘有些遗憾,如果苏梁浅一回来,她就主动和她走近,让锦儿也多和她走动走动,学习学习,她的锦儿,应该就不会被苏倾楣蛊惑了。
二姨娘似乎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苏梁浅在苏克明苏倾楣等人都极其在意的贵人面前,可以从容淡定的让人任性。
“我找小姐过来,是为绿珠的事。老爷和二小姐,现在肯定到处探找绿珠的下落,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我的人,威逼利诱,各种方法都用尽了,绿珠还是不愿意站出来指证苏倾楣,虽然我们手上有证人证据,但是根本就扳倒不了苏倾楣,二小姐有什么办法?”
苏梁浅一只手放在桌上,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如果姨娘想要的方式是一命抵一命,我也没有办法。”
二姨娘明亮的眼眸暗了暗,不过很快恢复如初,这样的结果,完全就在她的预料中。
不要说绿珠咬死了不肯供出苏倾楣,就算她供认不讳,苏倾楣依旧有各种狡辩的说辞,并不能将她置于死地,只是心里的那股恨,让她忍不住就抱了这样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我没想过,锦儿的事情,就能够要她的命,我知道,这不可能。我想问大小姐,您和二小姐夫人是不是有仇,这仇,是不死不休,还是能够化解的?”
二姨娘身子前倾,盯着苏梁浅,眼睛里面的光亮炽热,极是期盼。
苏梁浅也往前斜了斜,反问二姨娘,“二姨娘觉得呢?不管是我,还是苏倾楣,要么是她看着我死,要么是我看着她落魄,生不如死,不然的话,我们的战争,永远都不可能休止,也不可能化解,天生的宿敌,说的大概就是我们。”
二姨娘盯着苏梁浅的眼眸,里面的火,燃烧的愈加旺盛,明亮异常,脸上也有了笑。
这种笑,开始只有一点,随后荡漾开来,最后,二姨娘直接笑出了声,欢愉满意,心情舒畅至极。
这个答案,太让她高兴了,二姨娘听着,只觉得自己没有遗憾和放不下的了。
二姨娘停止了大笑,深浓愉悦的笑意还在,她看着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苏梁浅。
“我希望也相信,最后的胜利,必定是属于大小姐的。”
苏梁浅在二姨娘的目光下,端起桌上二姨娘刚倒的茶。
“小姐。”
秋灵不放心,试着要拦,苏梁浅和二姨娘碰了碰,将茶水放到嘴边喝了一口,清冷的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颜色,淡笑着笃定道:“我也这样觉得。”
二姨娘将刚倒的茶水,全部喝完了,“大小姐有自己的思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用现在一命抵一命,我和锦儿都能等,只要最后的结果,能如大小姐所言,大小姐想让我怎么做?”
苏梁浅将茶杯放下,“将绿珠转交给祖母。”
“交给老夫人?”
二姨娘闻言,有些迟疑,“老夫人虽然偏疼大小姐,但在她心里,老爷和苏家还在首位,老爷一心向着二小姐,锦儿已经死了,老夫人她内心也不会愿意,再赔上一个二小姐。”
二姨娘甚至担心,自己前脚将人交给苏老夫人,转身她就让人将绿珠处死。
“如果让祖母觉得,我们只是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并不会真的将这件事闹大,找大妹妹报仇,你处理三小姐的后事,让祖母代为看管绿珠几日,想来祖母应该是不会拒绝的。而且,徐嬷嬷不同于一般的下人,祖母正伤心,心中应该也有怨气,想必不会给父亲面子,苏倾楣若真的心虚,不会坐以待毙。”
苏梁浅说的肯定,二姨娘点了点头,随后冷笑道:“她向来喜欢借刀杀人,就算是要动手,也不会自己出面。”
苏梁浅却不甚在意,没有半分的失望,含笑问道:“不自己出面,姨娘觉得她会找谁帮她做这件事呢?”
二姨娘的脑海,很快浮现出了人选,脸上跟着有了笑,“那就依小姐安排,老夫人那边”
“我自会说服祖母。”
苏梁浅将事情应承下来,看着一脸期盼,甚至跃跃欲试的二姨娘,“二姨娘有想过今后吗?你有什么打算?”
二姨娘怔了下,没回,但那双红肿的眼眸,流露出的坚定亮光,分明是已经有了决定主意。
有想过今后,但那是没有今后的今后。
“姚大人姚夫人他们都还在,你有想过和他们团聚吗?”
“我这个样子,又是这样的处境,就是去他们身边,也是给他们丢人,他们不会开心。”
因为丢人,所以不会开心。
这种明明该是最亲密却让人觉得冰冷的关系,真是多的让人心惊。
二姨娘扯着嘴角,那张狼狈的脸,一片苦涩凄寒。
“而且我这个样子,也无颜面对他们,是我没将女儿教好,让他们沦落至此,他们锦衣玉食多年,想必现在的日子,定然很不好过。锦儿现在已经死了,她对大小姐的冒犯,还请大小姐不要再放在心上,若是将来”
二姨娘本想让苏梁浅放过姚家,想想还是没开那样的口。
“我父亲兄长有错,但我侄儿还有侄孙儿却是无辜的。”
二姨娘唯恐让苏梁浅为难,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二姨娘嘶哑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平静,那张脸,那双眼睛,明明是有光亮的,却让人觉得她是生无可恋。
“我与二姨娘是交易,二姨娘的任何请求,都可以提出来,我力所能及,又合理的,自当会满足。”
关于姚家的事,二姨娘都没有张口,苏梁浅相信,她此时提出的请求,想来是不会太过过分的。
二姨娘闻言,看苏梁浅的目光,竟是无比的和善,仿佛苏梁浅没有做任何伤害苏如锦的事,她们是关系不错的亲人。
二姨娘是长辈,苏梁浅是晚辈。
“苏府这个地方,我呆够了,我生不想再做苏府的人,死亦不想做苏家的鬼,主要是锦儿,我想让她和我一起。”
她现在在苏家,早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对这个自己呆了几十年的地方,二姨娘只有厌倦,没有任何留恋牵挂。
她想,这样冷冰冰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任何人都不会想要再呆吧。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的心情,和以前一样的急迫。
若是以前,她张口提出让苏克明休了她,苏克明必是欢欣鼓舞,不会有任何的犹豫,但现在,自己提出任何细小的请求,他怕是都不会同意,尤其,她还要带走他胁迫自己的苏如锦。
“好。”
苏梁浅没有太久的迟疑,略微思索了片刻后,直接将事情应了下来。
而这样的思索,也并非是出于犹豫,而是她思量着,如何帮二姨娘得偿所愿。
接下来,苏梁浅又和二姨娘商量了下事情的具体计划,二姨娘听后,泱泱的人,精神似乎好了许多。
“我先去祖母那里。”
二姨娘看着起身的苏梁浅,认真提醒道:“大小姐,老爷最是记仇绝情的人,不管她将来如何,您都不要心软。你心软,就是养虎为患,给他反咬你一口的机会。”
苏梁浅点头,苏克明是什么样的人,她比二姨娘还要清楚。
苏梁浅离开,留下了秋灵给二姨娘。
二姨娘目送着苏梁浅的背影,送她出了院子,心头却是百感交集,万千唏嘘,还有对苏梁浅的心疼怜惜。
若是没有足够的伤害寒了心,谁会对自己的父亲,如此绝情。
她忽然觉得,苏府人人都是可怜之人。
她可怜,锦儿可怜,其他的姨娘小姐,甚至是最得苏克明宠爱的苏倾楣,作威作福多年的萧燕,谁又不可怜?至于造成这一切的苏克明,他又何尝不是一样?
这个家,苏克明的做派,让所有人都变的不幸。
二姨娘脸上浮出苦笑,她竟然还有心思同情其他人,她有什么资格?
她只是后悔,自己没早点想开看开,如若不然,现在必定也是另外一番结果。
“老爷没去找老夫人?”
良久,二姨娘收回目光,看向秋灵。
秋灵摇头,“二小姐装可怜蛊惑人的手段一流,老爷最是吃这一套,直接气冲冲的就找我家小姐算账去了,后面有没有找老夫人,我也不知道。”
秋灵见二姨娘和苏梁浅说话,都自称我,不再是贱妾,明白伴随着苏如锦的死,她心里已经不再将自己当成苏府的人了,秋灵也没称自己奴婢。
二姨娘点头,“你晚点守着绿珠,别在去老夫人那之前,出什么变故。”
秋灵也是这样想的。
秋灵这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二姨娘和苏如锦。
有个死人的屋子,空荡荡的,再加上光线昏暗,有风吹来,窗幔床幔飘起,二姨娘又是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有种让人心里发毛的阴沉。
二姨娘再次走到床边,伸手抚着苏如锦已经彻底变的冰冷僵硬的脸蛋儿,“锦儿,姨娘很快就能带你离开,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你走慢点,不要怕,姨娘马上就去陪你了。”
良久,二姨娘缓缓站了起来,“你素来干净爱美,肯定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姨娘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二姨娘话落,让人打了热水进来,自己也从苏如锦的衣柜里面,拿了件崭新干净颜色靓丽的衣裳素来。
苏梁浅到福寿园的时候,刚好撞上苏克明从院子离开。
苏克明沉郁着脸,面色难看,还有些气怒,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苏梁浅太了解苏克明了,看他这样子,就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苏克明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苏梁浅,看到她,本来就黑沉的脸色,更是黑的透亮,“你来这做什么?”
苏克明不快的口气透着质问,俨然就是将碰壁的不满,都怪罪到苏梁浅身上了,一副苏梁浅就不该来的口吻。
苏克明真的是气坏了,他来,是想求着苏老夫人开口,让苏梁浅不要插手苏如锦这次的事情,但一开口,就被苏老夫人狠狠的指责训斥了一顿,更让他恼火的是,苏老夫人到最后都没答应他帮着在苏梁浅面前说情。
以往,苏老夫人都是以他为重,以苏府为重的,现在却鬼迷了心窍似的偏心苏梁浅,屡屡碰壁挫败的苏克明只觉得自己诸事不顺。